第三十九章

夏侯杰听元空明白拒绝他进入少林本院后,心中已有了一个底,知道不是事情有了误会,便是王侠在少林中埋伏的暗桩所故意引起的冲突。而且后者的可能性很大,为了揭穿一些暗桩的身份,他也故意装得很蛮横。

果然那句话激起了少林寺僧的公愤,黑影幢幢中,至少有十几个人现出了身形,将夏侯杰前后夹围起来。

元空对夏侯杰的反感犹深,可是他毕竟是代理主持的人物,必须顾全到身份,不能以一己之好憎而失去身份,故而沉下脸道:“尊驾是有身份的江湖人,自然不能随便开口说话,少林也不是藉藉无名门派。尤其是身为出家人,更不能承认窝盗以败清誉,看来此事只有一个解决的方法。”

夏侯杰冷笑道:“大师有何高见?”

元空怒声道:“本座会同尊驾到寺中各处去察看一遍,如果找不到尊骑,台端将何以交代?”

夏侯杰朗声道:“在下自动挤目割舌,以为认事不明与出,言不实之惩。不过,若是在贵寺找到了敝骑……”

元空大声道:“本座也引咎自裁,然后火焚少林。”

夏侯杰一怔道:“那似乎不必,在下并不想如此。”

元空怒道:“不用你假客气,少林如果有一个人做出这种事,就是本座督导不严之过,本座理应受惩。再说少林如果有一个败坏清规的弟子,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这座庙也应该烧了。”

说完也不再征求夏侯杰的同意,伸手一比道:“请!”

夏侯杰知道在寺中找出马并不难,可是元空提出的条件却不是他的意思,他是来借重少林的力量共御邪恶,并不想毁了少林,因此他尚在迟疑不决。元朗道:“师兄,我们绝不可叫他在寺中搜索。”

元空道:“那我们就无法自清,少林总不能担下贼名。”

元朗道:“他根本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通过寺中十八道禁制,深入内院,去扰乱掌门人坐关行动。”

元空怔了一怔才道:“我想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他即使能到达内院,也不见得能闯过师叔的那一道守关与钢龙九衍大阵。”

元朗道:“即使如此。还是小心一点为佳,再说他就是存心捣乱,所以才立下重誓,逼我们提出相等的条件,到时候他随便指一匹马说是他的,我们岂不是陷入百口莫辩之境。”

元空道:“这个或许不至于吧,夏侯杰多少也是个成了名的人物。”

元朗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师兄。记取前日之鉴,以及掌门人急急坐关的原因。”

元空怔了一怔道:“那该怎么办呢?”

元朗道:“我们承认倒楣,赔他一匹马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凭他一面之辞,我们就让他搜山,似乎太示弱了。”

夏侯杰冷笑道:“少林如果没有偷在下的马匹,就不必做贼心腹船有赔马之举。大师这一番做作,岂不是欲盖弥彰,反而玷辱了少林清誉。”

元空怒声道:“夏侯杰,你欺人太甚,本座决定陪你搜寺,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对付你。”

元朗忙道:“师兄如果答应他搜,正好中了他的圈套,如他耍赖起来,传到江湖上别无见证,反而可以诬陷我们恃众凌寡。”

元空道:“如不让他搜一遍,岂不是更叫他有说的了。”

元朗道:“小弟以为还有别的方法。”

元空忙道:“什么方法?”

元朗道:“少林寺院虽广,可以容藏马匹的地方却只有几个地方,而且都是小弟负责的范围,不如由小弟去巡查一遍,再将结果察告师兄便是。”

元空道:“这个方法虽然不错,可是夏侯杰未必会同意,也难以令他心服。”

元朗道:“师兄,少林在江湖上的声望有口皆碑,虽然上面还有无字孽的师长,可是除了掌门人外都不再理事了,目前我们也不必对他太客气了。”

元空想了一下道:“夏侯杰,你意下如何?”

