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礼拜一,宁可和宋书琴还有学院里的另一位副教授一起乘坐去x市的飞机离开q市,飞机起飞前她给严肃发了个信息,照样没等到他的回复,宁可便在空姐的提示下关了手机。
q市飞到x市不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下了飞机后换成大巴,倒是又走了四个小时才到某县。
考古团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县城车站,宋书琴三个人上了考古团派来的一辆银灰色的陆风越野车,一路颠簸进了山里。
考古团租用了几处民居院落,给宋书琴三人单独留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一共四间房,收拾的很干净。宋书琴带着副教授和宁可住进去,每人一间屋子,另外一件拿出来做起居室和饭厅。
宁可拉着自己的行李箱选了最小的那间屋子,进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自己带来的床单被罩都换上,又把打开简易的衣橱,把衣服整理了一一挂进去。笔电也拿出来放在小书桌上,手机拿出来充电。
工作人员敲门,送了两个新买的塑料盆进来,说让宁可凑合着用。
宁可道了谢,去院里的水龙头接了水洗脸。
宋书琴也收拾了行礼出来,看见宁可在院子里洗脸,笑道:“这里山清水秀,空气也好。倒是很不错。”
“是啊。”宁可笑嘻嘻的站起来,脸上水渍晶莹,眉目弯弯,笑容甜美,“倒是隐居的好地方。只可惜咱们都没有避世之心,不然就在这里买个院子长住下来也挺好。”
“你这丫头,才几岁啊就有这种想法。这是我们这些老太太才应该有的心思。”
“教授,您更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宁可说着,把洗脸水泼到大门后面的水沟里,笑着回屋去了。
严肃的电话是晚上打过来的,当时宁可正跟宋书琴等人一起吃饭。
“宝贝儿,那边怎么样?习惯吗?”
“挺好,住农家小院,挺干净的。你今天怎么样?”
“刚吃过饭,晚上还有训练。天气凉了,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知道吗?山里更凉,小心别感冒了。”
“知道,你越来越啰嗦。真成了老妈子了。”
“敢嫌我啰嗦?你若是感冒了,看我不打你屁股!”
“哈哈!”宁可得意的笑了笑,站起身来从屋子里走出去,看着满天繁星,低声说道:“你来打啊,你手有那么长吗?”
“臭丫头!”严肃恨得牙根儿痒痒,只想立刻飞过去把她摁在怀里狠狠地蹂躏一番。
打完电话,宁可再回屋子里吃饭,宋书琴看着她两颊绯红,便逗趣道:“宁可,你男朋友打电话来啊?”
“嗯。”宁可大方的点点头,拿起吃了一半的饭碗来继续吃饭。
宋书琴夹了炒蛋给宁可,又笑着问:“年轻人正热热乎乎的时候,我把你带到这荒凉的山里来,他很不高兴吧?”
