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马书记精炼划主线 幺妹子细心说农经
马林刚和沈从军通完电话，一个外线电话打进来。一看是家里的号码，他赶紧接了起来。
“大哥，我是老妹子张娟”。
“听出来了，啥事”？
“秦书记临走时，交给四哥梁副县长一项重大任务，命令我们必须在他探亲回来前，完成宣传五里铺发展农业经验的稿子，到时上电视去讲。这可咋办呀？老妹子平日里瞎白话还中，可这长篇大论的，我哪是那块料啊！对了，我大嫂又想你了，正在哭呢”。
“啪”！随着电话里一下拍打声，白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光有银钱钞，憋出你屁屎尿’。林哥，别听幺妹子瞎说，她是想骗你回来给她们出主意、当参谋”。
“大哥，看在老妹子挨了我嫂子这个大老娘们一巴掌的份上，你也该回来帮一把，要不秦大哥回来训我和四哥咋整”？
“哈哈，小丫头片子，凭你这鬼心眼子，也不该让一个演讲稿难住呀？我看情况吧，争取早点回去”。
“哼！还小丫头片子呢，人家都叫我梁四嫂了。不过也对，在妈和哥哥嫂子面前，永远都是小丫头片子最好，嘻嘻嘻”。“嘻嘻嘻”，耳听电话那边传出白云学幺妹子的声音，马林也戏谑地回了一声后“嘻嘻嘻”后撂了电话。
下班后，马林开着配给自己而且是特地要的普通红旗轿车，来到下岗工人服务中心，拉上王宏两口子、曲爱军两口子回到五里铺，路上他把翁老伯的信和支票还给了翁根娣，要她代自己向翁老伯表示谢意，但这钱说啥也不能要，否则你们还能瞧得起我这个大哥。车刚一停下，就见白云扎着围裙等在门口，张娟、孟凡芹抱着大龙二龙，和梁军、窦建军、闵军及电视台的姜记者都侯在那里。进屋后，见爷爷和白叔叔、吴阿姨也早坐在桌旁等候，马林赶紧打招呼问好。
还没等马林屁股坐稳，幺妹子说了声“大龙，找你妈去”，便把手中的孩子交给白云，挨着马林坐下并抱住他肩头：“我说大哥肯定会为老妹回来的，我嫂子那个大老娘们还不信，哼”！她瞅了瞅白云继续说：“大哥，你可别眼瞅着让老妹子和你四兄弟憋出屁屎尿啊”。
“哈哈哈，凭老妹子这干啥像啥的聪明劲，大哥也不能眼瞅着。你们能把姜记者请来，说明你和你四哥都有了很大进步，已经有了好打算”。“大哥，人家姜哥现在已经是主抓新闻业务的副台长了”。幺妹子赶紧提醒说。
“这更说明你们抓住了‘干部是决定的因素’的主要矛盾。所以，讲演稿首先就要从最主要的地方写起，就是讲五里铺农业发展的经验，没有集体经济和党组织的领导绝对不行。再就是从农业的最基础工作讲起。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个粪到底解决了土地和庄稼哪些问题？要回答好。第三是科学种田的问题。就拿今年的苞米、谷子、大白菜、冬瓜和秋香瓜、菠菜、香菜、青萝卜的丰收而言，为什么会大丰收并挣了大钱？为什么我们的金顶子苞米种比其它苞米价格高了五、六倍，一斤能换好几斤大米还供不应求？第四是工农联盟，借助石油工人老大哥的力量，打了多口深水井和挖了那么多灌溉渠，因此才旱涝保收的经验。第五是以副养农，就是养猪、养牛、养兔、养鱼、养大鹅、大雁增加肥源和加工熟食品的经验。第六是团结和帮助落后社员融入集体经济，甘愿为集体做贡献的经验。老五，今天把你这个党委书记两口子免费拉回来，可不是让你们鸭子听雷的，看还有没有补充的”？
“第七，就是党员领导干部特别是一把手为集体、为人民的无私奉献精神，以及由他带领出来的党员干部队伍、复员军人队伍和一心为集体的人民群众。这是我们五里铺成功的最主要和决定的因素”。全神贯注听马林讲话的王宏在媳妇捅了几下后不加思索地说道。
“不行不行，大哥、五哥，你们说得太快了，老妹子我连一半都没记下来呢”。
眼见着幺妹子急得脸红脖子粗地抢着说，姜台长伏向她耳边：“没关系，张大队长，都在这里边呢，一会儿我就整理出来给你”。姜台长拍了拍手中的摄像机，转向桌面：“马书记，各位领导，我可以断定，这个宣传五里铺农业发展经验的材料一经完成，不仅是一个绝好的新闻素材，而且是关系到甜草县甚至全省、全国农业发展的宝贵经验。我和台里的同志保证把这个节目做好。请求你们把这个节目的出版权和发行权给我们电视台，以便为台里同志解决些办公设施落后和福利待遇问题”。
