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她就变了。如果说傅江沅是天上的云,那么说她当初见到的阮空星是地上的泥也不为过。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也开始学习花样滑冰,并且复制了她的路,赢得冠军进入国家队。以她为傲的教练嘴里开始多出了一个名字,他们居然在称赞阮空星,将她们两个放在一个可以对比的位置上。
这就像是在她的自尊心上巧妙地扎了一针。
她于是开始越发努力,努力滑冰,努力做人,她的每个方面都那么优秀,所以才衬托得人缘差劲努力想要跟上她的脚步的阮空星像个笑话。
她从未在阮空星身上察觉到危机感。也或许她察觉到了,但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承认。也许有什么东西早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微妙变化。
傅江沅看着盯着前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到了她的胃,让她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她于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陈兴。
“你还要再出去滑一会吗?”她问道。
陈兴停下了在柜子里翻找的动作:“嗯,马上去。你呢?”
“我……”她正要说话,却看到桌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胸章,一会采访要用到的。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陈兴,他带了,那块胸章被他别在领口。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此时却空荡荡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出来时是带了的。可下午采访的时候这个东西又是一定会用到的。她于是不动声色地又摸了摸兜,可兜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傅江沅的心一下就慌起来,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胸章,又看了看陈兴,终于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来:“我就不去了,胃有点不舒服,我休息一会。”
“好,”陈兴应道,“需要吃药吗?还是我帮你打点热水?”
“不用了。”她拒绝陈兴,“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陈兴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收拾好柜子,又带上柜子门,走了出去。
整个休息室里终于只剩下傅江沅一个人。她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摸了一遍自己的兜,直到确认自己的胸章可能真的没带或者是弄掉了的时候,这这才看向桌面上的那枚胸章。
陈兴的在身上带着,她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在桌面上了,因此也不可能是她掉的,其他要参加采访的除了教练,就只剩下还在外面的阮空星和宋知陆两个人。教练还没来,因此这个东西,不是阮空星的就是宋知陆的。
她犹豫了再犹豫,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足以让她再四处寻找自己的东西掉在了哪里:她的胸章绝对是带出来了的,不会在宿舍里,她又能去哪里找呢?
傅江沅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她朝着那枚胸章伸出了自己的手,连犹豫都没有,就迅速将她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她站起身来,假装无事发生地走到休息室门口,朝着门外看了两眼。滑冰的人依旧在滑冰,并没有人走向这里。她于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如鼓擂般剧烈的跳动起来。
傅江沅关上门,又将那个常年不用的锁扣住,这才转过身,走上自己的柜子。柜门上有镜子,她照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胸口,认真的将那枚胸章别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它好像有什么问题,因此别的并不牢固,但所幸只是坚持一个采访的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于是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别上胸针的位置,安下心来。
她稍微弯一点腰,从那个位置过于低了的镜子里看自己的脸。她今天的气色其实不是很好,因为本来心情就差,再加上失眠,所以连带着黑眼圈都很重,因此她早上涂了素颜霜。想了想,她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摸出一只唇釉,对着镜子细细的涂抹在嘴巴上。
镜子里的人终于再次变成了明艳漂亮的傅江沅,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东西塞进柜子里,关上了柜门。
她终于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她穿着冰鞋,滑向陈兴的方向。因为她不在的缘故,陈兴和宋知陆阮空星两个人离得也没有那么远了。她看着那两个训练的人,又想到自己胸前的这枚胸章。
她以为自己会感到紧张愧疚,但没有,她的内心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挣扎,甚至不久前因为紧张而导致的心跳加快和呼吸紊乱也调节了回来。
她露出一个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随着自己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的身体居然也感到有一阵微微的发冷。
冰面一如既往的平滑而结实,它是花了大价钱去养护的,因此他们才能再如此平滑的冰面上完成各种各样的跳跃和旋转,完成那么多美丽的动作。傅江沅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四肢舒展开。
她开始做着最基础的训练,准备热身。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情逐渐变好了的缘故,她没有再可以避开阮空星和宋知陆两人,而是直直的朝他们滑过去。
等他们离得稍微近一些了,她才在那两个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看了一眼。
宋知陆的胸章也戴在身上,那么这样排除下来,她拿到的东西,只可能是阮空星的。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她心里居然多了一些奇妙的快感。
傅江沅边滑边在脑中幻想出一会接受采访时,阮空星四处找不到自己的胸章时的样子。她只要一想到阮空星可能会面临意想不到的窘境,就好像自己被她打败的耻辱也打消了那么一两分似的,让人不再那么难受了。
她不由得重新露出一个笑来。这是她今天真心实意露出来的第二个笑,她真心实意的为阮空星要面临窘境这件事本身而感到高兴,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傅江沅?”却是陈兴在叫她。她转过脸去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自己脸上的笑意收回去。
“怎么了?”她问道。
陈兴的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你没事吧?胃还觉得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