夏侯杰略作沉思道:“在下对少林诸位高僧一向是极端敬佩的,元朗大师如此一说,在下没有理由不接受。”

元朗合什道:“多谢施主。”

说着带人正待离开,夏侯杰又道:“在下的坐骑为全黑色毛。”

元朗道:“这个记号可不易辨认,少林乃佛门弟子,豢弊的局屯色尚素,非黑则白,如果黑马匹为施主的坐骑,贫僧不必检查,只得向施主承认偷竭之事了。”

夏侯杰道:“在下的坐骑乃西域界种,极易辨认。”

元朗道:“局种之异只性能有别,外表上是差不多的,施主最好能提一点确切的证据。”

夏侯杰本来想把黑驹的异征说出来,但是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不说为宜,只是笑道:

“在下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特殊记号,不过贵寺对自己的马匹应该有所认识,在下绝对信任大师便是。”

元朗点点头道:“本来贫僧可以立刻答复施主绝无此事,不过这几天寺中多事,大家都很忙,无暇照顾到许多细琐事务,也许有一两个不肖弟子会做出败坏门风的事,贫僧也不敢担保,所以才去查一查,无论如何会给施主一个确切的答复。”

说着率了两名僧人走了,元空与剩下的人仍在严阵以待,夏侯杰看后很好笑,摆摆手道:“大师用不着把夏侯某当作强盗一般看待。”

元空道:“本寺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故,所以戒备较为严密,并非专为对待尊驾而设。”

夏侯杰忙道:“贵寺发生了什么事?”

元空冷哼道:“这是本寺的事,无须向尊驾饶舌。”

夏侯杰和气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夏侯某此来也是为着发现了武林中一项极大的阴谋,特地知会各派……”

元空漠然道:“无须尊驾费心,少林的力量足够抵得一切外侮,更不在乎什么阴谋,任何人想对少林有不利的企图,都是他自讨苦吃!”

夏侯杰听他的口气,好像把自己也归在怀疑之列,心里感到事态很严重,口中却不便再说什么!

等了片刻,元朗回来了,身后的两个僧人,一个持着火炬,一个牵着一匹黑马,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很凝重地朝元空施了一礼道:“小弟疏于职守,罪该万死,请师兄按照条规施以制裁!”

元空神色也是一变道:“马厩中真有外马?”

元朗低着头道:“小弟在马厩中发现多了一匹马,非本寺所有,特向师兄请罪!”

元空顿足一叹道:“罢了!罢了!少林清誉整个地完了!师弟,你查查是谁干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丑事了?”

元朗道:“小弟已经将看管马厩的弟子捆了起来,却问不出是谁做的事,据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这匹马是怎样来的!”

元空脸色凝重地对夏侯杰一拜道:“夏侯施主!本座自惭辖下不严,果然有人窃取了施主的坐骑,本座答应施主之事绝不反悔,只有请施主等几天。掌门人出关后,少林必会公开邀集武林同道,焚寺赎过,本座也在那一天当众自裁……”

夏侯杰看看匹黑马,见它十分神骏,也相当眼熟,却不是他的那匹,不禁微怔道:

“这不是在下的坐骑!”

元朗也是一怔道:“什么!这不是施主的坐骑?”

夏侯杰点点头道:“不错!”

元朗道:“不可能,马厩中的马匹我都检查过了,只有这一匹是多余的!”

夏侯杰忽然想起,这匹黑马正是风无向的两匹追风铁骑之一,自己与风无向曾经同时骑过它,因此这匹马对他尚为熟悉,伸出舌头舔他的手,用头在他身上磨擦表示亲热。

元朗见状脸色一沉道:“夏侯施主,坐骑识主,它已经向施主招认了,施主却故意否认,到底是何居心?”

夏侯杰道:“大师切莫误会,这是贵派风无向兄的坐骑,因为在下曾经骑过它,所以他才认得……”

元朗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对了!风师兄来去无定。经常不声不响地把马匹牵进来,难怪管门的弟子不知道了。如此说来,本寺并没有偷盗夏侯施主的马匹!”

元空的神色也是一松道:“风师弟也太爱开玩笑了,来了也不说一声,恰好赶上夏侯施主这档子事……”

夏侯杰却神色一动道:“那么风兄是在寺中!”

元空道:“这可不清楚,他是俗家弟子,来去都直接与掌门人接头。无须向寺中报告!”

夏侯杰道:“可是贵掌门人正在坐关……”

元空道:“是的,也许风师弟来后,见掌门人坐关,又悄悄地走了,也许在后院的静室中居留,他的行踪无人能干涉。所以本座无法答复!”

夏侯杰说:“大师此刻代理掌门,主理一切事务,岂有来了本门的师弟而不知道的?”

