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七爷回归
五月站在小厨房,眨巴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韶灵弯腰将药材放入煮罐之中,加了水,神色安恬。
“小姐,谁受伤失血了吗?”五月也是懂得一些药理的女孩,轻轻问了句,韶灵的专注,让她觉得说话也是一种打扰。
“一个时辰后熬成一碗汤,放在保暖的食盒,你亲自去将军府走一趟,交给将军府的管家,他自然知道送去何处。”韶灵似乎不曾听到五月的询问,交代了一句。
五月点了点头,昨日韶光回来的时候神色沉重,跟临出门的时候判若两人。她无奈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看守着火炉,等着将药材熬好。
宋乘风一结束了跟几位官吏的面见,毫不停留回到将军府,到了风兰息的屋子,步步生风,额头冒汗。
“将军,侯爷已经醒了。”管家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站着,不等宋乘风询问,便主动告知他病人的情况。
“醒了就好。”宋乘风扬唇一笑,心中巨石总算落下。身为风兰息的挚友,他最清楚这位看似文弱的文人雅士,其实骨子里很倔,颇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偏执。
若不是对韶灵用情至深,也不会不顾一切跳下马去,若没有风兰息,如今受这些苦的人,就该是韶灵了。
“一位小丫鬟送汤药来了,是韶灵姑娘身边的人,我已经端进去了。”管家跟随着宋乘风,迈入屋内。
“喝了吗?”宋乘风低声问。
“喝了。”管家说完,得到了宋乘风的应允,随即离开。
“怎么愁眉苦脸的?药那么难喝吗?”宋乘风端了椅子,坐在风兰息的床对面,他审视了一眼风兰息依旧苍白的脸,睡了一整个晚上,他的神情却更加疲惫憔悴。他刻意地说笑调侃,将陷入深思的风兰息拉回了现实。
风兰息缓缓地抬了抬眼,淡色的眼瞳之内清澄的只剩下落寞,他淡淡地问,嗓音依旧有些干涩。“乘风,药是韶灵送来的吗?她怎么不来见我?”
“也许她有别的事要忙吧,抽不出身来,我也不曾见着她。”宋乘风敷衍地一句带过,旁观者清,他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赞成韶灵的决定。毕竟,哪怕风兰息可以给韶灵唯一的感情,他在阜城已有未婚妻,一年半载必会成亲,韶灵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随风兰息呢?!
“乘风,你说老实话。”风兰息俊眉紧蹙,眼下一片青黑,双唇干裂,眼底尽是恳求。“她昨晚是不是来过了?”
宋乘风狠下心来,笑着摇头。“我可不记得她来过啊,把你送回将军府,看你一直昏迷,大夫也说没伤着要害,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天黑前,是我让她回去歇息的,毕竟她跟韶光都受了惊吓,也用了不少力气。”
见风兰息静默不语,安静的骇人,宋乘风不知昨晚韶灵跟风兰息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风兰息只是在怀疑,并不确定,也不太疑心自己的回应。
他试探地问:“怎么了?你梦到她了?”
