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源大酒店旁边有一溜驻扎着各行各业小生意的商品房,这里因为靠近天源大酒店,地段也很好,一向都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样子。为了招揽生意,身处其中的商户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招牌上下了大工夫。一个个店面的门口,不说金光闪闪吧,但是都有自己的风格,至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唯有从右往左数第三间的门面是个奇葩,门口光秃秃的,什么标记也没有,平时自然也是门可罗雀,跟其他店面比起来怎一个冷清了得,甚至还有不明就里的人来打听这间疑似还没出租的店面一年多少钱。
店面的主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也不像个做生意的样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卷闸门开着的时间,基本都不超过两个小时。
此时的葛羽,正正好,就站在这间罕见地开了门的小店面里,跟自己对面的一个穿着西装的清俊男人大眼瞪小眼,火药味儿十足地对峙着。
那男人等葛羽挂了电话,就毫不客气地发难了:“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里的地址?”
葛羽也毫不示弱,冷硬地回话过去:“这你管的着吗?你控制了小白你了不起啊,你有资格管我的事情吗?我警告你,白苏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哎呀,我真是害怕啊,你不放过我?!葛羽,我再说一遍,我是看在你外公和你舅舅的面子上,才不动你,并非是我不敢或者不能!白苏荷的事情你少插手。一边好好待着就行,不然我不保证后果!”
男人愤怒地屈起手指把姚斌的小店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敲得“砰砰”响,试图震慑住葛羽。
但是葛羽的脾气,怎么可能被他震慑住,葛羽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泛起嘲讽的感觉来,说来说去。这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跟到这里来。能容忍自己挑衅他这么久,还不是因为顾忌自己那所谓的外公和舅舅,既然这样。还想让她害怕,做梦么?
“那你也少管我做什么,不然,我也不保证后果!”
葛羽把这个男人的嚣张威胁模仿得十成十的话语气得她对面的男人脸色铁青。心里的憋屈感扑头盖脸地笼罩了他。
他以为之前白苏荷的不配合已经让他够憋屈了,没想到真正的憋屈他现在才真的体会到!偏偏。偏偏他还真不能把葛羽怎么样!
原本在看到葛羽的那一瞬间的惊艳和旖旎的小心思,在这样一个让他尊严扫地,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的瞬间,都统统消失了个干净。这个可恶的女人!这是对他的挑衅!
他一个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葛羽却没事人一样地转了身,看也不再看他。这种比挑衅更要让他难以忍受的无视。彻底引爆了他心中积聚已深的愤怒,他一个箭步窜到葛羽面前。指着葛羽的鼻子咆哮:“葛羽,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葛羽嗤笑一声:“我就是挑战了又怎么样,你自己想好了,今天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不就是仗势欺人么,既然他顾忌那两个人,那自己也干脆借一借他们的势好了!
就算从小受到的教育中绝对没有打女人这一项,葛羽面前的男人这会儿都无师自通地想把眼前的这个可恶的女人抓起来胖揍一顿,但是他的手指头抖啊抖,最终还是紧握成拳,一寸一寸地缩了回去。
他不可一世肆无忌惮的人生,到此为止,他终于遇上了比他还要强大的权势,一向以权势在这世上横行无忌的人,今天终于不得不含恨咽下这口恶气。虽然他得到的消息是葛羽从来不承认那两个人是她的外公和舅舅,但是他却很明确地知道,在那两个人心中,葛羽的地位不是一般地高。
即使葛羽再把他气得要发疯,他都不能像对付白苏荷一样对付她!
他深吸了几口气,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是来解决白苏荷的事情的,他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大事!至于今天所受到的挑衅,他总有一天要千倍万倍地讨还回来!
毕竟还是不到三十的人,这辈子又顺风顺水,身边敢于违逆他的人还真是不多,所以在掩饰自己的心思这方面,这个男人就难免差了一点,他满脸的阴冷和仇恨葛羽看得一清二楚。
葛羽更加不屑了,这样的人,外强中干,撑死了就是一个二世祖,这么一点小挫折都能把他气死,可见这人的心眼之小,胸怀之窄。
这样的男人,真是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
葛羽面向大街,一心一意地瞪着许峻的到来。许峻这人虽说也让她看不顺眼,但是和里面的这个男人比起来,还是不错的,至少,懂得谦和不是?
许峻赶到天源大酒店的时候,就及时接到了葛羽的接引电话,往右手边一看,那个没有招牌的店面格外地醒目。
他拔腿奔了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袭长风衣格外高挑的葛羽。但是他也没顾得上看第二眼,就开始左张右望寻找白苏荷的踪迹。
不过他没有找到白苏荷的身影,反而先看到了一个满脸阴沉,目光阴测测地瞪着葛羽的男人。许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从这个男人的衣着和气场上,他很快就把这个男人和自己身边出现过的二十多岁的普通男人区分了开来。只是这男人一看就是对葛羽极其不满的样子,许峻自然而然地就对他生出些许戒备来。
那个男人正是满肚子的怒气没地方发,一看见许峻这东张西望的模样,就差不多明白过来这就是刚才葛羽给他报了地址的那个人,满心的郁闷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扬起眉毛就开始为难许峻:“你谁啊,干什么的?”
许峻莫名其妙地看了这男人一眼。对他这样不善的语气很是反感,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来找白苏荷,他没心思跟眼前这人说废话,就理也没理他,回过头问葛羽:“小荷呢?”
葛羽在许峻焦灼的目光里,不由地低下了头,心里一阵沮丧难过。
“小荷。在里面进行心理治疗。”
“什么治疗?”许峻觉得自己没听明白。小荷的心理有什么问题吗?
