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他在冷笑,在嘲笑!
他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姥姥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那我就把她们推到蝎子坑里去,这下面有成千上万的毒蝎子,全都是十级魂灵。”说完,带着一团黑色的物体,大概是冇,以闪电般的速度跑到深渊前。
她一只手拎着冇,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仔,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我数三声,一、二……”
“唰——”,三字还未出口。一道白影闪过,待白影停下来,我看到白语抓着那只冇,姥姥瞪着白语,?孔里发出冷冷的“哼”声。
我以为一场恶战又要发生,而接下来的一切,却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
姥姥原本正和白语对峙,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到达我跟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推到深渊边沿。
我被姥姥掐着脖子,感觉快要窒息了,身子被姥姥压迫着向后弯,难受极了。
姥姥“咯咯”一笑,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阴险。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从小与我相伴的姐姐,明明触手可及。可无论我怎样够,都够不到。脑海里如翻江倒海,一下子又跳到留谭村村民的尸体一个压着一个的场景,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悲凉、怨愤,像膨胀发酵的沼泽池,一旦遇到明火。便爆发的一发不可收拾。
“啊!”我突然失去理智,咆哮着,用尽浑身的力气,双手挥舞着,抓向姥姥的面门。是她,是她害了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是她害了我那可怜的姐姐,是她害了留谭村的村民,她还要怎样?她还想干什么?
姥姥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她,本能地闪躲,掐着我脖子的手松开,却没想到,我身后便是那恐怖的深渊。
我的身子顿时失去重心,直直掉进深渊中。
只听得白语大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便跟着跳进深渊。我们下落的速度非常快,两边的阴风吹的肆无忌惮,刮的我脸疼。
白语将两条胳膊并拢,减少风的阻力,增加下降的速度,很快,便追上我。
他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可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怀里的温度,阴气散发出的寒气,已经让我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冷!
不是冻的发冷,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冷。
意识在下落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我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再次睁开眼睛,我惊愕地发现,我竟然又回到留谭村,而且,四周的景物显示,留谭村还是没出事前的留谭村。
我就躺在村子的大马路上,路旁的大槐树还在,槐树后面的房屋还在。屋子里亮着一点亮光,是刘婶家,刘婶一向起的很早。因为她要下地干农活。
刘婶家隔壁就是我家,我家也还在,房屋完好无损,房门紧闭。门前有一只小黄狗四处乱跑寻找吃的,是王芬姨家的阿黄。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梦有这么真实吗?
路是石子铺成的。垫的我屁股疼。
我爬起来,走到我家门口,看着眼前的破木板门,门上贴的年画还在,一个角脱落,耸拉着。
从未觉得一扇门如此亲切过。而现在,看着眼前的木板门,我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我抬手,犹豫,不敢敲下去,又特别想敲下去。
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
如果是梦,我真不想醒来!
如果是真实发生的,那之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亲眼看见村民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万尸坑中,明明亲眼看见莫蒹葭一把火将村民们的尸体全都烧了,明明亲眼看见……
而如今,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路还在,树还在,房屋还在,连阿黄都在,那留谭村的村民应该也都全在。
我应该高兴才对,可当我经历过之前的一切,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对了,白语呢?
我不是掉进深渊里了吗?白语不是跳下来救我了吗?他去哪里了?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越想。我的脑子就疼的要命!
我使劲地敲脑袋,竟然把自己砸疼了,我这才发现,我竟然不再是鬼魂的状态,而是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我的肉身不是被大伯带走了吗,我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肉身里去的?
天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咚咚咚!”我使劲地敲门,完全没想过会是谁来开门!
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但被打开的却不是我家的门,而是刘婶家的。
刘婶扛着锄头,问我啥时候回来的?
我喃喃地叫了声刘婶,嗓子里像卡了鱼刺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复了好久,终于将那股翻腾的情绪压制下去。我走到刘婶跟前,问她记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刘婶反倒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以前发生过啥事?吃饭、睡觉、下地?你这孩子,咋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刘婶一边说着。竟伸手在我额头摸了一下。
她不摸还好,她这一摸,我当场就愣住了,刘婶的手冰冷刺骨,一点温度也没有,就像死人的手一样。
死人!
刘婶是死人!
我傻愣愣地看着刘婶,越看,越觉得这张脸陌生。而且,我无意间看到刘婶的脖子上有几个红点,是尸斑!
刘婶既然都死了,怎么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我一下子就想到白语的控尸术,难道说。白语就在附近?
可既然他在附近,为什么不来找我?
“刘婶,你还记得白语吗?”
“白语师父,当然记得啊!哎呀,他人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他呢,诶,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刘婶也在找白语?刘婶找白语做什么?
刘婶伸手在脖子上挠了挠,说最近自己也不知道咋了,老是浑身发痒,想找白语给看看。
刘婶生前被恶鬼附体,成灵找到白语为刘婶看病,没想到人都死了,她还记得那事呢。
见从她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我便无心再和她纠缠下去。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我家里到底有什么人?
刚才在和刘婶说话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窗户纸上有一道人影晃来晃去,是白语?还是我姐?
不管是谁,为什么我刚才敲门的时候他不开门?
再一次来到我家门前,先前激动的心情没了,这会脑子里全是疑问,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的,抬手就敲。
“咚咚咚!”砸了三下,屋里终于有动静了,人影走到窗户前,开口说话,“小天,是你吗?”
是我姐的声音!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姐,是我,我是天儿,快开门!”
门被打开,我看到姐姐站在门口,笑的天真烂漫,欢喜地将我往屋里拉。我正要迈步走进去,而这时,好像突然从空气中伸出一双手,一把将我拉住。
我姐拽了我两下,见我不肯进去,有些生气:“小天,你干吗不进来啊。我做了小米粥,你不是最喜欢喝小米粥吗?”
这会子我的脑袋清醒了,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她再次回到村里,也和正常人不一样。表情呆滞,也不怎么说话。而眼前的姐姐,又活泼又好动,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她肯定不是我姐,那双无形中拽住我的手,是在救我!
白语,那双手肯定是白语的。
我不知道现在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白语不会让我出事。
我挣脱姐姐的手,说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出去透透气。
姐姐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眼神变得怪怪的。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她说话的声音从细腻甜美变得沙哑,好像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
“小天,你太不听话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出来,竟然还拿出一根绳子,看样子是准备绑我。
我吓得转身就跑。但姐姐一下子用绳子将我套住。
她将我往屋里拽,那双无形的手将我往外拽。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我被扯的身子都快变形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停手,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就要被分尸了。
我叫白语,没人答应,我叫姐姐,姐姐也不理我。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我感觉到脖子后面好像有一只小虫子爬动,弄的我痒痒的,但双手被绳子困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阵细小如蚊子振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天,我是小灵。”
是猴小灵?
猴小灵怎么会趴在我的脖子上,还变得那么小?
猴小灵说来不及和我解释,只叮嘱我千万不能进这间屋子。
我问为什么?
猴小灵哎呀一声,说她也不知道,是白语叮嘱她这么说的。
“语哥,他还好吗?”
“他很好,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我和白语都有法力,不会被这种假象困住,但你就不同了。秦阴司将整个留谭村从阳间搬到幽冥界,让你深陷其中,一定别有目的。白语说,他猜测秦阴司的目的和你家的房子有关,所以让我叮嘱你千万不能进去。一旦进去,很可能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就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我问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我很想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还安全。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要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我也会被困住。”话音落,那种痒痒的感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