元空神色一沉,不高兴地道:“本座只管寺中的事务,而风师弟却是从事门户以外的活动,别说是本座,除了掌门人外,连上一辈的师长都管不了他。”

夏侯杰听他的口气,好象对风无向极为不满,心中不禁一动,乃装做不在乎地问道:

“大师是少林哪一位高僧的门下?”

元空沉声道:“这个施主无权过问。”

元朗却道:“元空师兄是无相师伯的首弟,入门最早,是我们的大师兄。”

元空怒道:“师弟,门户私事,告诉外人干吗?”

元朗道:“夏侯施主与风师弟是朋友,告诉他有什么关系呢!”

元空冷冷地道:“风师弟是俗家弟子,他的朋友,不一定是我们的朋友。”

说完又对夏侯杰道:“这匹马既是风师弟的,寄存本寺并无不适之处,元朗师弟已经检查过马匹,证明施主的坐骑不在敝寺,施主可以请便了。”

夏侯杰听说元空是无相的弟子。心里已经了然,无相是受了万里追魂的诱惑而叛离师门,被风无向用青磷弹所杀。则这个人可能也大有问题,他心中默默地考虑如何进行下面的步骤。

元朗见他不走,忍不住道:“施主莫非还认为尊骑是在本寺吗?贫僧已经检查过所有的马厩了。”

夏侯杰道:“大师可曾检查过其他的地方?”

元朗摇头道:“没有,本寺除了马厩之外,都是佛堂经殿与僧舍,那里绝不可能收藏马匹的。”

元空怒声道:“施主如若信不过元朗师弟,本座可以亲自陪施主搜查一遍,只要能找出尊骑,本座依然维持前议,焚寺自裁。”

元朗忙道:“师兄,使不得,风师弟的坐骑无端出现,小弟发现门下弟子的确太不小心了。否则风师弟行踪尽管隐密,多了一匹马,总不会毫无所知的。”

元空冷冷地道:“那么你也相信我们会偷马了。”

元朗道:“小弟没有这么说,不过本寺弟子守卫疏忽已是显然的事实,万一真有不肖弟子做出那种事,则师兄以门户为注,似乎太草率了一点。”

元空怒声道:“少林如果出了个偷马贼,门风即己荡然无存,付之一炬也不为过。

走。夏侯施主,我们搜寺。”

元朗道:“掌门人入关练功,实不容打扰。”

元空叫道:“练功事小,门风事大,如果夏侯杰到外面宣扬少林偷了他的马。这个责任谁能担负,本座代理掌门,必须把这件事弄个清楚。”

元朗还要说话,元空却沉下脸道:“师弟!此刻究竟是谁在作主?是谁在负责?”

元朗只得道:“自然是师兄作主。”

元空冷冷道:“你知道就好,我能作主我就敢负责,呜钟召集全寺弟子。”

元朗一惊道:“召集弟子干吗?”

元空怒声道:“要搜就彻底搜,免得人家说话!”

夏侯杰道:“在下并没有说什么!”

元空冷笑道:“现在你自然不必说,可是回头搜不到尊骑。你又说我们有人把马牵到别处藏了起来,少林岂不是永远无法洗脱贼名,所以本座先将全寺弟子集中在大殿上,再开始搜索,阁下就没有说词了!”

元朗道:“掌门人正在坐关,如为钟声所扰而散神,岂非前功尽弃!”

元空道:“功可似重新再练,门风扫地,就再也无法收拾了。夏侯杰如果是个无名小卒,我们自然不必如此慎重其事,他是本届剑会盟主,为天下武林瞩目的人物,他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毁掉我们!”

元朗长叹一声,脚下仍是不动,元空道:“本来我可以相信门中弟子,可是风师弟的突然出现,连我也失去信心了,全寺的防卫是你负责的,因为你的疏忽,我才对人无以交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元朗无可奈何地转身欲行,夏侯杰突然明白了元空的用意,他知道搜寺的结果,马匹一定会找到,然后利用这个机会,假借维护清誉之名,焚寺解散门户,使少林毁于一旦这个方法太恶毒了。

元空一定是魔心圣教的奸细,受王侠之命设法摧毁少林的基业,而想不到自己也成了他利用的工具!

情急之下,他连忙叫道:“大师请留步!”

元朗停住脚步回头道:“施主有何见教!”

夏侯杰道:“大师既然已经看过马厩,在下相信大师的查看一定很确实,不必再麻烦了!”

元朗神色一喜道:“多谢施主!”