“你他么的到底是谁?不回答就给我滚出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现场的第三个人实在是受够了。一声暴怒的咆哮粗暴地打断了两个人简短的对话。
葛羽瞪了这个男人一眼,拧着脖子不说话,许峻也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人到底是谁。无缘无故的,对他的态度这么恶劣?许峻就算平时修养再好。这个时候乍闻白苏荷正在接受心理治疗这个消息,也是心烦意乱的,偏偏这人还这样的语气,他也沉不住气了:“你又是谁?”
“许峻。这人……”葛羽见状想要跟许峻提醒一下这个男人是个有权有势的真小人,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家是有钱,但是光有钱。对上权势的时候,那是一定会吃亏的。
没等葛羽想好措辞。就忽然听见那人一声笑:“哈,原来是许峻!”
许峻和葛羽齐齐向那个人看去。
就像是学习过变脸这门技艺一样,刚才还满脸阴霾的男人忽然之间就换了一副表情,脸上浮现出了畅意的笑容来:“真是好极了,白苏荷的前男友么,我知道你哦!”
“你……”
许峻想问他到底是谁,但很快就被男人截住了话:“嘘,别说话,待会儿,给你看场好戏!”
男人的食指轻轻搭在自己的嘴唇上,语气温文,笑容里却是满满的恶意。他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公文包,想到里面装着的所有资料,刚才被这个人无视的怒火瞬间就转变成了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意。
呵呵,真相,真是让人不忍目卒呢!
许峻看懂了男人脸上这种复杂的恶意,忍不住心头直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屋子尽头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胡子拉碴,看起来邋里邋遢,但是葛羽和那个男人都快速迎了上去,热切地看着那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怎么样了?”
姚斌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先对那个男人点点头:“彻底都忘了。”
然后才看向葛羽,眼神说不清是悲是喜:“都想起来了。”
听到姚斌的回答,男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而葛羽,却是带着和姚斌类似的眼神回头看向了许峻。
小白都想起来了。许峻,他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葛羽就是觉得,小白想起来的记忆里,许家人的角色,一定会更加不光彩的。
许峻有片刻的迷惘,什么是彻底都忘了,什么又是都想起来了?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去深想,轻轻地打了个寒噤之后看向姚斌:“小荷在里面吗?”
姚斌点点头:“嗯,总要让她先平复一下心绪的,她想一个人待会儿,我就先出来了。”
许峻看着那扇半掩着的门,觉得像是面对着一个无底的深渊,好像那里面潜伏着未知的恶魔,就要吞噬掉他生命里全部的光明。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小荷在那里。只要白苏荷在的地方,不管多么让他害怕,他都是要去的。
许峻大步走进那扇门的时候,被留在身后的三个人才反应过来,急忙想要阻拦,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关上的门隔绝开了,再也听不清楚了。
屋子不大,但是很干净,很温馨。
屋子中间那张看上去就让人想要好梦沉眠一场的躺椅上,躺着一个面色憔悴苍白的女孩子,双目紧闭,身上宽大的米色风衣铺开在躺椅上,柔弱的样子美得有些凄然。
她一只手放在胸前,那里的血肉下面,心脏还在急促地跳动着。另一只手放在额前,好像那样的动作能减轻头部剧烈的疼痛。
白苏荷觉得好累,真的不愿意醒来。就算她做的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都不愿意醒来。因为醒来,就要面对着更加可怕的苦痛。
可是,有人在她耳朵边不停地呼唤。
小荷,小荷,你怎么样了?
许峻,是许峻的声音……白苏荷陡然睁开了眼睛,许峻还活着,许峻还活着,他没有死!
“许峻,许峻!”白苏荷猛地坐起来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在她的指尖接触到眼前这个人的脸,感觉到这张脸上真实的温度的时候,她一下子僵住了。
许峻没有死。许峻当然没有死,他还活着。
脑子里的无数碎片和梦里的一个个片段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明朗,一点点涌进她的意识里,她也一点点想起了自己身处何方。
“小荷,是我,是我!”许峻没有察觉白苏荷突如其来的僵硬,激动地一把握住了白苏荷的手,大声地回应着,心里为白苏荷这样的呼唤掀起万般波澜。
可是白苏荷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许峻,眼神不断变幻,从爱恋,到震惊,到失望,最后,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许峻在白苏荷的沉默里慢慢变了脸色。他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白苏荷接受心理治疗后的正常反应,但是渐渐地,他看懂了白苏荷眼神里从未有过的疏离。
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从前的白苏荷,看着他的时候,有过如水般柔软的眼神,有过缠绵的爱恋,就算后来是有过愤怒和失望,甚至是冰冷疏离,可是那些眼神,至少,还是有波动的。
但是眼前的这双眼睛,还是那样黑白分明,清澈无瑕得让他心醉,却满满地都是陌生。
那种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的眼神,死寂得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有无尽的淡漠,一直寒到他的心里。
许峻的手都在抖,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荷……”许峻觉得喉咙哽咽,怎么会这样?
白苏荷却低下了头,声音清冷如冰:“许峻,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八岁以前的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
许峻被这句话轰得头脑都蒙了,小荷是说,她的失忆,已经被治好了?那么,当年的事……
许峻的嘴唇哆嗦着,转念之间,想也没想地快速解释起来:“小荷,我已经对许恒志提出控告了,你的家产,一定都会还给你的,你想没想起来,都没关系的,真的……”
白苏荷低垂的眼眸终于再次看向了许峻,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太晚了。”
终究是太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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