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右手就要去开门,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抬眼就看到了这位少年,廊中人独立,笑目隐天地。
“宁姑姑,侄儿文昊这厢有礼。”
一声姑姑,一个文昊便将她刚整理好的情绪,如入新风的落秋,被他击溃分散,却又因他聚首。不知是喜是悲。
单于我来看,此时此刻这位“姑姑”定是喜大于悲的。人总是相似的,而我总是在相见时欢娱,执手把酒中乐喜,却在独处里落寞,离别后寂寥。
待了有些时间,姑姑带着沙哑还断断续续的:”文~~昊~,,,都,长这么大了。“不自主的就把手伸了出去,要摸文昊的脸,奈何文昊太高,指尖却只能碰触到他的脖颈。
面对着这位梨花带雨已是语无伦次的姑姑,文昊一时间语塞,赶忙低下身来,牵引住姑姑的手,便看到素未谋面的姑姑触碰到他的面颊后,手指不住的颤抖,眼溢出星辰,英眉间聚起红云。
“真像你爸。”
此刻他才有时间端详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
已是初秋却身着一身红蝶纱衣,在这初秋显得有些单薄,也许是来得匆忙,亦或久久未曾出门,鬓发云挽甚是不齐,却更添烟火姿色,风华模样比文昊自小偷瞧过的今古美人画集胜出不知多少,满脸英气此刻却因情色变得如受了委屈的小女人般越发动人,玉白的手指,因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而颤抖。
诗云:
金风邀桂漾纱衣,佳晨懒早忘发齐,碎鬓更添倾国色,绰姿绝华覆画集。
英眉骤情挑桃蜜,葱指因疑显不力。不期故人约梦里,昨望天边今在即。
而那文昊很解人意,只是含着笑,看着这位姑姑。
三次五番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只是稍稍离了离文昊的面颊,便又抚了回去,久久不愿放下。
这让文昊起了些许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殊不知,屋中的人早已坐立不安。
总这么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更何况老父亲还在屋里等着呢。
文昊便开了口:“宁姑姑,我人都到您这了,又不会溜走,爹爹还在屋中等您呢!您不想看看他吗?”
一句话把就要溺死于陈年旧事的周崇宁从中拉了出来,自知有些失礼,把手放下,暗自发笑自己今日竟会手足无措,往日无数次编排的重逢在今日被击的一丝不剩。
不大的声响,抽了抽鼻涕,又不免被文昊察觉到。
宽厚却又不显粗笨的手掌环住周崇宁的藕腕,让她无比安心。
入得屋来,本坐于亭里的人,早不知何时站起,往日里游刃有余的王者,在扫到女子的目光后,显得有些尴尬。
一时间无人开口,只是对视。
却都是柔情,不过在文昊眼里变了味,以为是兄妹之间赌气的玩笑。
冲着二人施礼,“姑姑与父亲先聊,叙叙旧,昊儿去看看饭菜好了没去催一催,顺便吃点,我都饿坏了。”说着就要退出房门。
到底是没憋住发出一声坏笑。
急匆匆出了门去。
长者先低下了头:“洪辰,你来了。”便不再开口。
到底是女人心软,先放下了身段与矜持:“哥哥,许久不见。。。我以为你是不会老的,这些年你也真放心的下,留我一人于此。”
颓废与失意在长者身上尽显,他抱着头坐了下来。
他能做的仅是沉默,只有沉默,此刻也唯能沉默。
他们都在努力平复,尽力克制。
“我在坚信憧憬中期盼,期盼到怀疑我的坚信,我的光明,直到到满心失落,却仍保有一丝侥幸,这么多年来到现在,那一点点侥幸也早已被这时间消磨的不见,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认为我们不会再相见了,就当是你死了,我自己一样过得很好,我就是自己的明灯。可如今见到你,我才发现,我一直没能忘记你,你才是黑暗中的火焰,我的太阳,我原来一直怀着侥幸等待你的归来。“
语罢,走至这长者身前,崇宁已是秋水盈乱,爱怨欲穿:“周明锋,看着我。”平静,无波无澜,也不会停息。
周崇宁抱起周明锋的脸。看他已不复青春年少的容颜。
“你曾说过的话,许下的誓言如今还记得吗?”一个女孩言举至此,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不忍了。
莫须有的责任或是义务催使着他要做一个决定,可对他而言没有选择。
“我不是为你而来,此次上天,我未想过回返,此次寻你是要告诉你,不必再等我,终是我负了你。“心结与莫须有的责任让他无法拾起,当年的情愫,如今也只能了断。
些许的怀疑但更多的是恐惧,崇宁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可思议的眼神带着哀怨,“你在骗我。”
陷入泥泽后无谓的挣扎。
当周明锋一直低垂的眼神开始对上崇宁后,反而是崇宁眼神先行了躲闪。
“是为她吗?一定要去?“崇宁垂下了眸子。
“若当年无她,今日何来你我相见,为她,为我,也为你。“手掌穿过崇宁的侧颊,夹起又放下这微不足道,跨越百年的纤缕情愁。
“今后不见,你更要好活,若有机会,忘了我吧。”盯住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宁儿你看你容颜依旧当年,我早花发鬓斑了,我走了,要早些准备。”对不起我想要做到,却力不能即,我此生最大的不甘就是你,你是最爱我的,而我只能辜负你。
不是叹息,鼻息比平时要长,崇宁长出了一口气。
“当去,我怎会怨你,是我为己了,这些日子我也因她伤思,摆匾换牌也是我力微无势,今日见你似梦,妄住一己私情,以为不提这事,就可以此揭过。“
长相望,可长忘?
算是笑过,算是无果。
若安好,便足脱,且随风,许时海,应天佛,愿他逝落,一切终将淡薄。
又想起,笑我。
忆梦如昨,不堪总是如我。
思源天,满早烁,问残缺,泪无措。
生还早已淡漠。
人间不料常过,倦眼石台遗落,望天,视我。
难眠之多,习常为躲。
乱星惨月,事与蹉跎。
无所,无说。
月迸溅,穿夜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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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自我,星断雨隔,
花白发,少年默。
敌万物?对自我?
不懂却也,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