“她明明到了我的屋里,跟我说了不少话,还答应我……”风兰息却突地停下来,眼底满是失望的痛楚,脸上没有一分笑意。
“你昨晚发热,定是烧糊涂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吩咐了下人准备午膳,从书房拿了几本书来,你安心养病,闲下来就看看书,这几天就别折腾了。”宋乘风佯装看不到风兰息面孔上的失望之色,打着哈哈,将此事糊弄过去。
“大夫说了,你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要是恢复的好,到时候你要不要回阜城去了?你晚回去这么多天,也该写封信回去,你没力气的话,我来写。”宋乘风见风兰息沉默不语,笑着说道,取来了文房四宝。
“拿来吧,我来写。母亲看了你的信,说不定要为我担心,见了我亲笔书信,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安静了很久的风兰息,总算开了口。
宋乘风并不意外,风兰息是有名的孝子,哪怕生了病,也还是不忘尽孝道。风兰息原本打算这几天就要启程回去的,遭遇了这一场意外,只能再拖十天半个月了。
他将润了墨的笔和宣纸递给风兰息,将厚实的书册垫在他的锦被之上,风兰息接过了毛笔,每一个字,一横一竖,都写的极慢,寥寥数句,他写的很是得体讲究,将暂时在京城多留半月的理由说得婉转,不让老夫人担心。
宋乘风依靠在一旁观望着,笑着打趣:“生病了还能写出来这么好看的字,果然是才子啊――”即便风兰息身体的元气还未恢复,但风兰息的字体依旧娟秀雅致,字如其人,张弛之间,也透露出一股自得风度,既不张狂,也不过分潇洒。而他虽然不愿意自认为粗人,他的字体跟风兰息的一比较,立见高下。
风兰息也不抬头,也不回应,安静地将这一封信写完,也不阻拦宋乘风窥探信中内容。
宋乘风扯唇一下,露出白牙,刻意说的暧昧:“真是奇怪,你这信里面怎么都没半句话要带给弟妹的?”
“她在寺庙修身养性,是母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风兰息淡淡地说。
“原来她不在侯府……你怎么早没跟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宋乘风面色骤变,这件事,他听着也觉得震惊,应该没有人想过,风兰息会冷落娇妻,无论何时,风兰息都不愿对宫琉璃说一句重话,他身为旁观者,也觉得两人郎才女貌,很是登对。而这回,甚至把宫琉璃赶到寺庙去了?他话锋一转,冷意充斥在浓眉大眼之中。“是不是因为韶灵,你打算退掉婚约了?”
“你别生气。”风兰息平静地说,比起宋乘风的惊讶和错愕,他气定神闲地说,但脸色依旧很淡。“我暂时没这个打算。”韶灵还不算安全,他一旦先动了在侯府的宫琉璃,让伺机而动的那股子势力起疑心的话,他不敢担保没人查得出韶灵的真实身份。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用韶灵的性命去冒险。
宋乘风黑眸一瞪,几乎是吼出声来,一脸不快:“什么暂时?那就是以后说不定要这么做了?弟妹不好吗?不是自小就定下来的亲事?”
“你别这么生气。”风兰息轻轻叹了口气,重复了这一句,看来宋乘风很快就忘记了他是才清醒的病患,他哪里有力气吵得赢宋乘风?!他浑厚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落在自己耳边,几乎是振聋发聩。
宋乘风见风兰息如此平静,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忍耐了很久,面色掠过一抹难堪跟纠结,才低低地说。“我这不是生气,要不是因为小韶跟我相熟,你如今的举动,根本就是始乱终弃,见异思迁,朝秦暮楚,三心两意,有始无终!”
“乘风,这几个成语,你用的没错。”风兰息不禁莞尔,俊美又苍白的面孔上,涌出了很浅淡的笑容。但心中,依旧无力和疲惫。
宋乘风怔住了,半响无言以对,他的挚友虽然看似温和,却不是没半点脾气的老好人,只是风兰息不太表露在脸上,好歹他也是一个封地的侯爷,身份不比常人。就算他指责自己,风兰息只是夸他用对了这些成语?!
他顿时发了一通火,顾不得风兰息受得了受不了。“风兰息,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是从马上摔下来把脑袋也摔坏了吧?你要是退婚,作为男人,我都瞧不起你。你退了婚约,你让她一个女人怎么抬头见人?她就算还能成家,也不见得能找到什么好人选了。宫家都没了,没有人当她是官宦之女,她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你看看她那幅顺从的样子,说得好听是温柔,其实她心里也怕你风家反悔!”