宁可笑着摇头:“哪有。他自己才整天呆在山里不露面呢。我有两三个月见他一面就很不错了。”
“啊?”宋书琴奇怪的问:“这男女朋友两三个月见一面,你们这恋爱怎么谈啊?人家年轻人谈恋爱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绑在一起。”
宁可端着饭碗叹息:“我也想跟他一天二十小时绑在一起啊,可现实情况不允许。
”
宋书琴看小姑娘故意做出花痴的样子,觉得好笑,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行啦!小小年纪,以后有的是你们在一起花前月下的时候,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好好工作,做完这些事情,我们也好早些回去跟你的情郎见面。”
旁边的林副教授和考古团里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宁可忙把最后一口饭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宋书琴看着小姑娘任劳任怨的样子,忍不住叹道:“这孩子真是懂事。”
林副教授也跟着赞叹:“现在这样懂事的学生可真是不多见了。那些少爷小姐们一个个儿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哪里做过这些事。”
宋书琴看着宁可端着碗筷出去洗,对林副教授说道:“学院里那些学生,若是论家世恐怕没有谁比得上宁可。她妈妈是很有名气的油画家,现在在加拿大定居。我们q市的宁氏集团是她舅舅的产业。据说也有一部分股份给了她妈妈。”
“哟,这我可真没看出来。我听说她平时很节俭的,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件是名牌。”
“嗯,她自己写稿子赚生活费,听说她那辆小车也是自己赚钱买的。”
“是嘛?!”林副教授很是惊讶,“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姑娘也还有这等本事?她那辆小车至少也要十几万吧?她写什么稿子啊这么赚钱。”
宋书琴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哎呦,现在像这样的姑娘,可真是不多见了。”林副教授眯起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院子里洗碗的宁可,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
晚上,宁可用无线网卡上网,又想到严肃说晚上又训练不能聊天,便打开文档写点东西。
十点钟,严肃趁着训练的空隙打电话过来,催她睡觉,又叮嘱她记得盖好被子,免得夜里着凉。
因为是训练的空隙,两个人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严肃就匆匆挂了电话。
宁可把电脑关了,手机调震动放到枕边,把薄被裹在身上,想象着是躺在某人的怀里,闭上眼睛,渐渐地睡去。
梦里,阳光灿烂,秋色无限,严肃开着他的军用越野车带着自己在海滨大道上兜风,在沙滩上奔跑,跑累了就躺在沙滩上休息,接吻。
一夜好睡,直到晨曦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明媚耀眼。宁可在梦中醒来,嘴角都噙着甜甜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很忙,也很累。但宁可很开心。
一来她本来就喜欢华夏历史,这次能跟在宋教授和林副教授身边学习,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宁可很珍惜。二来,这里不但风景秀丽,而且民风淳朴,远离城市的喧嚣,过这种忙碌且安静的日子,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闲下来的时候宁可想,其实幸福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要心中有爱,心中那个人也时刻牵挂着,爱着自己,就算是不能朝夕相对,心里也是满满的。
墓穴里的东西逐一被挖掘出来,接下来的工作室修补复原,建立档案等。
前期挖掘的工作时候,宁可以为已经很忙了,没想到东西都挖出来之后,更忙。
工作人员在王墓上方搭建了帐篷,把里面的陪葬品一一清理出来后,又尽量把墓穴复原,把整个墓室的结构用电脑建成模型,再做墓穴主人的身份分析。
这次挖掘出来的东西不少,看来墓主是个很有身份的人物。
这日宁可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跟在宋书琴教授身侧,端着夹了档案表格的书写夹,一边听宋教授说,一边做记录。前期出土的东西做过简单的修复后便送到了当地的文物局,现在帐篷里这十来件是昨天刚挖出来的。还没有做修复,留档。
帐篷里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来,宋教授皱着眉头仰起脸来看了看帐篷顶,问:“变天了吗?”
宁可点点头,说:“嗯,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
“那得注意一下了,这个地方黄土多,如果雨下得大的话,泥沙会淤积到墓穴里,给工作造成麻烦。”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些文物挪到屋子里去?”
“这边应该问题不大。这个帐篷还是比较结实的。”宋书琴说着,手中的毛刷继续清扫一个瓷罐上的灰尘,仔细的观察上面的花纹。
宋教授继续工作,宁可也没多想,跟在她后面继续记录。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挂起了一阵大风,帐篷吱吱嘎嘎的响着,把宋教授,宁可还其他几位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起风了!”宋书琴眉头紧皱,“怎么这么大的风?”
