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夏,马仲英兵败紫泥泉,率残部沿着天山古道一路东逃。过了古城子,马军见追兵渐远,放缓了脚步,肚子饿得咕咕叫。
老百姓都说鸡年年成不好,民国二十二年果然糟糕透顶。春天来得晚,刚刚种上地又来倒春寒,寒流接二连三,一直延续到初夏。都六月天了,早晚天气寒凉,山风料峭。紫泥泉败退下来的马匪残兵缺衣少食饥寒交迫,在西吉尔东城一带进村入户抢掠粮食马匹,有的士兵冻得着不住,抢了女人的棉衣穿在身上,咋一看去就像一群叫花子,稀稀拉拉的队伍红的花的蓝的绿的衣服都有,花花绿绿乱七八糟一片,骑马的,跑路的,扛枪的,还有手里捣着根棍子一瘸一拐的,有的牵着马,马背上驮着口袋,有的马背上驮着羊,有的背着半袋子面,有的手里掂着只花母鸡呱呱地叫着,有的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大饼边走边嚼,狼狈不堪。
马军进入东城地界,碉堡梁上就点起烟火,村民见到警报一片混乱。刚开春马军攻占木垒河县城的消息村里人人皆知,只是时间太快,马军占了县城就去攻古城子,攻下古城子又去攻迪化,谁知突然又打了回来,人们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听说六月飞雪打败马军之事。
这事儿传的邪乎,还跟老督军有关。说是马仲英率悍匪马队对省军对峙,双方拼杀了一天一夜,互有死伤,不分胜败。省军中有一麻姓军官,曾经跟随过杨督军,他对杨督军很是怀念。杨督军重视教化百姓,鼓励各地修建庙宇敬畏神灵,文庙武庙老君庙娘娘庙都有神灵,说那太上老君和女娲娘娘是天上的神,孔圣人关公爷是地上的神,无论是天上的神还是地上的神,都是中国的神,都能保佑百姓。那日傍晚,麻姓军官到庙里对天地神灵一番祷告,还请老督军保佑。谁知立马灵验,他走出庙门就听得呼呼风声,当夜就是一场雨夹雪,把马军冻死无数。这就是老督军对犯疆的马军的惩罚。这件事后来就传开了,盛督办闻听此事,甚是不快,就将麻姓军官臭骂一顿,不让别人再传,影响了自己的功劳。然而,越是不让传,却越是传的远。老百姓对杨督军更是怀念,每逢此事都要到庙里敬香。
关于马匪的事情村里也有些传言,说马匪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见血的魔鬼,比沙胡子的土匪还要凶残百倍千倍,他们见男人就杀头,见女人就糟践,凶神恶煞无恶不作。源于此,听说马匪进村了,村里人仓皇逃命,往城里跑,往山里跑,往沟里跑,往地湾里跑,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哭喊连天。女人们惊慌失措东躲西藏,有的用锅底灰把脸抹黑,有的来不及摸锅底就用塘土稀泥巴往脸上抹一把,一个个灰头土脸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肩扛担挑,有的背着干粮有的牵着牲口,有的躲进沟里有的躲进洼里,但凡躲藏之处都去躲藏。
马仲英攻打木垒河,商会说服关德胜团长投降以保全民众,有的乡村民团听说县城已降自发解散,马仲英派人到各处安抚,要求民团恢复守备城防维护治安。此时的民团乡勇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这马仲英是屠过城魔王惹不得呀。马仲英在紫泥泉战败后,驻守木垒河的马军悄悄撤退之后,人们才知道马军吃了败仗,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自然是马军败了,害怕的事情隐隐约约,他们总觉得这场失败也一样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当村里出现马军并且发生抢粮抢马之事时,乡勇们也是一片慌乱,他们手中没几杆抢,也无法抵挡马军,马军在东梁屠杀一百多号人的消息早把他们吓破了胆,大部分跑得不见踪影。大龅牙带着三两个乡勇爬在城墙垛口张望,却不敢露头。马军见这座城池并无守军也就没有进城,顺路进村挨户搜粮,见了面粉、清油葫芦全部掂上,看见刀把子(刀把子:当地方言,大蒸饼馍馍。)无论干的湿的全部拿走,一个不剩,见了能骑乘的马匹全部牵走。