“我明白。”风兰息苦苦一笑,宋乘风这个直接率真的性子,到了诡谲多变的官场上,有利有弊。
“明白就好。我不多说了,反正是你自己的终生大事。”宋乘风的声音听来闷闷的。
“终生大事,总不能随便吧。”风兰息撇了撇宋乘风一眼,将写好的书信递给他,不愿再谈那个在侯府的宫琉璃。
……
午后,韶灵坐在庭院之中,她刚从静安王府回来,如今只是拿了五月送来的绣样,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削瘦肩膀,纤细腰际,绯色上衣,下身着黑色百褶长裙,看上去很是美好。
“姐姐,你要做女红吗?”韶光的手里拿着一卷书,缓步盈盈从屋内走了出来,铭东苑剩下几个空屋子,他选了一个最幽谧的角落,北边靠围墙的种着一片竹林。
“还没想好下手呢。一旦开了工,等到完工还不知要多久呢,你也晓得,我对女红绣花没多大兴致。”韶灵弯唇一笑,回过神来,朝着越走越近的韶光眨了眨眼睛,眼神很是清明慧黠。
“姐姐,你怎么都不跟我说爹娘的事?我们的娘亲,该不会跟姐姐一样,不会绣花吧。”韶光放下手中的书卷,端了凳子坐在韶灵的身畔,看着她手里的绣样,是一株兰草,没有开花,很是清新安宁,这个绣样,似乎男女皆宜,他心痒难耐,不知到了韶灵的手下,这一株兰草会不变了样子。
“娘亲的女红做的很好,不过,她最擅长的也并非这个。”韶灵笑着,摸了摸韶光的头,或许是这个话题是韶光最为感兴趣的,他并没有跟少年一样害羞地躲掉。
就此打住,韶灵搪塞了过去,安静地将绣线穿过银针,看着她的专注模样,韶光也不再发问,翻开书卷,静静地看书。
“我想去看望风侯爷。”韶光的话,落在安静的空气之中,很是突兀。
韶灵蹙眉看他,但很快,又低下头,绣她手下的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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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吗?”韶光很是期盼,双眼之中犹如溪水潺潺而动,昨日他受了惊吓,但更多的是担忧风兰息的安危,他随着宋乘风将军跑下斜坡的时候,看到姐姐的怀中躺着的人,也看到了姐姐手上的鲜血,那个人的白袍……被染成了红色的。他久久无法言语,不知那到底是一种多大的震撼……
但只是隔了一天,姐姐却在阳光下绣花,很有闲情逸致。
“为什么?”韶灵纹风不动,不温不火地问。
“他救了姐姐,姐姐为何无动于衷?”韶光的脸色更加难看,似乎对韶灵失望之极。
“我早上就让五月去送过药了,怎么成了无动于衷?”韶灵不怒反笑,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风兰息为她受伤的事,不值一提。
韶光的双手紧紧抓住书卷,小脸一白:“姐姐明明有空在院子里绣花,也不去看看他吗?”
对韶光无力招架,韶灵无奈地苦笑,总算答应了他。“今儿个这么多问题,问不完了。你要想去,就去吧。”
“那我去了。”韶光的脸色骤变,喜笑颜开,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
“让三月陪你一道去,路上别让我担心,早些回来。”韶灵轻声交代,目送着韶光放下书卷,渐渐走远的身影。
她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其实,绣花并非是她心情愉悦,而是让她保持冷静的一个方法,至少,她如今可以静下心来,将其他事细细想一遍。
没过几天,韶灵就后悔答应了韶光的请求,他几乎每日都在将军府留下大半天,到后来,她常常去韶光的屋子里找他,根本碰不到他的面。
“姐姐,我去将军府了!”韶光跟前几天一样,兴冲冲地捧着两本书,丢下这一句话就又要走。
“慢着。”韶灵放下手中的绣花,冷冷淡淡地看了韶光一眼,他的脸色很好,精神大震,几乎是她见过韶光最好的模样,若不是韶光年纪还小,不懂情爱,她险些要以为韶光这是私底下去会情人的样子。
“你到将军府,都做了什么?”韶灵拉过韶光,漠然地问了句。
“没干什么,就在风侯爷的身边坐着。”韶光小声地回,眼睛却往门口飘,很像是心里不耐烦了,又不能驳了韶灵的面子。
“宋大哥不在吗?”韶灵心生狐疑,只是在风兰息这个病人的身边坐着,能让韶光这般有劲头?!
