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滑过,虽然累一些,但乔朵朵还是知足的,她的工作一天比一天熟练,林悦这几天好像也无端地忙起来,不再时不时地找她的麻烦。虽然服务员中还有两个比她小一点的女孩子会有时候表现得很不友好,但是乔朵朵自认为自己还不是那么招人烦的人,其余的人不管前台还是后厨的基本上跟她关系处得还都不错。
特别是黄民、小胖还有罗晓远,这三个人大事小事上都会照应着她,让乔朵朵的心里感觉特别的温暖。
乔朵朵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别人对她的一点好处,她都会记在心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她的做人原则。
每天那成摞的小山一样的碗筷她已经不再惧怕,虽然每天她都比别人要晚下班差不多一个小时,而且还会累得她腰酸背痛,但一想到月底开工资又会还上一部分钱,生活费的一部分她还可以分出来一些给奶奶寄几百回去,她就又开心起来。
爸爸打电话来说,奶奶现在已经吃不了太多的东西,大夫说她年纪大了,也就有几个月的生命在这世上,听到这话,乔朵朵在被窝里偷偷地抹过两个晚上的眼泪,但后来她也想开了一些,毕竟有些事不会遂人愿的,那么就在她最后的几个月中,尽可能地孝敬她吧。
她在这里工作,供吃供住,吃饭在酒店里吃。住的地方是酒店给员工租的女宿舍,和男宿舍隔了一条街。酒店到宿舍要走20分钟左右,住在这里她不用付房租,只是每天她都是最后一个做完工作,酒店关门本来就晚,那几个服务员下了班就赶紧回去洗漱休息,没有人会巴巴地等着她。
最后黄民看不下去,主动承担起护送乔朵朵的任务,黄民在昆鹏酒店是三大主厨之一,其余两个人都是本市的,年纪都比他大些,他今年三十一岁,家在郊区住,妻子和四岁儿子在家里,而他为了节省费用,也在酒店的宿舍里住,一周回家看望她们娘俩一次,他是个长相憨厚心地善良颇有正义感的东北汉子。
虽然做为厨师他长确实是“单薄”了点,但是他的诚实可信、热心助人在酒店里却给他赢得了很好的人缘。
看到乔朵朵一个女孩子自己走夜路,他便借口准备第二天的备用食材而在厨房里磨蹭到跟乔朵朵一起下班,好借以送她一段。
乔朵朵亲切地管他叫“黄大哥”,而他也真是想帮帮这个可怜懂事的妹妹,乔朵朵十分的过意不去,但是那一段不长的路在晚上十一点钟一个女孩子走起来也确实是让人发怵。
那条路一到晚上的这个时间段,便很少有人行走了,在昏暗的路灯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路,头两天乔朵朵自己走的时候,每次急走到宿舍,她都会是一身的汗。听说这一带还不是很太平。
幸好,黄民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后的每天都跟她一起走,她才不至于那么害怕了。
乔朵朵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从小到大生活虽然对她没有过多的优待,但是生活中也总是能碰到让自己感动的人和事,乔朵朵深知这便是自己的福分。
都说好人有好报,这是个朴素的道理,但是从小奶奶就常在她耳边说,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做一个好人也许比什么都来得实际。
也许是重燃起生活的希望的缘故,乔朵朵的身体与状态一点点地在恢复,笑容也时常会出现在她的嘴边,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大美女,但是她大大的眼睛,眼神清澈明净,五官分布得恰到好处,自有她的一份美丽。
有她在,后厨里的几个“大老爷们”干起活来就更起劲了,就连平时不善言谈,木讷的黄民有时候都会被乔朵朵说的话逗得笑上几声。
乔朵朵有时候故意讲一些她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给他们听,一个从小就没有妈妈的女孩子,小时候当然会像个男孩子一样的顽劣,那些事情其实想起来会无端地感觉一丝酸涩,但是说出来就没有伤怀的成分了,乔朵朵倒是希望把这些事情跟大家分享。
正当乔朵朵每天晚上看着自己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算着开工资的日子,和做着回家看奶奶的美梦时,一件意外又尴尬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是离她被罚洗碗后的第十二天,想到三天后她就可以不用洗碗,不用再下班那么晚了,乔朵朵真的是特别开心。那天晚上她比平时的效率要高了差不多十分钟,这也能让人开心一会,乔朵朵从来都是个乐天派,提前几分钟就意味着黄大哥可以少等她几分钟,想到这乔朵朵也没有理由不开心。