元空却沉下脸道:“夏侯施主当真相信我们了!”

夏侯杰道:“元朗大师乃有道高僧,在下绝对相信!”

元空冷冷地道:“那么施主承认敝寺未曾偷盗尊骑了!”

夏侯杰道:“在下从未说贵寺偷盗马匹!”

元空道:“不久前施主明明说尊骑藏在敝寺!”

夏侯杰只得道:“那是在下的误会!”

元空道:“施主自己承认错误了!”

为了避免给他搞大事故的机会,夏侯杰只得点点头。元空脸色一沉道:“很好,施主也曾说过如果寺内找不到尊骑,施主就挤目割舌,现在就请施主实行诺言!”

夏侯杰不禁一呆,想不到他会翻出这句话来,那时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才信口开下这个条件,现在洞察他的阴谋,明知马匹藏在寺内,也只能是不承认,自己的诺言又怎么辨呢?元朗道:“师兄,夏侯施主只是一时误会!”

元空道:“笑话,我拿少林的命运与他作的赌注,岂能凭误会两字就解决了!”

夏侯杰十分为难,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蹄声得得,斜里有一个人骑在马上穿林而来,老远就叫道:“夏侯兄,你这马真好,比我的追风驹好上千百倍!”

马匹来到临近,那人跳了下来,正是夏侯杰急欲寻觅的风无向。元空神色一变,厉声叫道:“风师弟,你这匹马是从哪儿来的?”

风无向微微一笑道:“是在门口骑进来的,我问过守门的人,知道这是夏侯兄的马。

我与夏侯兄是莫逆之交,跟他开个玩笑,把他的马藏起来了。”

元空神色又是一变,冷冷地道:“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把少林的门派都开掉了!”

风无向淡然道:“没这么严重吧!”

元朗也是一叹道:“风师弟,这个玩笑的确很严重,夏侯施主上门索骑,空师兄为了保证门中子弟的清白,力辩没有偷他的马,还立下了很严苛的条件。”

风无向一笑道:“什么条件?”

元空沉声道:“火焚少林寺,加上我一条命。”

风无向嗯了一声道:“这的确很严重,元空师兄,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元空怒道:“少林为堂堂名门正派,门下弟子怎能扣起偷马贼的恶名,谁知师弟真干了这种不名誉的事!”

风无向道:“我与夏侯兄的交情不同,别说这点小事,再大的玩笑也没有关系。”

元空沉声道:“有关系!”

风无向道:“那么师兄当真要焚寺了。”

元空道:“夏侯施主的马确实在寺院内,我只好遵约即日召邀武林同道,公开焚寺。”

风无向道:“公开焚寺,还要召邀武林同道前来参观,那不等于是宣布解散少林吗?”

元空沉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这也是你该举动的结果。”

风无向冷笑道:“师兄,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可是这件事你不能怪我,谁叫你胡乱起重誓?”

元空怒道:“风无向,你仗着掌门人的宠爱,任意行动。对我们这些师兄都不放在眼里。”

风无向也怒道:“象你这种轻易把门户基业与人相搏的师兄。我也实在看不在眼。”

元空脸上气得变了颜色,可是他居然忍了,道:“我不要你看得起,等火焚寺院后,我看你如何对别的门派交代。”

风无向冷笑道:“没那么严重,少林寺陀立武林几百年,夏侯兄是我的好朋友,他也不会认真要我们毁寺灭门……”

夏侯杰道:“兄弟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好在此地别无外人,大家说过就算了。”

元空冷冷地道:“你们可以算了。我却不能算了!”

元朗在道:“师兄?连夏侯施主都同意作罢,你又何苦坚持呢!”

元宝叫道:“江湖人讲究一诺千金,我身为少林弟子,怎能食诺毁信!”

风无向沉声道:“少林寺是属于大家的,你一个人说毁就毁,哪有这么简单。”

元朗叹道:“风师弟!你不能这么说,元空师兄是以代理掌门人的身份发誓,的确不能说了不算!”

风无向一怔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元朗道:“掌门人入关后,即授命元空师兄代理。”

风无向怒声道:“既然代理掌门人,便应以门户为重,岂可随便立此重约!”

元朗叹道:“师兄也是为了维持清誉,倒是怪不得他,这也要怪你,你来的时候,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知道是你藏起夏侯施主的马匹,不就没事了吗?”