看着姜台长胸有成竹、充满自信的样子，马林端起酒杯：“姜台长，一言为定，五里铺人民特别是我这些粗通文墨的战友”，马林指了指闵军和窦建军，“不是我常说的酒囊饭袋，而是忠实于党和人民利益的管理上的多面手，因此也会全力支持自己的喉舌！不过，你也要学一学五里铺党委注重培养后备干部的经验，尽快发掘和培养出一批像你一样的为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新闻人才，明白吗？干杯”！
“谢谢马书记的信任，我姜军拼命也得为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和我们党服好务”。看着姜台长喝完了杯中酒，如释重负的梁军端起酒杯走到马林面前：“首长大哥，秦大哥临走时还让我请示你，问问吴阿姨能否到咱们县医院当院长。全院医护人员给卫生局和县委的请求信已经写了好长时间了”。
“哈哈，我的战友们真是
想人尽其才，小车不倒自管推啊！这个咱们当晚辈的可做不了老人家的主。吴阿姨你看呢”？马林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玉珍问道。
“行是行，但你们哥几个得赔我一个老丫头。我刚捡来小兰，还没亲热够，就被你们轻易送出那么远，我心里能放下吗”？
“吴妈妈，我老姐走了，如不嫌弃，我给你当老丫头行不”？幺妹子看着吴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双膝问道。梁军见状，也赶紧挨着幺妹子身边跪下：“妈，以后叫我姑爷或儿子都行”。
“哈哈哈，三叔，你这些孙男嫡女太棒了，真是没人能比得起。虽然我们小兰走了，但又添了张娟这个老丫头，该高兴才是。来，咱爷俩干一杯”。白栋梁朝马三爷举了举杯，一口喝下杯中酒，对抱着幺妹子和梁军的吴玉珍说：“老伴，凭你的政治素质、医疗技术、业务水平、管理能力和身体状况，加上县委领导的信任和支持，就答应孩子们吧。谁让咱们是老党员、老干部和毛泽东思想大学校培育的革命军人了”！
一篇好的讲演稿，关键在她的思路正确、内容丰富、适合受众口味和讲演者的素质。有了马林提供的好思路做主线，以及姜台长等记者精心谋划，五里铺党委副书记闵军很快帮幺妹子写出了题为“集体道路是金桥，科学种田能致富”的演讲稿。
演播开始了。播音员字正腔圆地介绍说：“我们甜草县五里铺生产大队是名扬全县、全省乃至全国的集体致富的农业集体。为了探询她们的成功道路，今天，县电视台请来了五里铺副大队长张娟和农业顾问‘金顶子老叔’，专门介绍她们大力发展农业的宝贵经验”。
“各位领导，同志们，乡亲们，我叫张娟，四川人，由于在家是老姑娘，所以大家都叫我幺妹子。我身边这位老人家”，她指了指李顾问，“就是大家都说好吃的金顶子苞米的发现人、培育人或继承人。讲我们农业发展的经验，有这位老人家一半的功劳。他才是种地的专家、能人和好把式。所以，我讲不到的地方，就请金顶子老叔给补充”。
接着，幺妹子按照马林思路说道：“大家首先想一想，都是种地的，为什么我们五里铺的农业搞得好，经济效益高，广大农民吃粮、吃水、用电和医疗、孩子入托、上学都不用花钱，过六十岁拿养老金，还住上了高楼，家里都有电视、电话、洗衣机和电冰箱等等电器？”
“等等老侄女，让我说两句”，金顶子老叔不管幺妹子是否同意，抓过话筒就说：“为什么，就因为走了集体化这条阳关道。大家知道吗？我原来外号叫李小抠，报上登的拿闺女当驴趟地的就是我。分生产队那会儿，我私心太重，财迷心窍，自己闹不说，还鼓捣大家分。结果儿子在野外洗澡淹死后，家里没了主要劳力，拖拉机买不起，种地要三铲三趟，我那一头驴趟不动，不拿闺女当驴使咋办？幸亏我的干姑爷，也就是我最对不起的马林，告诉他妹妹马兰和这个幺妹子等机耕队的丫头，用拖拉机没用多长时间就帮我趟完了地，种完了庄稼。大家说说，没有生产队这个集体，哪有我金顶子的今天”！说着说着，金顶子老叔的眼泪滚滚而下。