“不知道啊,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风。”一个工作人员有些慌张,忙叫人加固帐篷。
天色瞬间阴沉,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帐篷里一下子暗下来,十步之遥便看不清对方的脸。
宁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天气,心里很慌张,忙把档案夹子收起来,问宋书琴:“教授,这些文物在这里不安全。我们要想办法把它们弄到屋子里去。”
“好。”宋书琴看看外边的天色,也觉得还是房屋里保险些,这帐篷万一被风吹到天上去,这十几件刚出土的东西可就毁了。
“来,大家一起动手吧。”林副教授招呼工作人员,大家每人怀里抱一两件东西,趁着雨还没下,赶紧的往那边的车上放。
他们居住的民房离墓穴有十多里路,又是山里,虽然现在公路村村通的政策很普及,但这段路也着实不好走。幸亏当地政府给他们准备了一辆越野车,每天来回接送教授们和工作人员。
这会儿这辆车便成了他们保护这十几件古器皿的工具。
宁可顾不得许多,跟大家一起把一件花瓶抱到怀里用白大褂裹起来,又把档案夹子一起拿了往外走。
刚一出帐篷,便有一股狂风夹杂着沙尘吹过来,宁可赶紧的转身,闭上眼睛躲过这阵风沙,才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庆幸,暗想幸亏自己穿的是运动鞋,这若是穿高跟鞋,恐怕脚腕子崴十次也有了。
车就停在几十米外的路口,早有工作人员把后备箱打开,把毛毡铺开包裹这些古器皿。
宁可把怀里这只花瓶交给一个人,又把档案夹放到前面的车座位上,转身又回帐篷去。
恰好宋书琴抱了一只陶罐出来,刚跑了两步就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宁可忙上前去扶住,把她怀里的东西接过来,担心的问:“教授,您没事儿吧?”
“没事。先把这只陶罐送到车上去。”宋书琴站起来,看着怀里完好无损的陶罐松了口气。
“好。”宁可自然理解宋教授的心思,这些人把这些古物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刚一个转身,天空中一道厉闪滑过,天地之间一片惨白,瞬间又恢复了黑暗。
“教授,下雨了!”有人高喊一声:“大家快上车!”
话音未落,大雨倾盆而下。
“宋教授,快上车。”宁可忙上前去扶着宋书琴,想把她扶到车上去。
“宁可,帐篷里还有三件东西……”宋书琴却转身往帐篷里走。
宁可只得跟上去,两个人冒着大雨回到帐篷里,用油毡把东西裹好出了帐篷。
“宁可,你把东西送车上去,我去那边看看。”宋教授把东西都交给宁可,自己却转身往墓穴那边跑去。墓穴里还有东西没挖出来,这样的大雨,雨水肯定倒灌,会毁坏墓穴里的东西。
“教授,你小心点!”宁可身上湿透,怀里的油毡也沾了水,加上三间陶器,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抱不动。
“我知道,你快些去车里!”宋书琴朝着她摆摆手,便跑去给墓穴那边忙碌的人帮忙。
大雨如注,宁可几乎睁不开眼睛。一脚一滑的走到车子跟前,把东西交给工作人员放到后备箱里去。
有人撑过一把伞,劝道:“小姑娘,要不你先上车吧?”
宁可回头看着大雨中忙碌的人们,摇摇头说:“我过去帮忙。你们先把这些东西运走,路上小心,不要磕碰坏了。”
“那好吧,我们先把三位老教授和这些宝贝送回去,然后尽快回来接你们。”
“好,快走吧。”宁可看了车里那三位七八十岁头发胡子全白的老教授一眼,心想但愿这几位淋了雨不会生病。
越野车缓缓地开走,宁可撑着伞跑去给宋书琴他们帮忙。
可是她刚跑到墓穴跟前,便听见一声轰隆隆的闷响,又不是雷声。忙抬头看去,却见墓穴北面的山上有大块的石头碎块咕噜噜滚下来,直冲向墓穴。
泥石流!山体滑坡!
“大家小心!”宁可顿时有魂飞魄散的感觉。“有泥石流!大家快上来!”
雨下的太大,宁可的声音被雨声覆盖,没多少人能听见。
眼看着石块轰隆隆的滚下来,带着黄泥汤水砸破了帐篷一角,咕噜噜的砸下去,宁可顿觉窒息。
“教授!宋教授!”宁可拼了命往前跑,跑了没几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有石子划破了手掌,血珠子染红了石块,又被雨水冲刷得淡去。
“教授!快上来!”宁可根本顾不上手上和腿上的疼痛,爬起来又往前冲。
宋书琴被林副教授拉着从墓穴里爬上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鼎,一身泥水,十分的狼狈。
“泥石流!快,快喊他们都上来!”宁可指着山上,气喘吁吁。
“是吗?”宋书琴回头顺着宁可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吓白了脸,忙朝着墓穴里喊:“有泥石流!大家小心!都先上来!”
