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林淼一度怀疑傅逸扬家根本是开医院的,每次碰见他,结果都离不开医院。

回市区路上,两人又再起了争执。傅逸扬坚持要带她去医院,林淼死活不肯,说这个月已经没少去医院,再去就真的晦气。

傅逸扬冷嘲她,说她迷信。

由于方向盘在他手里,林淼再怎么不愿意,车子依然往医院方向驶去。

到医院时,林淼已经不大疼了,可傅逸扬硬是要她去看了医生才肯放过她,他说,“痛经这事可大可小,早点看医生对自己也好。”

他知道林淼讨厌医院,所以来前给徐继明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徐继明办事效率快,林淼进了医院直接上妇产科。

给林淼看病的是个五十出头的资深女大夫,听了林淼描述的症状,直接开单子让她交钱去照B超。林淼还没反应过来,傅逸扬已经接过单子走去交钱。

B超花的时间不长,倒是等结果需要时间。林淼从B超室出来不见傅逸扬,她一个人坐在等候区无聊地玩起手机游戏来。

林淼玩的是最原始的俄罗斯方块,可她一向不精,没过两关就被那些砖块堵的满屏幕都是。傅逸扬再出现时,林淼正好又输,闷着脑袋一怒之下要把这个烦人的游戏卸了。

“有你这么脑子笨的吗?”林淼抬头,傅逸扬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手里提着个袋子,双眸噙着闪闪笑意,煞是迷人。

“我这是知难而退!”低头端起手机要将那个讨厌的游戏卸载,不想手机蓦地被傅逸扬抢去,转瞬傅逸扬原先提着的纸袋被塞进她怀里,林淼蹙起眉头问:“干嘛?”

“你裙子脏了,我刚给你新买一条,快去换!”傅逸扬边说边在她身旁椅子坐下开始玩她的手机,临末还不忘推她一把示意她赶紧去把裙子换了。

林淼早知道自己裙子脏了又不好意思告诉傅逸扬,从下车到现在但凡需要行行走走时,林淼一律拎着手袋挡住身后。傅逸扬许是看出了端倪猜出来,趁她去B超时在附近买了可替换的衣服给她。

林淼心里感动,可又反应过来自己的丑态在他面前尽现,不住脸颊发烫,闷头不吭一声转身准备上洗手间去,忽而记起自己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想要伸手拿回,不料傅逸扬眼明手快侧身躲开林淼递过来的手。

“手机还我。”林淼拿不回来只好开口跟他要。

“去换衣服还带着手机干什么!”说完傅逸扬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她让她赶紧去换,转而又挥了挥手上的电话笑道:“顺便等我帮你把第二关过了。”

“不要,我要把它卸了!”林淼伸手夺回又给他躲开。

傅逸扬“啧”了一声,咋舌道,“没点坚持!”却还是不愿意把手机还她,依旧玩起来。林淼没办法只好拎着纸袋先上洗手间。

俄罗斯方块真要玩起来是有些难度,傅逸扬开始玩时还没上手,状况跟林淼的差不多,只是几盘下来傅逸扬摸到了规律窍门,林淼换好再回等候区时,他已经玩得得心应手。

但林淼却有些闷闷不乐。傅逸扬好心给她拿来替换的衣服,林淼甚是感激,只是傅逸扬给她挑的那条裤子款式也实在太大妈感觉,再配上她上身的衬衫还有脚下的高跟鞋,别扭乡村的味道十里开外也能嗅到。从洗手间出来时,林淼已经感应到周围群众送来的目光。

于是,林淼忍不住要跟他吐槽吐槽,“傅逸扬,你给我挑的什么裤子呀?”

他闻声抬头,往她身上由上至下审视一番,那嘴角弧度轻轻上扬,脸憋的通红,似是隐忍不发,可大概实在忍不住,傅逸扬最后直接笑喷了,嘴里贱贱的向她解释,“裤子不好么还挺配你的!现在天气凉了,你又来那个,要是不小心着凉以后很麻烦。”

“哟!我都不知道原来傅先生还是妇女之友啊!”林淼愤愤地在他身旁坐下,吊起嗓子讽他。

傅逸扬不介意甚至笑开怀,“放心,我就只当你的妇女之友,谁让你有这方面需求。”

“呸!你才有这方面需求!”林淼冲他翻了个白眼,狠啐他一道。

林淼生他的闷气,别过头盯住挂在墙上的电视看。傅逸扬不死心,凑到她耳际小声补充一句,“这样不也挺好,我很喜欢!”低沉磁性的嗓音伴着撩人的鼻息在她耳边打转,林淼不住一抖,悄悄往旁动了动,睨著他哼了一下,心想,“你喜欢可我不乐意呀!”

等了许久,墙上显示屏终于出现她的名字,林淼刚要起身,傅逸扬却按下她让她坐着等他去拿。

傅逸扬今日还是一身正装,外套脱了给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臂上露出一截,拿着她的病历在排队等着拿她的B超结果。

林淼又开始有些闪神了,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人大冬天的寒风凛凛,让她留在宿舍被窝里补眠,自己则跑去外面摊档排队只为了买她最爱吃的炒栗子。

人是无法改变的矛盾体,明明从周易成那里受到伤害却依旧无法忘记过去他对她的好。林淼讨厌这样的怀念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

“那是你男朋友吗?”坐她旁边的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忽地莫名其妙地跟她搭起讪来。

林淼愣了下摇头,那大姐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老公呀!我就说嘛,你们俩看着怪有夫妻相的!”