韶光转过脸来,一脸平静,回答的老实:“只见过两面,宋将军常常不在府里。”
韶灵拧着眉头,握紧了他的手,微笑着问:“就你跟风兰息两个人?”
韶光的眼底,一下子又有了光彩:“对,风侯爷知道是姐姐答应我去的,很高兴呢。对我也很好很有耐心,有问必答,他学识渊博,天文地理都没有能难得住他的……”
韶灵苦笑着摇头,韶光这么一说,风兰息又会以为是她的意思吧。
“姐姐,我昨天答应风侯爷老时间一定到的,你拉着我问长问短,我不就成了不可信的人了?你要真好奇,不如就跟我一道去吧。”韶光有些心急。
韶灵寥寥一笑,婉言拒绝:“你一个人去就好,我手里的帕子还没绣好呢。”
“前天风侯爷问我姐姐在忙些什么,我说在绣花,他问绣了什么,我答了兰草。他很想看看,不如,姐姐哪天绣好了,我去送给风侯爷吧。就说是姐姐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礼轻情意重――”韶光眼神一亮,突地灵机一动,央求着问。
韶灵笑出声来,松开了握着韶光的手,别过脸去不看他,嗓音清冷。“借花献佛,你总有道理,你怎么不绣?还知道拿我当幌子,我有说过是给他的吗?不能我自己用?”
“姐姐要用,改日再绣好了,不就几天功夫吗?”韶光低声呢喃,垂着眼,看着地。
韶灵沉下脸来,不疾不徐地喟叹一声:“你这个孩子,你不是见过七爷身边的那个荷包吗?送绣件不比寻常东西,很容易让人多心的。我若答应了你,在七爷面前说不过去;我若不答应你,你倒是不成心的,话又说出去了,让你这个男子汉食言又不好,我岂不是左右为难?”
韶光听着韶灵说的有理,也觉得过意不去,没精打采地低着头,嗓音压低了。“那我跟风侯爷怎么说?”
“风侯爷长,风侯爷短的,你要是空手去,也显得我小器了。”韶灵无可奈何,兴许韶光渐渐长大,她的关怀照顾,已经无法满足这个男孩子了。他也会想要有一个兄长,教授他本领和学识,而不只是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身体康健。
“上回给了他一个药包,也许药效快退了,你再从我身边拿两个去,让他安心睡觉吧。”韶灵望了一眼韶光满怀期待的面孔,叫五月将利于睡眠的药包送来,放入韶光的手心。
“我知道了!姐姐还有什么话要传给风侯爷的吗?我可以带给他。”韶光还未朝前走了两步,突地转过身来询问。
“你去吧。”韶灵睨了他一眼,韶光毫无城府,她可不能再多事了。心中暗自盘算,按理说过了四日了,风兰息的病情也该好转,身体也在痊愈了。韶光爱文,跟风兰息走的很近也是寻常,她似乎没理由多心……反正,风兰息是绝不会在京城久留的,也就随韶光去罢。
……
仁寿宫。
张太后张开双手,玉瑾姑姑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换下身上金色黑纹的宫装,听着身后的人报备了一些事,她面无表情,偶尔听到有趣的,才淡淡一笑。
“你说她整日在仁寿宫做什么事?”