风无向冷笑道:“我问过门上了,夏侯兄来的时候,曾经公开报名请见,你拒而不纳,又是什么意思?”

元空冷冷地道:“掌门人坐关不容打扰,我受命行事,没什么不对的!”

元朗道:“大家不必争论这些了,还是想个办法,如何保全门户吧!”

元空冷冷地道:“没有办法,事在必行。”

风无向道:“如果你真是以掌门人身份宣布的此事,自然相当严重。还是请你以掌门人的身份收回前言!”

元空怒道:“胡说,出尔反尔,掌门人尊严何在!”

风无向道:“你不过代理行事!”

元空沉声道:“在掌门人没有出关以前,我的话就代表少林!”

风无向忽然问道:“你是多久以前立的誓?”

元空道:“不久以前!”

风无向笑道:“那还来得及补救!”

元空铁青着脸道:“来不及了,即使你现在把掌门人请出关来,此事已成定局,有关整个少林威信,除非掌门人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收回成命!”

风无向摇头道:“此事既然关系着掌门人的尊严,连你都不肯收回,掌门人又如何能代替你收回呢!”

元空道:“你能明白这一点最好,少林寺院之焚毁已无法挽回,罪魁祸首就是你,为了一正门规,你必须到罗汉堂去接受制裁!”

风无向一笑道:“你打算公报私仇?”

元空怒道:“风师弟,不管你心中作何想法,只要你承认是少林弟子,就必须接受我的命令!”

风无向道:“我不接受呢?”

元空怒道:“那你就是藐视法规。来人。拿下他!”

元朗跨前一步沉声道:“风师弟,你这种态度,愚弟也无法顾及同门之谊了!”

风无向摇手道:“慢来,慢来!师兄应该知道只有掌门人才能命令小弟!”

元空怒叫道:“我就是以掌门人身份命令你!”

风无向一笑道:“你已经不是了,掌门人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出关了,你代理的权利也于一个时辰前消除了,因此你跟夏侯兄所订的条约,也只能及于你本身的能力所及,焚寺之举不成立,你引咎自裁的诺言,是否准备履行呢?”

元空一怔道:“哪有这回事?”

风无向笑道:“掌门人出关后,立即与无字辈的师长们商讨要务,师兄不信,尽管去看好了。”

元空道:“绝无此事,掌门人入关练功正当紧要关头,怎会中辍出关。”

风无向道:“正因为有人向掌门人密告说本门出了叛徒,勾结外人,意图颠覆门户,掌门人认为此事重大,不得不中止坐关,设法补救。”

元朗惊道:“那掌门人的武功不是大受影响吗?”

风无向沉重地道:“岂止受影响,除了一点基本功夫外,比较深奥的几项绝学等于全毁了。”

元空道:“那万一有了外患时,本寺如何应付?”

风无向微笑道:“好在这件事相当秘密。外人不得而知,以少林在武林的声望,大概还没有人敢来轻攫其锋,即使有几个不知进退的妖魔小鬼,尚无须掌门人亲自出马,我们门下的弟子就足够应付了。”

元朗道:“本门真的有叛徒吗?”

风无向道:“不错,少林是个大门派。门人弟子太多,总不免有几个不肖之徒渗杂在内。”

元朗道:“如若这个人把掌门人武功散失的消息传出去,问题就严重了。”

风无向道:“掌门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与无字辈的几位师长紧急商讨,设法将那些叛徒找出来秘密处置,以免消息外泄。”

元朗道:“幸亏元空师兄措施得当,将四门紧闭,严禁弟子出入,目前消息可能不致外泄,不过清查叛徒之事必须趁快,我们不能永远这样闭门不开。”

风无向道:“那倒不必,掌门已经想办法清除叛徒了,特别令小弟出来告诉各位师兄将门户大开,任凭弟子出入。”

元空问道:“真有这回事吗?”

风无向道:“这是何等重大的事,小弟怎敢乱说?”