“没错，乡亲们，金顶子老叔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们五里铺能有今天，关键的关键，是走了一条集体发展的正确道路。有的不怀好意的人说，生产队是养活懒人的‘大锅饭’，可我们说，只要有了我大哥马林、秦志军大哥和我爱人梁军这些好大厨来做饭、来掌勺，没有一个人不愿意吃的。像金顶子老叔和当初拼命都要分田地的李三哥，现在把死人说活了他们也不会离开生产队的，老叔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现在谁要再鼓捣我分生产队，我老金顶子日他八辈祖宗也不同意，急眼了就和他拼了这条老命”。金顶子老叔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话筒放开了粗口，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乡亲们，走集体化道路，千万不要忘了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个谚语。以我大哥马林为首的七个黄金塔就是最好的说明。他们的粪箕子现在还在我们荣誉室保存着。我们那像山一样的大粪堆，既解决了土地沙化、碱化、板结和不扛旱不扛涝等不利因素，一点化肥都不用，每年可节省十多万元，使我们的粮食特别好吃，蔬菜不爱烂、保鲜时间长和营养价值高，而且拿到市场价格高点都疯抢。我们养的野猪、兔子和大鹅大雁也提供了很好的肥料来源，用我五哥也就是现在五里铺党委书记王宏的话说，‘让这些畜禽吃的东西不能白吃，再送回地里叫良性循环’。大家不妨到我们那儿看看，庄稼地真是一攥都冒油，两年不上粪都会大丰收，这个真不是吹的”。
“乡亲们，我金顶子再打断我老侄女的话，把知道的全抖落出来吧。粪多是好事，但千万要发好，不能半生不熟，以免各种虫卵都烧不死，还肥力不够。你像土豆子生那个白色的池虫，苞米的截虫和粘虫，菜地里的地蛆，大多数是因为粪没发好、没倒细带来的”。
“金顶子老叔说得完全正确，我们机耕队的姐妹甚至大队领导都在跟他老人家学习，争取人人都当庄稼把式。还有科学种田的问题”，金顶子老叔补充完后，幺妹子继续说道：“我们的金顶子苞米谁都知道，但怎样才能卖上大价钱呢？看到夏季青苞米供不应求，省里那边我孙秀云大姐每天都来电话催着给送，上秋后又不停地催要苞米面、大馇子、小馇子，金顶子老叔告诉我们，今年的苞米全
部不用收割机、脱粒机，改用手工进行，为的是做种子用。他说有一百万斤都未必够卖。可不是咋地，农闲后我们机耕队的姐妹们，还有老妈队的大娘、大婶和阿姨们，就是享受退休金待遇的主动参加会战的老太太和老大爷，整天用手搓苞米，结果五斤一袋的装了四万多袋，十斤一袋的装了五万多袋，二十斤一袋的装了一万多袋，五十斤和一百斤一袋的还装了不少。所以用手搓而不用脱粒机，就是害怕伤着种子而影响出芽率。一开始我几个哥哥都不信能卖出去，连马林大哥都说卖不掉可以吃嘛，结果天哪，五元钱一斤呀！还没到春播，我们的金顶子种子商店已经挂出了‘没货’的牌子。不要说我们滨江省内的农民，连临近省的农民都争着抢着来买。说实在的，现在你就是一斤给我十元、二十元，我们都得研究研究，因为不能光为了卖钱自己不留种啊”！
“还有就是种秋香瓜，谁听说过？当时我就是随口一问金顶子老叔，咱们一百多亩麦子收完后，土地闲置好几个月多可惜，能不能重点早熟作物。金顶子老叔告诉我，你和你那些哥哥不都愿意吃你妈腌的生瓜瓢吗？既然夏天有人吃完瓜拉出的瓜籽还能长出秧，结出瓜蛋，特意种的会更好。于是，这边收麦子，我和机耕队的姐妹们那边赶紧翻地，种了二十亩香瓜。下霜前，我们一共收了八万多斤生瓜蛋子，还有好几千斤熟的。我妈教给我们，腌瓜瓢就得生瓜蛋，熟了的还不行呢。大家算一算，我们五里铺产的酱瓜瓢，每袋一两多出厂价就一元钱，北京铁路的佟大哥一次就订购了十万袋，每袋还多给了两毛钱，我们这八万多斤生瓜蛋值多少钱？还有我们那八十多亩小青萝卜，就是皮绿心也绿的，糖拌萝卜丝、熬汤和腌咸菜非常清脆好吃的那种，可不是那绿皮白心的‘绊倒驴’，收了六十多万斤哪！这下子，当初笑话金顶子老叔带我们胡闹的人彻底服气了，夸我们一亩地赚了两亩地的钱都多得多”。
