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未若柳絮

没过几日,二人就到达休云山脚下。

抬眼望去,山上烟雾缭绕,峰顶湮没在云海之中,给人以如临仙境之感。

汐儿看了一眼这巍峨陡峭的山势,有些心虚地对陆岩说:“陆大哥,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个事儿啊?”

“说。”

“那个……我可不可以变回去,省得你再动手拎着我……”

在陆岩的灼灼眼神之下,汐儿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便低了头不再言语。

“好歹你也修炼了一百多年了,不会连个小小的山头都爬不上去吧?”陆岩不容置喙道,“我看你就是犯懒!自己爬,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反正你也要爬啊,多带我一个又不重……”

汐儿不服气地小声辩解着,但最终还是乖乖地跟在了陆岩身后,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着。

到了半山腰,汐儿累得实在是爬不动了,陆岩便大发慈悲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

就在此时,二人看到了一个紫色身影从下面攀爬而上,那速度之快身手之矫健不禁令汐儿咋舌。

待那人走近一些,二人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子,眉目如画,身着淡紫色衣衫,身材婀娜,神采清灵,那周身散发出来的优雅气质,瞬间就吸引住了汐儿的目光。

“看看人家,爬个山脸不红气不喘的,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子,就比你这活了一百多岁的灵芝强!”陆岩在一旁拍了拍发愣的汐儿,摇着头叹息道。

“我,我每天忙着逃命,哪里有功夫去修炼啊……”

就连汐儿都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毕竟她在一百岁时才修成玄彤之体,也就在那个时候,自己的气息才会引来妖兽。而且遇见陆岩之时,正在追逐自己的那只狼正是第一只发现自己的野兽,所以算起来她的逃命生涯,总共也不过三天的时间便结束了。

看着汐儿心虚的样子,陆岩笑了笑也不再乘胜追击。

“那个姐姐长得真好看!陆大哥你说是不是?”汐儿顾左右而言他。

“也还行吧。”陆岩只是瞅了一眼那紫衣女子,便随口答道。

“明明就很好看啊,陆大哥的眼光也太挑剔了!”汐儿不满道。

诚然那女子的确生得好看,但在女子中也就是稍稍出众了些。只是汐儿整日待在人迹罕至的广袤森林之中,从没有见过人,更遑论好看的姑娘了。

即使上次在小镇子上,她见到了一些形形**的人,但他们大多都是穿粗布衣裳的老百姓,容貌平平,且以男子居多。所以第一次见到了如此佳人,当然是觉得如恍若天仙。

这个时候,那紫衣女子已经来到了二人所处的位置了,她没有想到这里会有旁人,一晃神后,便微微福了福身。

“小女子柳未若,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汐儿看到她一举一动都似浑然天成,毫无矫柔作态之感,且三分含笑,态度可亲,对她的好感直线飙升。

“我叫汐儿……”

汐儿正在介绍着自己时,突然听到陆岩在一旁清咳几声,她转头看过去,便被陆岩狠狠瞪了一眼。

她自知失言,立刻从善如流道:“我叫裴羽汐,他叫陆岩。我们是要到山上去玩儿的,姐姐也要上山吗?”

那女子见汐儿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派的天真单纯。虽然只穿着一身黑衣,但丝毫不掩其秀丽容色,以及其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然气质,对她也是十分的喜欢。

“是啊,我就住在这休云山附近的鬼玉森林里,以前也经常到这里玩儿,只是从来没有上来过这么高。今天也是闲来无事,便打算到这山顶上一游。”

女子容貌虽算不上上乘,但声音温婉柔和,令人听着十分舒服,

汐儿性子直爽,立刻赞美道:“姐姐不仅长得好看,就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那女子听了之后面露喜色,但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以袖遮面,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妹妹谬赞了,不过我自知姿色平平,哪里比得上小妹妹美貌动人呢?等你以后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真的吗?你觉得我漂亮啊?”

汐儿高兴起来,扭过头来问陆岩:“陆大哥,紫衣姐姐夸我漂亮呢,你也觉得我漂亮吗?”

陆岩一直站在她们旁边欣赏着山色,突然之间被点名,也只是随口应道:“嗯,漂亮。”

看陆岩明显是敷衍的样子,汐儿十分不满。

她立刻跑到了陆岩的面前,踮起脚尖,双手抱着陆岩的头固定住,让其面对着自己的脸,她盯着陆岩的眼睛道:“你心里明明就不这么想的,刚刚你都没有在看我!现在你看仔细了再回答,不许再哄我!”