元空沉吟片刻才道:“那我立刻去宣布解除门禁。”

风无向笑道:“不必了,小弟已经拿了掌门人的信符碧玉如意,宣布过这个命令了。

因为这是偏门,小弟最后才到此,没想到会碰上师兄与夏侯兄在此。”

元空神色微变道:“既是如此,本座立刻去见掌门人,将代理期间所发生的事务禀告掌门人。”

风无向笑道:“不必忙吧,掌门人此刻正在商讨要务,恐怕无暇听取这些小事。”

元空怫然道:“不是小事,在掌门人坐关期间,本寺连续发生了几件怪事,而且有不明身份的武林人物潜入寺中刺探动静。本座为了不敢打扰掌门人清修,未曾前去惊动,现在想起来,必与本寺弟子勾结外人有关,理应禀告掌门人知道。”

风无向神色一沉道:“师兄且莫管这些琐务,倒是师兄与夏侯兄所订的约诺,必须作个交代,火焚寺院之议,因师兄当家身份消失而作罢。可是师兄行咎自裁之约,必须认真实行,以全少林的声誉。”

元空冷笑道:“这个本座自有交代,毋须师弟提醒!”

元朗忙道:“风师弟!本寺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大家应当全力应变要紧,这个稍缓再议吧!”

风无向冷笑一声道:“小弟先前也曾要求元空师兄将前约取消,因为夏侯兄与小弟交情深厚,必不致认真,谁知元空师兄认为门户声誉重于一切,必欲坚持到底,所以小弟才促请他实行。”

元空沉吟片刻才道:“风师弟是一定要我自裁而快意?”

风无向道:“小弟并无此意,是师兄自己坚持要实践诺言,怎么又怪在小弟身上来了呢?”

无空沉声道:“本座立誓毁寺自裁,是不相信本门弟子会偷夏侯施主的坐骑,现在坐骑确证为师弟所窃……”

风无向道:“小弟与夏侯兄交情不同,算不得偷窃。”

元空道:“本座与夏侯施主订约时,并不管你们的交情,窃马之举,事实俱在,不容图赖。”

风无向道:“师兄既然明白,当知何以自处。”

元空冷哼道:“本座自行处置,可是师弟窃取外人坐骑之举,又当何罪?”

风无向道:“小弟的罪名自有掌门人裁定。”

元空道:“你就是仗着掌门人这一项特别的位置,才如此肆意胡行,败坏门风。本座去见掌门人,一面自请处裁,同时也看看掌门人如何定你的罪。”

风无向道:“师兄与人订约是自己的事,小弟触犯门规是门户之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元空怒声道:“若非你偷了夏侯施主的马,本座怎会获咎,这当然是一件事。”

风无向笑道:“这么说来,倒是一定要在掌门人面前弄个明白了。”

元空怒道:“窃盗乃本门之大戒,本座不惜一死以践诺,掌门人如果想公平处置这件事,只怕也无法再包庇你了,否则就不配再领袖门户。”

风无向沉着脸道:“掌门人行事一向大公无私,如果他老人家认为小弟有罪,定然会秉公处理的。”

元空冷笑道:“好!我们见掌门人去。”

说着怒冲冲地向前走了,风无向对夏侯杰道:“这件事恐怕还要夏侯兄前去作个见证。”

夏侯杰对风无向的态度感到很奇怪,不过他知道风无向行事一向很稳重,只得低声道:“这根本是件小事,兄弟已经不想追究了,风兄何苦小题大作呢?”

风无向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小题大作,而是关系着少林绝续存亡的一件大事。夏侯兄请准备一下,少时恐怕会有一场大拚杀,还要请夏侯兄鼎力相助。”

夏侯杰皱皱眉头,因为元朗等人还在旁边,不便多问,只得默默地跟着他走去,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个小平场前面,但见周围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僧侣,老老少少,个个神情肃穆,四周有几个少年僧人挑着灯笼。

元空站在几个老年僧人前面,低声诉说着,风无向把夏侯杰带到一个老僧面前道:

“这是家师。”

夏侯杰连忙行礼道:“晚辈夏侯杰叩见掌门人。”

老僧回了他一礼,低声道:“施主不必多礼,为门户琐事,有劳施主玉趾。老衲万分抱歉。”

夏侯杰连声不敢当,抬头看这位名震天下的少林高僧,但见他虽是神色憔悴,仍具有一股慑人的威仪。

风无向又替他引见了几个师叔,无尘、无非、无净、无定等人,他们都合什作礼,不发一声。

元空高声道:“弟子已将事由经过禀明掌门人,敬请掌门人裁夺。”

风无向道:“师兄可曾将经过一丝不偏地说出来了?”

元空怒道:“有元朗师弟与夏侯施主为证。”

风无向笑道:“那就不必再盘证了,相信师兄说的都是真话,现在请师兄说明一下为何将夏侯兄拒在门外不纳?”