老公?!夫妻相?!她跟傅逸扬?!呸!

这大姐瞧着挺精明,眼力居然这么差。林淼张嘴想澄清他不是她老公,可大姐连珠炮语,丝毫不给她机会。

“小妹,我瞧你老公真是不错,不单长得帅还对你无微不至,连排个队也舍不得你去!我家那死鬼哪管我排不排队,就是陪我来个医院也不愿意!”

大姐平日在家里积聚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正巧碰到林淼,那话匣子开了再也合不上,从称赞完傅逸扬是中国好老公以后开始对她那个不愿陪她上医院的死鬼进行一连串□□。

本来被误以为和傅逸扬是两夫妻已经够突兀,不想大姐竟和她聊起家常话来,林淼十分无奈,可又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走吧,咱们下去找医生。”大姐两眼越过林淼盯住她身后的傅逸扬冒光,见是他回来,林淼心中狂喜,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他的声音能够媲美天籁之音。林淼毫不犹豫和大姐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拉住惊悚看着她的傅逸扬的手臂匆忙逃离现场。

——

大夫拿着她的B超结果专注看了一会,托了托眼镜才转过头来望住林淼,眼神之凌厉,跟林淼小学时的数学老师有几分相似,“B超结果显示正常,以前试过经痛么,还是单单这次?”

林淼摇摇头认真答,“就这次疼,还特别厉害。”

“近期有没有做过妇科手术,例如人流?”大夫驾轻就熟,问起问题来丁点不避讳,直白得让人惊慌。

傅逸扬就站在她身后,大夫又定睛望住她,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完全不让人省心,一时间林淼如坐针毡,支支吾吾好一会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大夫果然资深,一眼看穿林淼心思,睨了她一下转而扬声说,“又不是小孩子,做过就做过,没做过就没做过,还怕啥呢!”语气耐人寻味,臊得林淼只想就地挖洞将自己埋了,她轻轻点头,那幅度微不可见,身子悄悄往前倾,随即小声和大夫说,“个把月前在市二做的人流。”

音量小的只她们两人听见,可大夫却极没眼力,了然于胸地扯着嗓子继续问道:“人流以后有没有遵从医嘱。”

“有,不过手术那天出来不小心淋了雨,不知道关不关事。”遭到一连打击后,林淼已经没面子可言,她干脆回答只求赶紧完事。

大夫没说话,低头执起笔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完了又在电脑上输入,撇头觑她说:“你们年轻人以为仗着自己年轻就恣意妄为,也不爱惜身体,将来真出问题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她将病历递回给林淼,“不是什么大问题,给你开了药吃一段时间调理好身体就无碍了,去交钱取药吧!”

林淼轻点下颌和大夫说了声“谢谢”后拿起病历起身往诊室门口走去,经过傅逸扬时,她不住压低头加快步速,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如芒刺背,倍觉难受。

——

很多时候,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的一刻来临。

林淼经期向来有规律可循,这个月却迟了足足两个星期,她有预感但不敢肯定,于是瞒住周易成私自去医院挂了号检查。

结果出来,她果真又怀孕了,四个星期。当医生和她说“恭喜”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蒙了,不敢置信,距离上一次相隔整整三年。

怀孕的事林淼没有立刻告诉周易成,她想等晚上见到他时再送他这个惊喜。

林淼已经能想象到他会有多高兴。她知道周易成特别想要小朋友,前段日子一老同学的孩子摆满月酒,他老抱着人家孩子不肯放手,其他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孩子他爸。只是无奈自从林淼第一胎流产以后一直怀不上,周易成倒是反过来安慰她,有没有孩子都顺其自然,最要紧的是两人在一起开心就好。

林淼相信他,也不再勉强自己,只是不想这次竟然真的又怀上了,她满心欢喜,心里计划着到底要怎样将这个惊喜告诉周易成。

只是这惊喜还未来得及曝光,周易成先给了她惊喜,对于林淼来说,这惊喜却是只有惊没有喜,令人震惊的程度不亚于□□爆发,让林淼的世界骤然昏天暗地,死灰一般。

林淼从医院出来,手里还拎着那份新鲜的化验单,陈佳佳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问林淼下午有没有时间,她有要紧事必须约林淼出来同她讲。

电话里陈佳佳语气凝重慌张,林淼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也没多想立刻和她约了时间地点,末了还关心地问她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忙。陈佳佳静默片刻,最后只说了句“见面再说”就匆匆把电话挂了。

地点选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里。林淼把车停好进到里面时,陈佳佳已经在等她。

卡座在偏角落的位置,适度跟咖啡馆里的其他座位隔开,算的上比较隐秘。

陈佳佳脸色不妥,一直垂着头不愿直视林淼。林淼只以为她遇上困难想找她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柔声劝她,要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出来。

“淼淼……这次只有你才能帮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佳佳终于抬头,凝视林淼缓缓开口,与此同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桌上推至林淼面前。

林淼不疑有他,将档案袋拿起打开,抽出里面的东西,眼睛才瞄到第一行大字写着某医院检验报告单,耳边响起陈佳佳声音,“我怀了易成的孩子,三个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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