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
唐北尧开了枪!
但是,他枪口对准的方向,却不是南溟,而是试图开枪的保镖。子弹精准地擦过保镖的手背,也打落了保镖手上的枪……
为什么?
乔慕愣住。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甚至她都来不及再看一眼唐北尧,一股剧痛从后颈传来,她低吟一声,整个人便被迫坠入黑暗之中……
之后的局势,她再无所觉。
…………
“吱——!”
一声剧烈的刹车音很快响起,一辆黑色的车飞驰而来,惊险的漂移之后,迅速地停在马路边上。里面有人打开车门。
“先生!”接应南溟的人终于到了。
而就在他的话说完之前,南溟已直接把手里的人塞上了车,然后他也迅速地跳上车,低吼:“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整套动作,不过两秒。
唐北尧没追。
连带着周围想提枪射击的保镖,也一并被他喝止了。他知道用脚步肯定追不上,用枪射杀……不行!特别是刚刚看到乔慕的那个行为之后……
他所有的想法,都在迅速调整。
他不能跟了!
他不能逼得太紧了……
“唐少,我们不追?”旁边有保镖不解地询问。
“不用追!他们乘车离开的,直接查摄像,就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另一个保镖开口,“查到他们的落脚点,再从长计议,是吧唐少?”
“不用轻举妄动。”唐北尧却遥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查到了地方告诉我就好。”
“是。”
…………
再醒来。
她身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
周围安静昏暗,空气中有浅浅的香味,像是高级酒店的那种清香味。乔慕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看到紧闭的窗帘,以及从窗帘缝隙中透射进来的光。
后颈还在隐隐作痛,她想要起身,稍微动了动尝试,才发现双手双脚都是被缚住的。绳子捆得并不紧,也没有感觉到勒痛,但是挣扎不开。
右手上有感觉——
有冰冰凉凉的**,从右手手背上,一点点注入她的身体……
那是什么?
乔慕皱了皱眉,她的目光转过去,发现了床畔的输液架和输液瓶。只有一个输液瓶,里面有着白色的胶状**,瓶子里冒着泡泡,**从输液管上流下来,进到她的血管内……
有点刺痛。
而且她似乎身体也很虚弱,力气越来越小,不想动弹,也没有力气动弹。
乔慕不由咬牙,深吸了口气,用足力气再拧头,便看到站在一边的南溟。四目相对,这样突兀的对视,让乔慕不由一愣。
南溟却没有任何的惊讶反应。
他正在看她。
居高临下的姿势,不知道看了多久?
南溟的眸光极度冰冷,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她的目光很专注,但又像是在看……一样物品?
乔慕心底发凉。
她不知道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既然南溟还活着,现在她又在南溟手上……说明,她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怎么办?
她再无机会,只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良久,南溟才率先开了口——
“这种药水,能对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他的目光转向输液瓶,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这一整瓶彻底输完,你将不再有意识。”而且他能肯定,在唐北尧找到这里之前,这瓶药水能输完。不管怎样,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乔慕暗惊。
不再有意识?
她会变成植物人,活死人?
她的目光顺着南溟的视线看过去,那种冰凉的**,已经输进去了小半瓶。而她的身体被束缚着,根本无法挣脱,也无力反抗……
这是背叛他的代价?
就像他之前说的,只要她活着,不在乎她怎么活。
乔慕几乎猛地转头看向南溟,但她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在撞上他眼底的漠然之后,又强忍了下去。她已无力改变什么!
她任何的挣扎,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困兽之斗!
她只能闭上眼睛。
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床垫却传来凹陷的感觉,很轻微、但很清晰的凹陷接近感。乔慕豁然睁眼,发现南溟竟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
“想我死?”他开口,目光冰凉,语气却平缓。
“是!”乔慕同样冷声回应,就算是临终之言,她也要有尊严地撑到最后一刻,“你杀了唐决,应该给他偿命的!”
“那唐家欠我几条命,有人偿了吗?”南溟目光一暗,语气也冷了下去。
他的态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杀掉唐决,这么多年,在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悔意。看着他这样子,乔慕的怒火也不由被激起。
“那梁音呢?”她质问,“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朴实善良,你却把她改造成了一个魔鬼!是你激发了她的第二人格!”