元空道:“掌门人正在坐关。本座奉命拒绝任何外来访客。”

风无向道:“可是夏侯兄却不同,他与我一起到西域去对付魔心圣教,自然是为着重要的事才来的。”

元空道:“本座只知奉行命令,不知其他。”

无垢上人摆摆手道:“无向,这一点你怪不得师兄,他职责所在,有权这样做。”

风无向道:“可是无相师伯受人诱惑之事,有夏侯兄在旁目睹,只有他对魔心圣教的情形最清楚。夏侯兄既然前来说明有要事相告,一定非常重大……”

无垢上人轻声道:“无相师弟被你杀死的事,我并没有对同门宣布,因为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其余的僧人们仅是神色一动,仍然没有人开口,夏侯杰不禁对少林门中修养的功夫十分钦佩,看来这件事他们也是刚刚知道,却能忍住不现诧容,只有风无向道:“弟子绝不会看错,且有铁木菩提珠为证。”

无垢上人仍是平静地道:“那你一定是弄错了,无相师兄是本门最受尊敬的长老,别说他不会做出叛离门户的事,连门下第三代的弟子,我也相信他们的忠诚。”

风无向看师父脸上一处肃穆的神情。心中虽然不平,却也不再说话了,元空再度道:

“请掌门人裁决。”

无垢上人淡淡地道:“你受命代理掌门,所作的一切我无法批评,只是你拿少林寺院基业为一点小事轻易作赌,似乎太草率了一点。”

元空道:“弟子因为爱惜门户,深知门中弟子不致于做出这种事,才敢约以重誓,表示本门对荣誉之重视,谁会想到真有人不守规律呢?”

无垢上人点点头道:“这也不错,焚寺之约,因为我出了关,你无权作主,自然不能算数。不过夏侯施主如果坚持的话,老衲自当遵约实施。”

夏侯杰忙道:“晚辈怎敢认真,即使元空大师本身的约誓,晚辈也无意认真。”

无垢上人合什道:“施主大量宽宏。老衲敬代表少林全体弟子致十二万分的谢意……

元空,夏侯施主已经同意作罢,这件事就算了,你师弟与夏侯施主本来是好朋友……”

元空道:“可是师弟刚才非逼弟子应誓自裁呢!”

风无向道:“小弟并无此意,因为师兄过份爱惜门户,对于本身能作主的事,自然应该言出必践。”

无垢上人喝道:“我说算了就算了。”

风无向低头不语,元空却道:“掌门人,弟子不辞一死以全门规,请掌门人也厉行门规,处风师弟以应得之罪。”

无垢上人皱皱眉道:“你不肯作罢吗?”

元空大声道:“弟子身为藏经楼主持,兼掌司则之职,立法执法,断不枉法轻法。”

无垢上人点点头道:“很好,你如此爱惜门户,注意法规,我当然应该支持,依你说该怎么办呢?”

元空道:“对于犯窃盗的罪条,掌门人很清楚。”

无垢上人道:“窃盗是门中的大戒,论条该处以极刑,可是你风师弟情形不同。”

元空抗声道:“法条无私,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无垢上人轻叹道:“你风师弟的名字是我给他起的,我特别把他称为无向,与我们无字辈同列,你知道是什么用意吧!”

元空道:“弟子知道,掌门人有意将衣体传给他。”

无垢上人道:“不错,你风师弟资质绝佳,他若是继承我的衣钵后,必能光大门户,所以我与他名为师徒,实则把他当平辈看待。每次授艺时,我都是叫他在前任掌门祖师的牌位前跪头后再开始教他,这就表示他是师祖的封门弟子,我仅只代师传艺而已。”

元空道:“掌门人的用心弟子全明白,所以风师弟在寺中的行为弟子等绝少过问。”

无垢上人道:“那么这一次你也原谅他吧,何况他犯的不是大过,连夏侯施主都同意他不是偷窃。”

元空冷笑道:“夏侯施主登门索马时却是指明为偷窃。”

夏侯杰忙道:“在下从未用过那两个字。”

元空道:“施主明说马匹藏在本寺而登门索讨,不说偷窃只是客气而已。”

夏侯杰道:“在下没想到是风兄开玩笑。”

元空笑道:“施主与风师弟是另外一件事,如果在寺外,本座管不着,事情发生在寺内,就应该照条论处。”

风无向微微一笑道:“请问师兄小弟该当何罚?”