“张大队长、李老叔，我先打断你们一下。刚才有位观众打来电话，说他家门前的园子里种小葱，总是没等长大就被一种白虫子咬死了，问是什么原因，怎么能治住”？姜台长在台下问道。
“哈哈哈，这正是我们常说的地蛆，白菜、萝卜、芥菜和大葱、小葱等蔬菜最容易生这个东西。主要是粪没发好，首先生出地蝇子，然后再下出蛆来。能治它们的办法，一个是确保粪肥发好，再就是在种葱或栽葱之前，把到处都有的青蒿子绞碎，撒在底下，以后散发出来的气味既可以把地蝇子熏跑，还可以把地蛆药死。还有就是多上些草木灰，地蛆等害虫都怕它。为什么许多农作物都生虫子，青蒿子一个虫子不生，好地孬地都长得很好？道理就在这。所以，我们五里铺在田间地头和荒地上种蒿子、养蒿子，把它当做治虫子的好东西。不用花一分钱就管大用，傻子才不干呢。这绝不是我金顶子老叔的发明，而是我们五里铺老队长、抗美援朝战斗英雄、我的马青山大哥，也就是马林、马兰他爸爸教给我的”。
“像我们给野猪找婆娘，发展野猪养殖；为大雁抱媳妇，烤大雁、用大雁绒做雁羽服；大甸子上散养鸡，聘请县食品厂师傅和老中医研制鸡精；养小燕子抓白蝴蝶，专治大白菜的绿虫子和为谷子踩二遍格子等成功经验，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哪。各位领导，同志们，乡亲们，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所有的成功，都来自于集体的力量，来自于大队党委的坚强、正确的领导，特别是来自于我马林大哥、秦志军大哥、梁军四哥、王宏五哥、窦建军六哥和老姐马兰这些复员军人、党员干部的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和无私奉献。像我马林大哥，当年副团长的复员费十多万元，全给了生产队，到现在连本带利少说也得二十多万元了，可他竟然说一分不要了。想想看，这样的好大厨做的大锅饭，谁敢说不好吃、不愿意吃！没有这几个重要条件，集体经济发展不了，科学种田也是一句空话。比方说我金顶子老叔，农业技术再好，经验再丰富，离开了集体，到头来也没地方施展去，甚至只好拿闺女当驴使。最后，我代表五里铺大队和大队党委，感谢甜草县委、县电视台的领导给我们创造了这个介绍经验的机会，今后如果乡亲们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我和金顶子老叔还会随时给予解答。谢谢大家”！幺妹子看到时间已过十二点，足足白话了一上午，赶紧结束了讲演。
余兴未尽的姜台长连忙走上讲台，握住幺妹子和金顶子老叔的手说：“二位不看稿子，临场发挥，讲得太生动、太精彩和内容太丰富了。仅张大队长那‘给野猪找婆娘’，‘为大雁抱媳妇’，‘养小燕子抓白蝴蝶’，都是可以独立成篇的好新闻和发财致富的好文章。金顶子老叔的‘发好粪’、‘养蒿子’看着不起眼，但作用太大了。希望有时间再专门介绍，让乡亲们都学一学，使我们甜草的农业取得大发展”。
很快，经过姜台长和记者们的系统整理和紧张制作，幺妹子和金顶子老叔的讲演在电视台黄金时段连续播出，不仅带来空前高的收视率，电视台外线电话几乎被询问者打爆，索要录像带的农民每天都有，连省委申书记在省台收看后都赞不绝口，通知省委宣传部领导立即下拨专项资金给甜草县，把五里铺的好经验挖细、挖深、挖透，总结好、宣传好，尽快变成滨江省发展农业的实践。由于对“冬瓜妹”印象很深，申书记还特地嘱咐马林：“一定看好这宝贝丫头，随时准备给她压重担，绝不许再像小马兰那样轻易给我支援到省外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