那天,叶禾看见碉堡梁烟火报警后,立即带着丫头娃子躲进城里。同大个子和贺平跑进沈家沟地湾,半路上贺平说舍不得圈里的枣红马又了跑回去,同大个子没喊住。贺平跑回家骑着枣红马刚跑到西河坝就遇上几个马匪。马匪一见这么肥壮的枣红马哪里肯放过,端着枪就逼着贺平下马,贺平跳下马,马匪就来抢马,贺平不给,马匪用枪托砸了贺平的架拐子(架拐子:当地方言,肩膀。)。同大个子追了过来,见此情景就喊了一声,“哎,当兵的,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你们不必动刀动枪的。”一个马匪见同大个子人高马大以为是官兵突然开了枪,同大个子躲闪不及腰上中了一枪。贺平拉开架势要打,同大个子立即制止了。另一个马匪对那开枪的马匪吼道:“尕司令说了,不许随便杀老百姓。”
“妈的*,我瞅的他像个兵。”另一个马匪骂道。
“屌,瞧他那笨绰绰的球样儿就是个庄稼把式。”又一个马匪道。
“狗日的,谁叫他不给马。”那个开枪的马匪道。
这时后面又上来几个马匪,喊道:“咋咧?咋咧?”
“尕尕的事情,枪走火哩。”一个马匪气急败坏地说。
同大个子见马匪越来越多,忍着疼痛对贺平说:“把马给他们。”贺平放开马跑过来搀扶同大个子。同大个子悄悄说:“不能动手,马匪人多,我们要是动手,马匪可能要屠杀全村妇孺。”贺平怔住了,他非常后悔刚才没听师父的话,反而让师父受了伤。贺平扶着同大个子赶紧回到家,把他扶到炕上躺下,用布子按住同大个子后腰上不断流血的窟窿。贺平难过地说:“师父,我去找红道士给你治一治。”同大个子刚才拼尽力气走回来已经浑身虚汗,因为流血过多,他有些头晕,就说:“哎,到处乱哄哄的,哪里去找,先缓一缓再说。”贺平给他端了碗盐水,他喝了几口,稍稍好了一些。
又过了一个时辰,村里人陆续回来了,马匪已经走远了。贺平急匆匆到了红麻子家,红麻子也刚踏进家门,贺平拉着红麻子说:“红家姨夫,不好了,我师父受伤了,快些过去看看。”
“咋伤的?”红麻子惊奇地看着贺平。
“马匪枪打的,腰上,一个血窟窿。”贺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红麻子感觉情况不好,立刻带上药包跟贺平赶过来。
叶禾和孩子们已经回到家,围着同大个子哭声一片。同大个子躺在炕上,脸色惨白,浑身虚汗。红麻子进来,贺平跟同大个子说:“师父,红道士来给你治伤了。”同大个子看见红麻子,想起身却没有力气。红麻子说:“你别动,免得伤口流血。”同大个子侧过身去,红麻子察看了他的伤势。“枪弹从腰部射进身子,必须掏出来,否则有生命危险。”叶禾一听就哭起来,“亲家,你可得想想办法救救她大,这个家可不能没了他。”
红麻子跟白头道人学过一些接骨治伤之术,眼下这情势,就算白头道人在也是个大难题,他还没有做过这样治疗,要要刀子钳子把子弹弄出来。红麻子搓了搓手,心里说:“现在兵荒马乱的,送到古城子人可能熬不住,再拖下去就危险了,该咋办?”他想了想说:“要么我就试一试,可是没有十全把握。”叶禾说:“人命关天,有一分把握都得争取,亲家,我们信任你,你就治吧,闯不过去那也是他的命,不怪你。”红麻子点了点头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拿出一把尖刀,用灶火烧了以后又用烧酒洗过,跟同大个子说:“亲家,你可要忍着点,我把那枪弹子挑出来抹上创伤药就没事了。”同大个子看着红麻子微微点点头,又看了看一家人,伸手摸了摸玉柱的头,微微笑了笑说:“没事情。”玉柱说:“大,你不疼吧?”
