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却给凌云一种震耳欲聋的听觉感受,飓风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大海在肆无忌惮的咆哮。
瓢泼大雨从黑暗无光的天空倾倒而下,滔滔巨浪在暴虐飓风的推波助澜下,不时跃起百丈之高,似乎要把低沉压抑的天空击个粉碎。
天地的愤怒力量是人类无法匹及,在一波高过一波的巨浪下,世界末日仿佛就要来临。黑暗无边的恶劣环境下,有一点微弱的光点时隐时现,是一艘小船在巨浪里颠簸,在风雨中穿行,随时舟毁人亡。它不时被黑暗的巨口吞没,长时间不见它踪迹,令人胆颤心惊,目不忍睹。
心神完全融入其中的凌云只觉险象环生,危如累卵,每次濒临绝境,命悬一线时却总能死里逃生,宛若身临其境,浑身寒毛皆立,肝胆俱裂。
凌云忙收敛心神,抱守元一,置之度外,以旁观者姿态欣赏大自然狂暴的一面,领悟其中玄妙的意境,人与自然搏斗中表现的不屈,永不放弃的精神。
良久,飓风还在肆虐,大海还在兴风作浪,黑暗依旧无边无际,可是凌云的心神已经超然物外,漠然视之,渐渐摆脱琴音的魅惑。
“好优美的音乐,好动人的旋律,好厉害的琴音,世上竟有如此精通音律的人,直把天地藏于琴音中,天下谁人能及。胸中那点墨水若与他相比,好比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凌云骇然,不自觉与之比较。
“趟若我的音律水平有他一半,《寂籁诀》必将脱胎换骨,重新焕发生命。”想着,凌云不禁转过身子,朝二楼看去。
靠近船头的一张木桌上摆着一张七弦古琴,外观像柄巨剑,琴身颜色黯淡斑驳,不知何种材质制作而成。白衣修士气定神闲坐在长凳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气质飘浮不定,修长的玉指幻成一缕汩汩流水,轻拂古琴,弹出美妙的音乐。
见凌云能摆脱琴声魅惑转过身来,白衣修士微讶,目光随凌云的身形稍稍波动,手指与心却不受影响,天籁般的琴音依然宛若月光泻地,彩霞追日。
片刻,飘渺渐远的琴音缓缓消失于天际,而天地的美妙奏章仿佛依旧永驻在场修士的心中。所有修士像木桩般一动不动,如痴如醉,久久不愿清醒。
而凌云恰恰就是为数不多的雅人,壮着胆子,学钟子期与伯牙“高山流水”会知音的典故,以搏取高人的好感,目光坚定,仅用白衣修士能听见的音量,朝他一字一顿说道:“人定胜天。”
“哈哈”,长眉结丹修士长笑一声,出言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余音当绕梁三日。今天能在‘威远’号上,听得咏宁道友弹奏的一曲天籁,宛若沐浴仙音,了却多年心愿,当真不枉此行”,
一番爽朗的肺腑之言如巨木撞钟,惊醒那些呆若木鸡的陶醉者,纷纷迷途知返。霎时间,船上响起一阵嗡嗡的窃窃私语声。那些知道桓咏宁身份的修士早有准备,自然用心去欣赏,虽然未必听出琴音的真正境界。
而那些不知情的修士,仅仅身不由主被美妙的琴音带入飘飘欲仙的境地,犹如囫囵吞枣,只觉做了一个好梦,自然懊恼万分。同时又庆幸无比,大名鼎鼎的“天音门”掌门亲自弹奏,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能遇上,真是福缘深厚。
桓咏宁的琴艺在两极星堪称一绝,但他极少在众人面前弹奏,即使同门也难得一闻,今天破例在此弹上一曲,自然有他的心意。
星球上有许多灵兽,它们总能事先感应到天兆,趋吉避灾,高阶修士也是如此,当毁天灭地的风暴来临前,正如凌云一样,内心惶惶,心神不宁,不能静心修炼。
当然,桓咏宁这等高人的灵觉更强裂,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以口相传,但是又想为同船的道友尽些仁义,提醒他们即将到来的危险,便用琴声表达内心的想法,于是有了刚才一幕。
桓咏宁心意虽好,可只有凌云这等音律高手能心领神会。桓咏宁见船上三十几位修士多数置若罔闻,兴味索然,大有深意看了凌云一眼,把古琴收入储物袋中,转过身去,对长眉修士说道:“谢谢道兄的夸奖,雕虫小技难登大堂之雅,献丑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曲惊艳,又被人指认,桓咏宁不愿被人当宠物一样围观,便洒然起身离去。一路走过,修士们纷纷肃然迎送,行注目礼。
“这场风暴到底什么时候来临?这艘巨船能扛住吗?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凌云低头暗想,禁不住心烦意臊,不由得在甲板上踱起步来。
走着走着,不知不沉来到甲板尾部,蓦地,一阵高亢的对峙声音打断凌云思索。
缓缓收回思绪,凌云抬起头住那里瞅去。原来华衣帅哥知晓风暴即将来临,担心身处船体腹部的晚秋,来到通往下层的入口,想要下去劝说晚秋,但被守卫修士拦住,不被充许,双方僵持不下。
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我们有相熟的道友在下层船舱,想去探望一番,你们为何有意刁难,难道尊牌乘客这点权利也被削夺了?”帅哥身后站着两位筑基修士,一位脸上有道白痕,一位头发黄卷,脸色苍白,其中一位帮腔道。
“咦,这俩位在这瞎掺合什么?”凌云对他们映像深刻,顿时引起注意,朝前走上几步。
帅哥提高嗓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说道:“我这有一枚两人间的尊牌,是为下层一位道友准备的,这些几天,一直在劝她前来,而你们也让通行。可今天为何不让我下去?请给我一个说法。”
其中一位老成的守卫解释道:“具体原因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刚刚接到一个命令,从现在开始,严禁乘客通行此道,我们只是遵照执行,还请道友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