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半大的娃娃很快就混熟了,步行天也从交谈中认识了他们,救过自己一命的就是自己要来找的那个“贾师兄”,几个少年都叫他“假仙人”,却不知道真名叫什么。
而两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叫麻常,另一个叫孟满,而那一直紧跟在贾师兄身后的矮胖少年,几人都叫他“牙暴”,步行天注意到他长着一口难看的龅牙,这古怪的称呼大概和这个有关吧。
这四人各自都有大号以及入祁门时给起的别号,因为祁门三代弟子以“宇”字开头,假仙人调侃着说,我们一窝都是烂芋头,外面还有一大堆芋头,只是大多是光鲜的。
步行天不知道堂堂祁门怎么会有假仙人这样的弟子,行止古怪而口齿吝刻,这不是步行天所喜的,但是既然大家今后就要在一个地方睡觉,步行天也只得去适应,谁叫人家明显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头的呢?再者说,派会大了,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就好比山门上那些凶悍的守山弟子,以及那个不问原委,就向自己下狠手的少门主。看来,这所谓的名门仙派,也并不是自己以前想得那么好的。
这不,没安分多久,那家伙又靠近步行天胡咧咧开了:
“嗨,兄弟,你刚才看得眼睛都不眨的那小妮子不错吧?嘿嘿,我可告诉你了,你呀,没门!嘿,没门,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了。”
贾师兄一脸坏笑地逗着,让步行天感觉很尴尬,却又不好解释什么。
“嗨,嗨,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转过头啊。你小子也真有胆啊,小小年纪,毛还没长齐呢,就盯着我们祁门最上等的小妮子。嘿嘿,那眼睛都不带霎的,哥几个,你们以后可要当心了哦,这不又来了一条狼,而且是条饿狼,嘿嘿,你们以后要下嘴可得快着点,不然肉可到不了嘴里哦,哈哈哈~”
几个少年听他这么说,哄堂大笑起来,而被当成“饿狼”的那位,却是脸红地没地方钻。这脸红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一种被直击心灵的愤怒,但是自知之明也告诉他,自己除了气得脸红以外,什么也做不了。那少年的仙术修为他是见识过的,自己能怎么样?上去像一般的孩童一样扭打?还是张口骂回去?
有时候步行天就在想,自己从小所受的家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就这种时候,自己也无论如何做不成泼皮无赖,去和侮辱了自己的人耍泼,忍着,步行天只能忍着,还有什么不能忍呢?
“我要好好地修炼,一定不能再被别人看不起了!”
步行天知道自己和这几个明显带有市井气息的少年,是格格不入的,但命运安排了自己必须和他们在一起,步行天虽然很讨厌贾师兄们,但是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这一夜,步行天在炕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就是睡不着。以至于又引来了贾师兄的一顿诸如“怎么啦?想小妮子想得睡不着了?要不要出去拎桶水来给你降降温?”之类的奚落,步行天将自己面朝墙壁,不去理他,挨了好久,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睡梦中,眼前都是人影晃动,自己一会儿在破败的家中,逗着小妹,一会儿又到了后山的林中,仿佛是突然习得了仙法,正在和什么人比斗。
突然眼前光影一晃,一袭宝蓝色的裙袍在眼前飘荡,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呼唤着自己。
“臭乞丐!臭乞丐!快醒醒!快醒醒!”
“谁啊……谁又叫我乞丐,我不是乞丐……”
步行天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被急促而起的声音吵醒了过来,猛地一睁眼,入眼却是一片黑暗,看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世界,感觉是那么的陌生,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这是在祁门,而这里是自己和几个刚结识的师兄的卧房。
这时那急促的声音,伴随着轻轻地叩击着步行天卧炕边上的窗棂的声音,又一次传入了步行天的耳中,这次却来得很清晰,那是一个清亮的童声,而且刻意压低了声线:
“喂,臭乞丐!你快醒醒!气死我了,怎么睡得像死猪一样了!”
“谁?”
步行天定了定神,这才唤出声来,只是这声音自己都感觉有点发涩。这一句“臭乞丐”将外面那人的身份也显了出来,步行天想起了白天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少门主,只是让他感觉很奇怪的是,虽然那少门主是刻意压低声音,而且敲击窗棂的声响也很轻,但这并不影响屋里人的听觉,这个屋子又不大,虽然就自己睡在了窗边,但也没道理只吵醒自己一个。
可是,事实是被吵醒的还就是自己一个,更奇怪的是,原本此起彼伏的鼾声也终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微不可闻的鼻息声。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这是步行天刚学到的一个至理,所以他不再想去计较为什么大家没有被吵醒,而是翻身坐了起来,将触手可及的窗户推开了一道缝,凑过头去,借着洒进来的淡淡月光,步行天看见了一个人脸的轮廓。
外面的少门主显然也没料到步行天突然将头探出了窗外,这一来,两人立马来了个脸对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说近还真的很近,步行天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轻轻地抚在自己下巴上,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直往鼻子里转,香气虽然算不上浓郁,但是也许是离得距离近,还是刺激地步行天鼻头发痒,紧接着一个控制不住,“阿嚏”一声,就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鼻涕、唾沫星子立时喷了那少门主满脸。
“哎呦!你这肮乞丐,臭乞丐,要死啊你……”
窗外直接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步行天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果然,那少门主又在外面低声喊道:
“臭小丐,脏猪,你给我滚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