“她在绣花。”一名小宫女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每天都要花上好几个时辰,但几天了,一方帕子还没绣好。”
“这么耐得住性子,必然是烨儿嘱咐她了。”张太后笑了笑,眼神平静,却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没有别的事了?”张太后只着白色里衣,坐在榻上,任由玉瑾姑姑给她一件一件拆了盘发上的发簪跟饰物,不动声色。
小宫女咬了咬唇,压低声音说:“韶灵跟宋乘风将军走的很近……还有……”
“听闻她跟宋乘风在西关就认识了,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有什么?”张太后幽然地转过脸来,美丽的面孔上,却冷若冰霜。
小宫女据实以告:“还有风侯爷,这回他们几人去骑马,不少人见到风侯爷受了伤被宋将军抱回将军府,伤势可不轻……好像是为了救坠马的韶灵才受伤的。”
“下去吧。”张太后不耐地一拂手,眼神冷下来。
“是,太后娘娘。”小宫女急急忙忙转身出了门。
“玉瑾,你可也听到了,哀家的儿子招惹到的可不是一般女人,这走了才几天呀,就红杏出墙,对着别的男人送秋波了?!”张太后的脸上没有任何怒气,不冷不热地嘲讽,等被玉瑾姑姑拆了头发,才走向内室的雕花花梨木大床。“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庄妃的外甥,那么个平静温和的男人,还对着她起了心思?”
玉瑾姑姑沉默着,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扶着张太后躺上了床,给她盖了朱红色的凤凰锦被。
“你也有看错人的时候,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张太后牵动着朱唇旁的笑,说的不温不火。
玉瑾姑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无言以对,伺候着张太后入睡了,才放下金色帐幔,走出了内室。
……
离开京城的第十日,慕容烨跟随皇帝回了京城,刚过了城门,便向皇帝请辞,直接去了铭东苑。
他只觉自己就像是远离家乡去边城打仗的将军,如今凯旋而归,急着赶回家中,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
慕容烨的脚步飞快,一改往日气定神闲的风度,十天不见,他当真是好想她。
他并不抗拒自己的心里,有了这种微妙的改变。
他素来忠实于自己的身体,也忠实于自己的心。
特意没有传一个口信给韶灵,只是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一个惊喜。
“七爷。”他第一个见到的是三月,粗着嗓子问候他,给他行礼。
“七爷好。”他第二个见着的是五月,甜美笑靥的小姑娘,正坐在水井旁洗菜,打算做晚膳。
找遍了整个院子,却找不到她。
“韶光去哪里了?”她那么在意韶光,必定跟弟弟在一起,慕容烨负手而立,脸色很淡,从容地问了句,不愿让旁人看到他的急迫。
“去将军府了。”
五月笑着说。
那么,她一定也在将军府。
他的心,没来由地卷入了一丝寒意。
“七爷你要去吗?”五月追问,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双手。
“不了,等她回来。”
慕容烨话音刚落,便拂袖而去,走入韶灵的屋子,屋内收拾的整齐,床铺上的锦被折叠好了,唯独……他的视线落在大理石圆桌上,桌子上摆放着针线盒和一个绣花样子。
他俯身去看,花样很是简单,是一株兰草,颜色幽绿,形态风雅。
仿佛看着这一株与世无争的高洁兰草,人的心,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她何时又开始有兴致绣花了?!慕容烨淡淡一笑,伸手碰了碰绣了一大半的兰草叶子,但笑容很快凝结在薄唇边。
这方帕子……会是给他的吗?!
他的心陷入混乱。明明是他临行前让韶灵带韶光去宋乘风那儿,不想让韶光千里迢迢白来一回京城,但一回来看到空空的院子,他才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
慕容烨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个白瓷的茶杯依旧摆放在最中央,茶盖子上一颗金黄色的琉璃珠子,暗暗发着温柔的光芒。他的眼底,突地映入一片惊痛,每次看到韶灵用这个茶杯喝花茶的时候,当她娇艳软嫩的唇瓣触碰到茶杯边缘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突地踩踏在他的心上。
“韶光还没回来?”韶灵在问话。
“是,再过半个时辰,哥哥会去叫他的。”五月回着。
慕容烨的心中巨石落地,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韶灵没有跟韶光在一起。这般想着,心情好了很多,不愿再去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