她不会忘记梁音性格分裂的可怕模样……
所以,她不会原谅他。
她有和他对立到底的理由!
“她自己心里如果没有阴暗面,我怎么激发她的第二人格?”南溟也加重了语气,“在滇城的时候,我教你杀人,你杀了吗?”
这就是一个对比。
她想过没有?
南溟一通吼完。
因为愤怒,他的胸廓也起伏着。
乔慕也同样沉默下来。她所说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被他反驳掉,他们似乎各有立场……她没再继续这种颓然的争论。
他们本就是敌对的!
难道还要互相解释清楚,取得对方的理解吗?
“我们原本可以和平共处。”隔了许久,南溟才重新开口,“之前,我是信了你的心甘情愿的。就为了一个白十七,为了杀我,这样值得吗?”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望了望输液瓶,意思不言而喻——
她把自己搞成现在这种结局……
值得吗?
“当然值得!”乔慕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一抬头,便撞上南溟眼中的嗤讽,他在那么明显地嘲讽她所做的决定。
乔慕失笑。
南溟是这么想她的?
他觉得她做的没有意义,一点都不值得?
乔慕陡然有种莫名的自豪和快意,同样不屑地回视过去:“你不会懂的!像你这种随时能牺牲别人,只为自己活下去,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你指张教授?”南溟冷哼,“他不过就是傀儡!保护我,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所以你永远不会懂!”乔慕脸上的笑意更深,她不介意用最灿烂的微笑,去灼痛他的骄傲,“你也不值得别人为你做任何事!呵,有人真心爱你,有人自愿为你奋不顾身吗?”
她言辞犀利,分毫不让。
即使脑袋中的混沌感加重,即使今天就要变成活死人,她也不介意在清醒的最后一秒,指出他的破败和不堪……
她鄙视他!
她从心底里鄙视他!
南溟明显一僵。
他似被她的话伤到,视线黯然地一收,下意识地垂眸,连嗓音都低哑了下去:“有。”
“那个人瞎了吧……”乔慕想要讽刺他,却被他打断——
“是我母亲。”
乔慕陡然噤了声。
唐素锦?她想起来之前看到的资料,唐北尧的姑姑,那个优秀完美,但结局凄惨的女人。她没办法去评判一个母亲。
她也没权利去批评一份母爱。
而看着南溟此时的样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旁边,周身有明显的落寞和受伤……她的话刺痛他了?用这点刺痛他,她没觉得有快意,但也不想要道歉。
她索性安静下来。
对,她不需要道歉的,她马上就要被他害成活死人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嘀嗒……嘀嗒……嘀嗒……”
房间里静得可怕。
她能听到的,就是药水滴在输液器小壶中,发出轻轻浅浅的细响。
对她来说……
这是死亡的声音。
乔慕就这么悲观地想着,下巴却陡然一痛,被用手制住。原本坐在床沿,似正黯然神伤的南溟,此刻却突然越过来,钳住了她的下颌——
“求我!”他逼迫她,一字一句,狠戾出声,“求我放过你!说你不会再背叛我,心甘情愿跟我走!”
乔慕没出声。
她能感觉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感觉到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她知道他这是用了大力。可是大概是由于药水的作用,她竟然不怎么觉得疼……
活死人怎么有痛觉呢?
他果然够狠。
“说你错了,我放了你!”南溟的声音越发狠戾,他的五指紧握着她,迅速地在她的脸上掐出红紫的血痕,“想要白十七活的时候,不是求我的吗?你就不想自己好好活着?说话!”
他的嗓音,越发急促焦躁。
求他救白十七时候的样子呢?
再拿出来啊!
乔慕终于感觉到了脸颊上的痛,他的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求……求你……”乔慕的眼泪无声从眼角缓缓滑下,她的目光却依旧是倔强的,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声来,艰难地发音,“我……求你……”
下颌上的力道松开了许多,她终于能一口气说完下半句——
“求你痛快点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