元空道:“斩断四肢,逐出门户。”

风无向道:“小弟犯罪属实,师兄的约誓也不能推托了,甚至连师兄焚寺之说,也要认真实施了。”

元空道:“不错!目前我的权限只及于本身,如果掌门人承认我的身份,焚寺仍应实行无误。”

无垢上人轻轻一叹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也没有办法了。元空,一切都交给你办好了。”

元空冷冷一笑道:“焚寺之约呢?”

无垢上人道:“由你全权决定,如果你真爱惜门户,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元空脸色一沉道:“多谢掌门人支持。弟子斗胆行使职权了。风师弟,请跪下自残四肢。”

风无向道:“你自己呢?”

元空道:“等你服刑之后,我再宣布焚寺,然后自裁以谢门户。”

风无向道:“这一来少林不是全毁了吗?”

元空冷冷地道:“那倒不见得,少林只烧了庙,我们可以募化四方,重塑金身,再建庙宇。”

无垢上人道:“可是掌门人选又将如何决定呢?”

元空道:“掌门人可以再指定别人继承。”

无垢上人道:“我毕生心力全用在你风师弟身上,再也无力栽培第二个人了,而且这次坐关半途而废,我的功夫都散了,我也不可能再教人了。”

元空道:“如果没有了荣誉,少林虽存犹亡。”

无垢上人环顾左右道:“为了这一点不相干的小事,断送了少林多年基业,似乎太不值得了。”

另一边的无定却道:“掌门人已经把事情交给元空师侄料理,自然一切由他决定。”

无尘大师道:“事关门户命脉,怎能轻易决定。”

元空冷笑道:“师叔,小侄依理执行门规,师弟如果反对,只要说出道理来,小弟自然遵行。”

无尘大师默然不语,无净与无非却闭口不表示意见,无定又道:“元空师侄,少林立门以理为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必犹豫了。”

元空得意地道:“风师弟!你还不跪下领罪。”

风无向朝师父望望,无垢上人长叹一声道:“少林门户不幸,才发生了这种事,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风无向果然跪了下来,夏侯杰大急,正要讲话,元空却一拦道:“夏侯施主,这是少林门户之事,你不必管。”

风无向道:“夏侯兄,你暂时旁观好了,少林不幸出了这么多的叛徒,落入一个绝大阴谋中,可是上天有眼,恶人自然会有报应的。”

夏侯杰见他毫无忧急之状,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只得退过一边。元空又道:

“风师弟,你是准备自己动手,还是由本座代为执行。”

风无向道:“自然是小弟自己动手。”

元空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风无向道:“小弟只想问问清楚,窃盗罪的处置是先断双足呢?还是先断双手?”

元空道:“如果自己动手,自然先断双足,然后用嘴咬住剑身中间,将双手迎上去。”

风无向道:“如果由别人动手呢?”

元空道:“那就没有限制,不过为了使受刑人减少痛苦,通常是点了穴道,一剑斩断四肢。”

风无向点头道:“这个方法很好,比较合乎人道,元明师兄,请你把人送过来。”——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九章第十二章第十五章第十三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六章第二十章第 九 章第四十九章第 四 章第 五 章第 五 章第十三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章第 四 章第四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 七 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三章第 七 章第 四 章第三十章第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 五 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 五 章第三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 五 章第十五章第 二 章第 三 章第 十 章第十六章第 三 章第 四 章第二十一章第四十章内 容 简 介内 容 简 介第四十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十二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 四 章第三十九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九章第四十九章第五十章第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四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一章第四十八章第三十八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 八 章第 二 章第十五章第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 一 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六章第 七 章第三十七章第四十四章第十二章第三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九章第十二章第十五章第十三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六章第二十章第 九 章第四十九章第 四 章第 五 章第 五 章第十三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章第 四 章第四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 七 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三章第 七 章第 四 章第三十章第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 五 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 五 章第三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 五 章第十五章第 二 章第 三 章第 十 章第十六章第 三 章第 四 章第二十一章第四十章内 容 简 介内 容 简 介第四十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十二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 四 章第三十九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九章第四十九章第五十章第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四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一章第四十八章第三十八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 八 章第 二 章第十五章第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 一 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六章第 七 章第三十七章第四十四章第十二章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