“不疼。”同大个子微微笑了笑。
“大姐说过,当年关公爷刮骨疗毒,只听得华佗手中刀在骨头上刮得嘎嘎响,关公爷一边饮酒一边下棋,面无惧色。”
玉柱一脸的认真地说着,叶禾和素云彩云听了在一旁默默流泪。同大个子笑了笑,冲玉柱点了点头。红麻子摸着玉柱的头说:“玉柱啊,说得好!”
玉柱亲切地叫了声,“干老。”红麻子“哎”了一声。玉柱说:“干老,我大的伤就看你的了。”红麻子非常感慨,他摸了摸玉柱的头顶子,点点头说:“你放心。”玉柱看着红麻子笑了。
一提起桂云,同大个子心里颤了一下,心里说:上次一句话可伤着丫头了。
去年桂云来看他们,他和叶禾再次跟她说起婚嫁之事。现在桂云已经是大丫头了,连她三妹素云也到婚嫁年龄,素云跟贺平两情相悦,他们已经给他俩订了亲。妹妹都已经定亲,她这个做姐姐的婚事还能拖吗。
那时桂云刚从迪化回来,心里还在想着周青峰那边那些说不清的复杂事儿,她怎么会考虑这边没头没脑的事情你。他们再三地劝说:桂云直摇头,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尤家的不同意,木垒河的不同意,张家王家李家的都不同意。叶禾说:“桂云啊,女大不中留,你要是不放心,要不然想办法到木垒河看看张家那娃子的模样性格?”桂云说:“不用看,王家的李家的都不用看,我不想这些事情。”叶禾有些生气了,大声说:“你个丫头,是不是在外面逛野了,不想着家了。”
桂云吃了一惊,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说。她努力镇定了一下说:“我到了迪化才知道世界有多大,一个人应该做一些更有益于国家民族的事情。”
叶禾听了目瞪口呆,吃惊地看着同大个子。同大个子也是一脸茫然,他没有想到桂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说:“这丫头果然长大了,想的不是一般的事情。”他惊醒了一下说:“你一个丫头家,想这些事情做啥?”桂云生气了,说道:“大,当初你教我练武之时咋说的?”
“咋说的?”
“你说咱同家刀法是关公爷的刀法流传下来的,要祖祖辈辈流传下去。你是这样说的吧?”
“我是这么说的。”同大个子回答道:他却不知道桂云为啥突然说起这事。
桂云说:“当初因为战乱,我们家远走他乡在东城落下脚。现在国家不稳,小家难安,我们的刀法传给谁去,还能传几代?”
同大个子非常惊讶,他没有想到桂云会说出这么一堆大道理来,他吃惊地看着桂云,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桂云顿了一下接着说:“杨督军死后,新疆又陷入危机。现在,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国家陷入危机。当此危难之际,我不想仅仅考虑自己的小事情,我想为国家多做些事情。”
同大个子愣在那里,愕然地看着同桂云,一时不知道说啥好了,按理说:桂云说的一点也不差,他甚至有些佩服这孩子,竟然这么懂道理,可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他有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看上那周家二少爷了,村里有人传言你在周家并不做使唤丫头……”
桂云的脸唰一下涨红了,她非常的生气,心里非常的别扭,有一种被冤枉被误解的委屈,也有一种不被理解的愤懑。她非常吃惊地看着父亲和母亲,脸色有些发青,她对同大个子说:“大,你听旁人瞎叨叨,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是啥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桂云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她的话也深深地刺疼了同大个子,“你,……”同大个子一时噎住了。
