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去学校,课程表落在办公室里,去了才知道上午没我的课,我去图书馆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了。前几天喝了太多的酒,我现在肚子里全都是酒精,一吸气还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酸臭。
下午满课,上完课将近六点。我那车被送去修了,这几天只顾着堕落,也没时间去取,今天是坐公车过来的,所以从学校门口出来,我还得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坐到车。
路上接到宣漾打来的电话,那姐儿官司赢了,想请我去钱柜唱K庆祝。我现在一听到“酒”字就差点吐出来,真的是之前喝的太多了。我拒绝,宣漾就在电话里嚎,说安诗年你要友尽就直说,我今天心情好,你至于让我不爽吗?
我说我心情不好,所以就不去让你晦气了。
结果宣漾那姑娘惊喜道,说,那敢情好,你心情不好,更该过来一起乐呵乐呵啊!
说完,不等我再度拒绝,宣漾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当没接到这电话,自顾继续往前走,没有想去KTV的冲动。若不是后来接到我妈的电话,我估计就这么回家了。
我妈一开口就在那质问我,说:“安诗年,你把我藏的葡萄酒弄哪儿去了。”
我不好意思回她,被我全喝掉了,然后又全进了马桶。这一下子,我人整个就清醒了,不敢回答我妈的问话,一想起我妈把那些酒当宝贝的样子,我就猛地个激灵,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在马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往宣漾那儿赶。
在我妈发飙之前,我得先去宣漾那儿顺几瓶好酒带回去孝敬她。宣漾一家都是给人打官司的,好酒好烟家里藏了不少,都是别人送的。宣漾爸肠胃不好,酒不能多喝,她妈妈又不喜烟酒,那类东西几乎碰都不碰。一般都是宣漾跟朋友玩的时候,拿出来给众人享用。
我一口气冲进大包间,看见宣漾坐正中间跟人说笑,周围坐着一群我略眼熟跟完全不眼熟的人,三个方向的电视柜前都站了人在唱歌。卢春春不在,这里我也就跟宣漾一个人熟,心里有急事,也顾不得尴尬,直接往宣漾身旁一挤,跟她耳语说要酒的事。
宣漾涂着绛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桌前摸了一把瓜子,往嘴里送着,边磕边回我说,行啊,今天这单你付,一会儿回去,到我家去一趟,随便拿,反正没人喝。
我张望了下四周,留心了下他们点的东西,就跟有人割我肉似的,心在滴血。这一单,估计我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付。我之前都是无业游民,吃喝都是管妈跟边思捷要的,这才上班几天,宣漾就这么坑我。
“能不能先赊着。”我轻轻地用手指头戳着宣漾裸露的手臂,悄悄地说。
宣漾头凑在我耳边笑:“你妈跟你继父那么有钱,你至于吗?”
我乜了她一眼,冷呵:“你不是刚赚一笔,干吗还要坑我。不是说好的你请客吗?”
“你没说好要酒啊!我家那些都是极品珍藏,可比这一单便宜多了,你妈准喜欢。”宣漾那会笑得就跟一只狐狸似的。
我忍痛答应了,坐在黑暗里看着那群不熟的人各种High,各种烧我的钱。虽然叫穷,但是这种事,我也不会伸手问我妈要钱,没钱可以刷信用卡,现在都什么年代,真的是各种方便。
现在我终于发觉自己傻得可以,我为什么要为曾经的伤痛而醉酒,又为了弥补那些愚蠢的空洞,跑来这种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跟人换酒。我沉醉在痛苦中不可自拔的时候,那些让我痛苦的事不会发生更改,杨帆他们不会活着回来,而那些始作俑者,依旧逍遥地过他们的日子。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痛苦。
打击伤害过你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要活得比他们都幸福,而不是向他们留下的阴霾投降。
我喝掉了桌前一瓶又一瓶的啤酒,混在一群陌生的面孔里,尽情地高歌。当手中的啤酒瓶被用力地甩在墙壁上,悉数碎裂开来,我从周围所有人惊慌的眼眸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坏女孩安诗年。
尽兴,不就是这样歇斯底里才够劲道。
宣漾双手按在我的肩上,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大声地说:“安诗年,你喝醉了!”
我呵呵地朝她笑,她突然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朝我吼了起来。
“你他妈发什么疯!别对我笑着哭,很恶心好吗!哪难受就说出来,哭哭笑笑像什么!”
我一口吐在了她的身上,歪斜着身子站起来,说:“我恶心,想吐。”
宣漾黑着脸,声音慎得慌。
“你已经吐了。”她尖叫。
我抱歉地跟她挥了挥手,捂着嘴快步冲出了包厢,直奔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浑身都舒畅了。
我站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面子,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打了一个耳光,觉得自己真对不起杨帆。
她豁出命去救下的安诗年,竟然曾这么容易被打倒,只是因为见到了暨雨而已,倘若以后见到童如婷,见到童佳宁,见到其他在我身上划刀子的人,我又该怎样。
我对着镜子,告诉自己,如果有这一天,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再倒下。
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