汐儿头一次以女子之身距离陆岩如此之近,她虽然年龄尚小,容颜略显青涩稚嫩,但不可否认是个美人。

看着汐儿绝美的面容就在自己面前,陆岩不由得怔住,然而很快便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拉下汐儿的手,又揉了揉汐儿的头,微笑着答道:“漂亮是漂亮,但你还是太小了啊!”

“可是漂亮跟小不小的,有什么关系吗?”汐儿歪着头疑惑地问。

“小妹妹真有意思,”柳未若上前解围道,“陆公子的意思是,你长大了以后会更漂亮的!”

汐儿听到了柳未若的话,十分满意,立刻又高兴地跑去跟柳未若说话。

柳未若看到了陆岩微微颔首,对自己表示谢意,便也点头报之一笑。

汐儿从没有过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谈得来的美丽姐姐,当然不会放过,拼命地拉着她问东问西。

而柳未若也觉得和汐儿一见如故,很是投缘,于是二人便相约一起上山游玩。

陆岩对此只是一笑了之。

柳未若得名师指点,虽年纪轻轻但修为已然大成,在同龄人之间已经算佼佼者了,这一点她颇为自信,就连自己的师父也是引以为傲。

然而见了二人,她那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信心,突然就遭受到了打击。

她瞄了一眼一旁的陆岩,只见他虽然也同自己、汐儿的步调一致,却如闲庭信步似的,毫不费力,且并未使用一丁点儿的法术——柳未若并不怀疑,假若不是为了等她们二人,他要攀登这陡峭山壁也绝对超不过一刻钟。

而在自己身边正吃力地向上攀爬的汐儿,虽然爬得似乎很费力,每上一段距离还要停下了歇一歇,却也并未使用法术,是完全靠着自己的实力去爬——其实她并不知道,汐儿从来没有好好修炼过什么法术,所以不是不想用,而是不会用。

只是汐儿乃灵芝化身,若是爬个把山路还要使用法术,那未免也太为同类丢人了。

柳未若用自己的神识探查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二人的修为深浅。

柳未若稍稍有些挫败感,以自己的能力,若要看不出对方的能力,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二人功力远超过自己,但陆岩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多岁,汐儿更小,功力高出自己许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第二,二人乃非人——柳未若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吓倒了,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她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妖怪神仙,但听师父说,不论妖怪还是神仙,外表都可以变化得跟人没什么两样,不过妖怪若想修成人身,至少也需要经过三千年的修行。

而神仙则分为两种。

第一种乃是由三界内日月星辰、天地万物之中的精华孕育而出的神明,这些神仙一般都是上古的神明了——因为据说那个尚未有人的存在的时刻,天地间灵气最为充沛,所以才能孕育出许多神明。而那些神明,据说诞生之日起就具有强大的法力,且修炼速度异于常人,可事半功倍。

第二种则是通过自己努力修炼而进阶的仙人,一般被称作正仙,这些仙人大半都是散仙和人类——因为散仙乃是自然界灵气旺盛之地孕出,天生灵气精纯,比普通生灵要强上许多;人类虽然看上去似乎是最没用的一种,活得时间短且体力又弱,但其智慧却是三界中最高的一类生灵,其聪慧通透导致了他们的修炼速度最快,其一年的修行可抵得上普通生灵的十年。若有天资者则更快,且修炼有所成的第一个阶段便是延年益寿,到了那个阶段,还可延缓衰老。

据说息云教的席天真人,乃是达到第一个阶段所费时日最少的一人,仅在其三十三岁时便达到了这一阶段,从此声名大振。

柳未若不禁猜测起来着,他们两人究竟是人是散仙还是妖怪呢?

若问她为什么不猜,他们是否可能是上古神明——柳未若还不会认为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一个活生生的上古神明就这么被自己给碰到了,这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是否如此,则又另当别论了。

“妖怪身上都会有妖气,”柳未若想到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然人分善恶,妖亦如此。不能仅凭借身份外表来判断事物的好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想起了师父,柳未若心里不禁一暖。因她毫不怀疑汐儿的天真单纯,所以不断地猜测他们二人的身份,也只是因为爬山的无聊和对他们的好奇。

因为柳未若师父的关系,她对于妖魔鬼怪的敏感程度异于常人,若二人是妖,她应该可以察觉——在这一点上,柳未若对自己还是有十分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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