叶禾见父女俩上了火气,就说:“她大,你咋能跟桂云说这些淡话,桂云肯定不是那号人,我的丫头我知道。”同大个子气哼哼地说:“好好好,你就护着她,上天揭瓦。”叶禾笑了笑说:“她能上天揭瓦还不是你教她的本事,你现在又后悔了?”同大个子还想说啥,见桂云泪盈盈的样子,一时也不好开口了。叶禾跟桂云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跟她大陪个不是,桂云气没消,就是不说话。同大个子哼了一声出去了。
后来,桂云说动母亲先给三妹素云和贺平办了婚事,这样她就放心了。桂云再次来迪化之前跟素云和贺平特意交代说:往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父母和弟弟妹妹。桂云走后,同大个子就后悔了,他觉得桂云一向懂事又孝顺,一直把她当长子看待,怎么就一句话伤了娃的心,毕竟她是丫头啊,丫头有丫头的心思。为此,他非常后悔。
同大个子摸着玉柱的头,眼前出现了桂云的身影,他突然看到桂云站在他面前,高高大大,穿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俨然一个英武的男子。他以为看错了,睁大眼睛努力再看,桂云一转身不见了,桂云似乎说了一句,“大,你放心,我会让同家振兴的。”这句话是桂云初次到周家屯庄做使唤丫头时说过的话,同大个子觉得非常奇怪,也非常满意。后来他经常想起桂云说过的这句话,这句话对他也非常鼓舞,当他悲观失望之时,想起桂云这句话他就有了信心。
这些年来,家业确实慢慢好了,有了马有了牛还有近百亩土地,关键是有了玉柱。哦,同家香火终于后继有人了,同家刀法可以传承下去了,他非常开心。他转念一想,是不是因为有了玉柱就忽视了桂云,他心里有些疑问,可是他觉得没有啊,他始终还是把桂云当做长子看待,家里的事情还跟她商量,比如贺平的事情,他就征求过桂云的意见,桂云说贺平这人确实不错,做徒弟自然没问题。
另外,桂云觉得贺平为人诚实很适合素云,对整个家庭也是好事情,家里也需要这样一个男人。这些年来,父亲一个人支撑家业太辛苦了,有贺平帮着,那是多好的事情,桂云也是这么想的。
同大个子想起桂云不免有些难过,这些年桂云一个人在外面,其实他心里清楚,这娃一定在做对同家有利的事情,虽然她还没有说:但是她一直在努力。这娃打小要强,口碑很好,大小人提起她都是满口赞同,“哦呀,桂云,干活利索的跟小伙子似的,哪个丫头能比上。”
“哦呀,桂云啊,胆子大,心思细,村里的娃子丫头哪个不服她,一个个都听她的话。”
“哦呀,同大个子可是生个好丫头,胜过娃子了,将来谁家娶上那可是大福气……”
同大个子恍惚了一会儿,摸着玉柱的头说:“玉柱啊,将来可要听大姐的话,记住没?”同大个子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些低沉,眼角沁出了泪花。此时他非常想念桂云,好像有十分重大的心事要托付她。
玉柱努力点点头,“大,我记住了。”同大个子满意地点点头,他望着叶禾说:“带娃们出去候着,贺平在这里就行了。”红麻子对叶禾点点头,又看了看玉柱,意思是,“放心吧”。叶禾泪眼汪汪地看着同大个子,带着孩子恋恋不舍地出去了,留下素云和贺平协助红麻子。
红麻子给同大个子端了半碗酒,扶着他的肩膀说:“喝下去吧,消毒止疼。”同大个子点点头,一口喝完,贺平接过碗,放在桌子上。红麻子让他趴好,用准备好的盐水擦洗了伤口的淤血,用炉火上烧过的尖刀伸进酒碗里洗过,顺着血窟窿伸进去,一边插一边注意感觉,不停地调整角度。刀插进血窟窿里,那原本不再流血的窟窿又开始流血了,同大个子紧咬着牙,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刷拉刷拉往下掉。素云用布巾给他不停地擦着,一边流着眼泪说:“大,实在疼了就喊出来吧。”