墓穴里灌了雨水,泥水砂石顺着雨水灌进去,里面的人也是寸步难行。
“怎么办?他们听不见。”宁可万分焦急,一点主意也没有。
宋书琴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宁可:“你把这个拿走,我下去叫他们。”
“教授!”宁可把小鼎推回去,“你带着东西去那边帐篷里,我去叫他们。”
“你个小姑娘家,不安全!”
“教授!”宁可咬咬牙,坚持道:“你听我的,林副教授,请你快扶着教授去那边避雨!”
“宁可,你小心啊!”林副教授的脚扭到了,走路一瘸一拐,更不适合下去喊人。
“我知道!你们快去那边,小心泥石流!”宁可说着,忍着腿上的疼痛顺着墓穴的台阶进了帐篷。
墓穴上搭建的帐篷被泥石流砸了一角,有一位考古工作者不幸受伤。其他的人虽然着急,但并不怎么慌乱。有两个人正架着那个受伤的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墓穴里宛如泥潭,行走十分的困难。
宁可大声的喊:“有泥石流!大家小心些,赶紧的上去吧!”
“小姑娘,你帮我拿着这个。”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工作者把一包工具交给宁可:“你快上去吧,我们知道了!”说完,她又对身边的同事大声喊:“大家不要着急!把自己的东西带好!尽最大努力保护好文物!这些都是民族的智慧,国家的财富!弄坏了,就是我们的罪过!”
宁可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我的大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顾着国家的财富,民族的智慧?难道这是几个工作人员不是国家的财富吗?
“教授,大家的人身安全也很重要啊!”宁可忍不住劝。
“我知道,小姑娘,你快些走!”那位大妈不由分说把宁可推到了门口。
幸好那些工作人员们平时训练有素,大家各自带着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往外走,宁可见状,只得去帮忙搀扶那个腿上受伤的人。
在墓穴里弄了一身黄泥,出来后又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小姑娘,你腿上受伤了?!”那个被石块砸了腿的工作人员看着宁可膝盖上的血渍,皱眉叹道。
“哦?”宁可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不知什么时候碰破了,只是此时被雨水浇淋着,全身冰冷,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于是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没事的。”
“小姑娘真是好样的。”那个工作者被宁可和另一位同事扶着,单腿蹦到之前堆放文物的帐篷里。
帐篷里的地上也都是雨水,宋书琴和林副教授两个把简易的工作台收拾出来,让那位受伤的暂时躺在工作台上。帐篷里有急救包,宋教授拿过急救包来,又弄了四根长笔刷的笔管,给那位工作者把骨折的腿夹起来绑住。
墓穴里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回到帐篷里,大家都疲惫至极。
那位考古团里领头的大妈把一只黑不溜秋的酒樽放到桌案上,转身问宁可:“小姑娘,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宁可只觉得浑身发冷,腿上的伤因为冷,反而麻木了,没什么知觉。
“你腿上受伤了?快,这里有药,擦一下。”宋书琴拿了急救包过来,叫宁可把裤腿卷起来给她擦伤。
其实,现在帐篷里十几个人,没有谁身上没点擦伤磕碰什么的。
只是宋书琴一向把宁可当自己的女儿看待,见她裤子上膝盖处那么大一块血渍,心里很是着急。
幸好只是擦破了皮,并没伤到筋骨。宋书琴用碘伏给她擦了两遍,又用白纱布给她裹起来,打了个结。
大家刚喘了一口气,忽然间狂风又起,山间丛林中有怪兽怒吼般的声音。
乌云罩顶,大雨倾盆,呼啦啦一声响,为众人遮风挡雨的帐篷被掀去了一旁,众人惨叫一声,先被**的油毡罩住,后又被带的七倒八歪,之后,帐篷被风卷到天上去,好像是一只大风筝,越飞越远。
“教授!”宁可下意识的扑倒在宋教授的怀里。
十几个人各自惨叫着,滚得滚,爬的爬,七零八落。
“教授!您没事吧?”宁可抱着宋书琴喊着。
“没事,宁可,你没事吧?”宋书琴搂着宁可倒在泥水里。
“我没事。”宁可撑着坐起来,把宋书琴从泥水里拉起来,“帐篷没有了,这怎么办呢?”
