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执子之手

风清扬料知殷飞鸿等人轻功非凡,自己又负有一人,岂敢大意,是以一路再不停歇,九阳真气运作不断,气息悠远,以北斗星辨明方向,往南面山路直奔下去,约有两个时辰,疾奔百里开外,眼看出了芒砀山脉,这才将怀中诸葛剑慧放了下来,喘着气道:“慧儿,你没事罢。”

诸葛剑慧初始被风清扬有些突兀的一把揽住,顿时感到又羞又喜,靠在对方坚实的胸怀之中,端的是柔情无限。不想一连两个时辰,耳边风声不断,整个身子也随着山路的崎岖陡峭而不住颠簸,比起骑马可难受许多,这会儿终于落于实地,正想松一口气,却觉一阵头晕目眩,胸中烦闷已极,险些呕吐起来。风清扬见诸葛剑慧一张俏脸转眼变得煞白,吃了一惊,连忙缓缓将九阳真气输送过去。片刻之后,诸葛剑慧面色渐渐转红,对风清扬歉然一笑:“慧儿无用,方才施展‘衡山五神剑’时太耗精力,又受了轻伤,路途颠簸,还是多亏你相救,现下已好了大半,多谢你啦……”风清扬摇头道:“慧儿你哪里无用了?若不是你以‘衡山五神剑’拖住五位庄主,我岂能得了余力破门而出?”

诸葛剑慧理顺内息,抬头问道:“这里却是何处地界,是否出了万寿山庄的势力范围?”风清扬沉吟片刻,答道:“一路上发足疾奔,倒也没留意路标,印象中似乎曾经经过豫皖交界的一处界碑,那此地应当是安徽地界了。”诸葛剑慧点头道:“既然入了安徽,那离蝴蝶谷便不远了,我们慢慢走罢,就不用……不用你抱着了……”面上微红,最后数字声若蚊呐,细不可闻。

由于马匹已失,风清扬又顾及诸葛剑慧功力不够,便只是牵住她的素手用了三成真力的轻身功夫,如此脚程便慢下不少。然而此时恰逢东方旭日初升,这一轮红色光晕着实是壮美异常,和煦的阳光普照之下,山路两旁的花草竞相开放,两人互相轻挽着对方之手,望着这万物复苏的景致,不由均是会心一笑。

诸葛剑慧轻声道:“执子之手……”风清扬右手微微一颤,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终于手上一紧,坚定的续道:“与子偕老!”诸葛剑慧幽幽的道:“此话可是真心?”风清扬朗声道:“若有一丝假意,让风某找不着张老前辈,毒发而亡!”

诸葛剑慧叹道:“你又何必赌咒,蝴蝶谷便在眼前,此话好不吉利……”顿了一下,又道:“淸扬,我有一事相问,你务必如实回答。”风清扬笑道:“我又有甚么时候骗过你了?”

诸葛剑慧正色道:“你究竟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那幅画像多一些?”风清扬一时语塞,良久方道:“既然你如此问,我也直言相告。初次见你,我显得失魂落魄,那自然是画像之效,毫无疑问,那时我喜欢画像多些;思过崖剧变之后,你我共负师门血海深仇,同样孤单凄苦,境遇相似,于是有了共鸣,那时我当你是知己好友,但与画像相比,仍是颇有不如;这一年来你我多次与陆贼相斗,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生死险阻,直到襄阳北的那一战,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豁出性命救你,那时,你在我心中,才比那画像占了上风……而如今,我已决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右手重重一握,直握得诸葛剑慧左手生疼,不禁嗔道:“如此说来,你我还要感谢陆一枭这个大媒咯!”风清扬连连摇头:“如此大媒,不要也罢,我宁愿与画像成婚也不想让江湖遭此大劫。”

诸葛剑慧也叹道:“是啊,现今陆一枭虽然已死,但他的党羽仍在,五行旗,万寿山庄,这些组织的存在对这江湖终是极大的威胁。”似乎想起了甚么,续道:“方才说到襄阳北之战,之前陆一枭曾到过一处山庄,应当是求药而去,那山庄布置,与万寿山庄却有几分相似。”风清扬点头道:“不错,以佘江的医术,那山庄极有可能是他在襄阳设的一处消息联络点,顺便炼些丹药之类。”诸葛剑慧叹道:“方才在山庄之内,倒忘了问个明白。”风清扬苦笑道:“问与不问,倒是无妨。这几位庄主,往后还是企盼不要与之打交道的好,否则江湖上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两人默然片刻,诸葛剑慧忽然笑着问道:“淸扬,你这名字可是你师父起的么,出典何处,你可知道?”风清扬老实答道:“我本名风翔,入了华山派,侥幸排上了‘清’字辈,师父说‘大风清扬’,气势恢宏,于是赐名叫做风清扬。”诸葛剑慧不禁笑道:“你师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淸扬’二字,原是另有一处出典的。”风清扬道:“愿闻其详,自己名字的出处,总是弄清楚的好。”

诸葛剑慧正容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风清扬面露窘色:“这个,似乎是描述一位美貌少女的诗句啊。”诸葛剑慧强忍笑容道:“这‘清扬婉兮’出自《诗经•郑风•野有蔓草》,你的文学素养还算不差,总算还听得出来。”风清扬苦笑道:“依稀记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出自《诗经》,慧儿你可是由此想起,取笑于我?”

诸葛剑慧止了笑声,凝望着风清扬,悠悠吟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漫山花草的芬芳气息之中,四手两两相握,两张微红的面颊映着东升旭日散发出的道道霞光,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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