可是当两个人收拾好了,结伴走出酒店没多远时,前面一个女人一下子就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黄民,好啊你,你竟然背着我在这找情人,呜呜。”女人边说着边冲到黄民跟前。一巴掌就打在黄民的脸上。
这阵势把黄民和乔朵朵都吓得一愣。
“晓秋,你咋来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黄民望着眼前的妻子陈秋,这个星期他还没回去,怎么她自己却跑来了。
“提前告诉你?那我还能看到你做的好事?”陈秋越说越气,望了一眼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乔朵朵,眼神怨毒得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
“你这个狐狸精,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我咋没见过你,真是有本事呢,刚来没几天就钓上男人了。不要脸的东西,呸!”陈秋恶狠狠地骂道。
“晓秋,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黄民也激动起来。
“嫂子,你误会了,黄大哥是顺路送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乔朵朵脸涨得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大半夜的,你们孤男寡女的,你要我相信你们是清白了,你说说,谁会信!黄民,我要跟你离婚!”陈秋指着黄民,气得浑身直哆嗦,一字一顿地说,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黄民上前拉起陈秋的手,却被陈秋一下子甩开。她像是被蜂子蜇了一般:“别碰我,我嫌你脏,我们娘们一直在家等你,可是你倒好,在外面潇洒……呜呜”说着她又高一声低一声地哭起来。
乔朵朵在一边傻站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灾星,到哪里都会跟别人带来灾难,委屈和对黄大哥的愧疚一起涌向心头。
“陈秋,你也别哭了,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你不能看见我俩站在一块就说我们怎么样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可以叫上小胖、罗晓远、邱大哥,还有前台的小红、颜丽,他们都知道我是怕朵朵一个女孩子晚上走夜路不安全,才晚走一会送她。他们全部都可以作证。如果到时候你还不相信我,那你再说离婚,我也不会觉得是受了冤枉。”黄民倔脾气也上来了,一副“要杀要剐到时随你便”的架势,郑重地说道。
“那别人为什么不送,偏偏是你送。”陈秋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他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由得声音低下去了两分。
“嫂子,都怪我不好,黄大哥是看我实在可怜……”乔朵朵满脸惭愧,要不是她,人家好好的两口子怎么会僵得这么严重,她现在恨死了自己。
陈秋还是满眼的嫌恶,也没准备答乔朵朵的话,还是眼睛看着黄民,想让他给她一个答案。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当初你不也是看我心眼好才嫁的我,你不信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在城里,你在乡下,这几年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如果看在孩子的面上你能信我这一回,那这事咱明天就按我说的去验证一下,今晚就先休息,好吗。”黄民看妻子神情有些松动,赶紧说道。
“你先顺着这条路走回去吧!我和你嫂子找个旅店去住。”黄民叮嘱乔朵朵道。
然后他把不情不愿的陈秋总算哄着走了。
乔朵朵低着头慢慢地往回走,情绪低落到顶点,人都说一醉解千愁,此时她真想找一个地方一醉方休,醉到不醒人事,醉到忘记烦恼与忧愁。
她现在心里的苦和愁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倾诉,朋友不行,她们会担心;家人不行,他们现在焦头烂额。再说,从小到大,家里人又何曾关心过她的喜忧。
乔朵朵一点点地往回走,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此时她也忘记了害怕。
夜静得可怕,路灯下她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飘忽,她真想躺在这夜色中长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