“没事,车应该很快就来了。”宋书琴安慰她,“坚持一会儿。”
“教授,这里有泥石流,路上不一定没有。”宁可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所以我们得想办法,不能坐在这里等。”
“可现在靠近山体的地方都不安全,这片空地虽然没有东西可以遮雨,也不会被石头砸。”宋书琴搂着宁可,环顾四周。
十几个人都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几个人凑在一起,互相拥抱着,试图遮雨取暖。
一场大雨下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地小下来。大家的手机都浸了水,根本打不通,之前说来接的车子也一直没进来。
黄昏将至,天气阴沉沉的,山风阴冷,众人又全身湿透。
大家个个儿都是痛苦不堪。
宋书琴不知从哪儿扯了块油毡来把自己和宁可裹住,多少挡住了些山风。
但宁可腿上的擦伤被雨水浸泡,这会儿已经发言,红肿不堪。身上也烫的厉害,人有些昏沉,宋书琴搂着她不停地揉她的额头,一直提醒她:“别睡,别睡着啊,一会儿车就来了。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下午六点,x市驻军某侦察连接到上级的命令,某考古团遭受暴雨泥石流的袭击,被困山里,进山的道路被冲坏,车辆进不去,所以特别要求他们立刻前去解救。
侦察连连长潘亮接到命令后挑了二十个尖兵组成营救小组,乘直升飞机出发,直奔山区。
六点半,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严肃下了训练匆匆回宿舍,把一身脏衣服脱掉,光着膀子找出手机,开机给宁可打电话,结果电话不通。
“怎么回事?!”严肃捏着手机烦躁的坐在床上,眉头紧皱。
几分钟后,再拨。依然是无法接通。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天色突变,狂风呼啸,乌云如墨。
严肃驻足在操场上抬头看天空,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很慌,总有不好的预感。
马骐跟在他身边,见他家队座脸色阴沉不定的样子,心里一慌,忍不住低声问:“队长,你盯着老天看干嘛?你该不会想要趁着雷雨交加,给我们加训吧?”
以往,每逢天气骤变,墨龙都会加训。恶劣的环境本身就是对战士们意志的最好锤炼,严队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谁知这次严队长却沉默不语,半天才摇了摇头,抬脚继续往食堂走。
走到食堂门口忽然叫了一声:“马骐。”
“啊?队长?”马骐又一个激灵,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记得你是从x市侦察连挑上来的,对吧?”
“是啊。”提到老单位,马骐立刻来了精神,“队长您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我老单位的连长对我好着呢。”
“你给你的老领导打个电话,问问他们那边天气怎么样。”
“?!”马骐像是见鬼一样看着他家队长,大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打啊?”严肃拿了餐盘去选餐。
马骐跟抬手戳了戳身边的童云骁:“我说,队长的脑袋被门挤了吧?”
童云骁平静的看了马骐一眼,淡淡的说:“让你打你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擦!让我打电话给我的老领导,就问问那边天气怎么样?我脑子有病啊?”马骐极其不乐意的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出潘连长的手机号来拨过去。
结果,潘亮的手机打不通。
马骐又找出之前的战友的号码来拨过去,对方接了电话。
二人先寒暄客套了几句,马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哎,兄弟,你那边天气如何?”
听了这话那边开始抱怨:“别提了,下午雷电交加,山区还发生了泥石流。有一个考古团被困在山里了,潘连长带着兄弟们救人去了。”
因为是替严肃打电话询问消息,所以马骐的手机早就按下了免提。
那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严肃的耳朵里,他手中的餐盘差点扣在地上:“考古团被泥石流困在山里了?!”