同大个子看了看素云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丫头,大不疼,没关系,可以忍住。”红麻子试探了一阵,没有结果,就把到拔出来,血窟窿里又开始流血不止,同大个子已经虚脱,浑身汗淋淋的。
红麻子也是一身的汗,他用手背抹了一把,仔细观察了伤口,再次把刀伸进去,这一次他伸进的更深一些,同大个子疼得咬紧了牙关,脸色铁青。红麻子又试探了一阵,突然兴奋地说:“找到了!”贺平和素云都激动起来。红麻子试着挑出来,可是枪弹子太深,不好挑。他让贺平抓着刀保持现在的位置和方向,他迅速取出另一把刀在灶火上烧了刀尖,然后又将刀尖慢慢砸弯变成钩状,用烧酒洗过后顺着贺平扶着的那把刀伸了进去,他一手抓一把刀,慢慢试探,不一会儿就将娃娃小指头大小的枪弹子勾了出来。那枪弹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把一碗盐水染的血红。
红麻子把药罐子里早已熬好的消毒药汤倒进碗里,把一块白棉布在药汤里泡了一会儿拿出来拧掉药汤,然后放进药汤里再泡一下,用手一捏挤掉一些药汤,把棉布塞进血窟窿里,外面再贴一块折叠了好几层浸了药汤的白布,再用一块干净白布缠好,让同大个子趴下休息。
红麻子做完这一切,也已浑身湿透。叶禾给他端了一碗水,红麻子喝了水休息了一阵,打开药包拿出一个小罐子,用勺子盛出约莫二钱黄米粒大小的黑色籽儿交给叶禾说:“把它碾碎了用一斤烧酒泡上,每日服三次,每次三钱。”红麻子说:“这药毒性大,可不敢沾吃饭用的东西,可不敢让娃摸,可要记住。”叶禾表情有些紧张地问,“他干老,这是啥药,这么毒性。”红麻子笑了笑说:“曼陀罗,就是水渠沟里长的那种村里人叫做野蓖麻。”
“啊,原来是那东西,司空见惯,都叫臭桃子,难怪牲口都不吃,却不知它那么毒性。”叶禾吃惊地说。
“是啊,这东西被坏人利用了,就会害人,你知道吗,它的花可以做蒙汗药。”红麻子说道。叶禾震惊不已,“那她大喝了它泡的酒没事吧?”
“当然没事,它用作药治病,也会以毒攻毒。”红麻子说。
叶禾点点头,笑了笑说:“这我就放心了。”红麻子转身之际,又对叶禾说:“明日我过来换药,每天记得喝上药酒,三日后看看创伤情况。”叶禾千恩万谢,红麻子摆摆手说:“不要客气。”叶禾嘱咐贺平亲自送他回去。
一家人精心照顾,叶禾每日熬药让同大个子按时喝下,红麻子每日来换了药,查看恢复情况。三日后,同大个子的创伤已经缩小,感觉好多了,同大个子自己也感觉头也不发烧了,轻松多了。他感觉饿了,饭量也恢复了。半月之后,同大个子创伤基本结痂,一个月后行走基本正常,不过体力活却不能做了,一直养着,好在保住了命。
同桂云回到家见到父亲悲喜交加,看上去父亲就是白了些也胖了些,互相没啥明显差错。可是,仔细看来,这白的胖的,却是虚肉,缺少武行中人的那种强健力道。桂云忍着眼泪看了父亲受伤的位置,那一块留下一个很深的疤痕,她心里隐隐地疼痛起来,不由得落下了眼泪。同大个子笑道:“没事,现在好了。”说着,他伸了伸胳膊,桂云看得出来,他的动作很勉强很不协调,心里不由得更加难受。素云说:“大姐放心,现在大小事情都有贺平来做,大大静养身体,也无需操心。”桂云非常感激地看了看贺平,真诚地说:“辛苦你了。”贺平不好意思起来,“大姐说哪里话,我蒙受师父的大恩,再说这事也是我太鲁莽才让师父受此伤痛。”说着话,贺平低下了头。同大个子呵呵一笑道:“天命如此哪能怪你,那天就算不是你,我也可能受此一伤,没啥妨碍,现在已经好了。”桂云心里安慰了许多,好在贺平撑起了这个家,也让她放心。谁知这一次却是和父亲的永别。两个月之后,同大个子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