“队长,怎么了?这事儿也不少见啊。”马骐莫名其妙的问。
“宁可就在那个考古团里。”严肃暗暗地咬牙,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救人,“你问问那边,救援的结果如何?快。”
马骐电话没来得及挂,严肃说话的声音自然被对方听见。那边的人直接回答:“我这边还没收到救援结果的消息,救援的人刚走了不到两个小时,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
严肃听了立刻凑过去问:“你们那边天气怎么样?”
“还在下雨,不过没那么大了。”
“这雨已经下了多久了?!”
“差不多四个小时了。”
严肃手里的餐盘随手一扔,便往餐厅外走。
“队长?!”马骐见状把手里的餐盘丢给旁边的童云骁,拔腿追了出去,“队长?!你干吗去啊?”
“我去聂头儿那里请求任务。”
“请求什么任务啊?难道你要去救援?我们这里离那里一千多公里呢!”
严肃登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急吼吼的马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去请假,我必须去找宁可。”
“队长,你请假飞过去也要两个多小时,那边早就把人救出来了!”
严肃没说话,只看了马骐一眼,转身往聂伟箴的办公室里跑。
聂伟箴正在跟政委在一起商议事情,严肃一声‘报告’把里面谈话的二人打断。
政委一看是严肃,立刻笑道:“严肃,刚我还跟大队长说,你这个月的政治学习报告还没上交吧?”
“郭政委,学习报告我回头交给你。”严肃没心思跟政委多说,直接走到聂伟箴跟前,负手跨立:“头儿,我要请假。”
聂伟箴看着这小子像是看一个任性的孩子,大手一挥,直接拒绝:“请什么假?你这半年的假都休满了,没有了。”
“那我请求任务。x市西南l县下了特大暴雨,龙头屿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一个考古团被困在了山里。我请求任务,前去救人。”
“严肃!”聂伟箴砰的一下拍桌子站起来,“你脑子进水了?!”
郭政委也叹了口气上前来拍拍严肃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儿?那是lz军区第十七的地盘,我们虽然是特战队,但主要还是以海洋任务为主。进山救人这样的任务,怎么排也排不到我们。这种事情你应该懂得,又不是小孩子了,开这种玩笑?”
严肃自然不是小孩子,他是一个有着十几年军旅生涯的老兵。刚刚凭着一股冲劲儿跑进来要请假,也不过是仗着聂伟箴平时宠他。
这会儿被大队长和政委一骂一劝,那股劲儿立刻颓下去,化作一脸的无奈和痛苦,说了句:“是我冲动了”便垮了军姿,转身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到底怎么回事儿?”聂伟箴追问。他自然知道严肃不是那种瞎胡闹的人,他这个样子必有原因。
“宁可在那个考古团里。”严肃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屋顶。
“妈的!”聂伟箴一拳又砸在桌子上,又伸手抓过电话拨出去。
电话经过转接,终于连通了第十七集团军一位相熟师长的电话。
“喂?许师长。是我啊,听出来了吧?”
“聂伟箴?”电话里传来对方爽朗的笑声,“你小子怎么想起给老子打电话来了?”
“许师长,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他四舅姥姥的,你丫跟老子这么客气,老子很不适应啊,有话说有屁放。”
“听说你们那边l县龙头屿发生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困住了一个考古团?”
“是有这事儿,我操,你有千里耳啊?这么屁大点的事儿不应该传到你那里啊。”
“按说是不应该,可那个考古团里有我们这边的人。”聂伟箴耐着性子解释:“许师长,我聂伟箴私下求你帮个忙,能不能对此事多加重视,多派点人过去救援?我这边家属都急疯了。”
说着,聂大校嘲讽的目光从严肃的脸上掠过,在半空中与郭政委的目光相遇,两只老狐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暗自叹息,一个偷偷地发笑。
“我操,这话说的,好像老子这边的人干事儿不上心似的。”许师长难免抱怨,但还是很给聂伟箴面子,“行,你放心吧。事情发生的时间不到八个小时,那些考古团多少也有点野外生存经验,应该不会有大碍。我这边加派人手去营救,有消息立刻给你打电话。”
“行,那我就不说谢谢了。改天有机会来海边,我请你喝好酒。”
“说定了。”
挂了电话,严肃坐在椅子上看了严肃一眼,问郭政委:“我们刚说到哪里了?继续说。”
“忘了。”郭政委笑了笑,转头看严肃:“对了,你的结婚报告是怎么回事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严肃更郁闷,当即长叹一声,抹了一把脸,说道:“您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郭政委气的看聂伟箴:“这小子,这是什么态度?”
这事儿说起来聂伟箴也挺烦,他的爱将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姑娘,结果却被上头卡住了。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咱们总参一部的严政委不同意的事情,别人有再大的力气也用不上。”
“严政委?”郭政委很是纳闷,“那不是严肃的父亲吗?哎我说,你跟你自家老爹还闹这一手?”
严肃冷笑:“这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您才知道我跟严政委不对付啊?”
“嘿!这话说的。”郭政委很是不理解。你说自家父子爷们儿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
聂伟箴想起旧事,忍不住又骂娘:“妈的,这小子当年要死要活的想去总参二部。最后还是被叶将军给摁下了。说起来,也是因为跟他父亲闹矛盾闹得吧?”
说到这个严肃特委屈:“还说呢。如果我这会儿在总参二部干活儿,结婚的事情早就批下来了。”
“你他妈混蛋!”聂伟箴真想抬脚踹这兔崽子,“你这样的单兵素质不在一部却跑二部去,你当咱们一部的老大们都是傻子啊?”
严肃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以他这种情况,自然最适合在作战部干。
国家和领导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爱尔纳突击比赛上拿奖杯的人去做情报工作的。
培养他,就是为了用他。
话又说回来,宁可的身世身份造不得假。自家老爹这回也不完全是无理取闹。
一个根正苗红,前途光明的特战队上校中队长,却要娶一个外籍华人做妻子,而且她的父亲当年还是被武警在执行任务中击毙的黑社会头子。这样的军婚,就算没有严振国从中作梗,也不可能通过政审。
可是怎么办?
他就是喜欢她,只想跟她结婚。
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可不爱一个人更难。
放弃?对不起,严上校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聂伟箴看着严肃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忍不住抓过烟盒砸过去:“你小子,到底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严肃现在满心想的是宁可的安全。
特大暴雨,泥石流什么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淋雨是肯定的了,就她那个身体素质,跑两步就喘气,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她能跑的开吗?
恐怕受伤也难免。着凉也是一定的了。
奶奶的,还以为她这次出去只是游玩一趟,看看风景救回来,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下次她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了,就她那小样儿的,除了跟自己以外,就不能到处乱跑,尤其是偏僻的山里,更是一步也不能去。
严肃坐在这里不走,坚持等救援的消息。
聂大校和郭政委问他什么,他又胡乱应付,哼呀哈的,一句实质性的话也没有。最后聂大校一阵烦躁,叫来勤务兵去食堂弄了几个菜来,把自己柜子里的酒开了,跟郭政委两个对着喝。
屋子外边,狂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
不过顷刻的功夫,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严肃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头皱成疙瘩。
漫长的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聂大校手中的筷子一扔,立刻去接电话。
“喂?许师长?情况怎么样?”聂伟箴也是真关心宁可,那小姑娘很招人疼,就算严肃娶不成她,聂大校也想护着她,“人找到了?都是轻伤?好,好啊!有没有一个叫宁可的小姑娘?你不知道?麻烦你问一下,那姑娘是我手下的女朋友,小两口刚处对象,正蜜里调油呢……对对,谢了谢了!”
挂了电话,聂伟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严肃说道:“你小子可以放心了。人都救出去了,一个都不少。没有重伤员,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考古工作者小腿骨骨折,其他人都是擦伤。宁可应该没有问题。”
严肃的那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头儿,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