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我啊——”老头一看跟自己一起进来的那个人竟然这样迅速地脱身离开,顿时心里最后的一丝期望也轰然倒塌,衰老的身子像是抽去了主心骨一样扶不住地往下瘫,女人尴尬地扶了两下没抓住,只得看着老人软倒在自己脚边。
虽然自己平常会在贫民窟里小偷小摸,也没少被别人殴打,但是像这个男人一样没有开口就能给人莫大的精神压力的人,老人还是真的害怕了,警署什么时候也管起小偷小摸的事情了?至于香榭丽大街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啊!光是那里执勤巡逻的警卫就会在一公里远的地方将自己这些人统统赶走,自己别说是前两天了,就算是前几年,都没有再去哪里转悠过了啊!
左莫蔺冷漠的目光在瘫在地上的老人身上扫了一下,又扫了一下。“我根本不可能去那里啊,他们都不会让我进的啊!你看看我这破衣烂衫的,难道到哪里都是柿子捡软的捏吗?”老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周的压力陡然一轻。
左莫蔺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终日打雁,有朝一日会被雁啄眼了!只是追出去之后那里还看得见那个方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干净整齐的老人的影子!
方才若不是这个坐在地上的老头的喃喃自语,恐怕自己还不会想到这一层,分明就是刚刚那个极会掩饰的老人更可能去香榭丽大街啊,自己总是自诩能够靠着心理学的知识看透别人,却没想到会什么就死在什么上面,左莫蔺现在深刻地感受到了这句谚语的威力,自己竟然被一个对心理学研究或者应用更深刻的人,让自己在眼皮子底下被骗了!
阴沉着脸快步走回警署大厅,好在现在还有两个吸毒的人在自己手里,不然这回恐怕是探路不成反打草惊了蛇,不仅没有一点消息和思路,反而会彻底失去下一步的方向!
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了躺在毯子上还沉浸在温柔乡的两人身上,虽然警署内温暖如春,但是接来的自来水倒是冰寒彻骨的,左莫蔺将手中的水盆随手递给身后的助手,冷眼看着地上两具缓慢蠕动起来的躯体。
吸毒之后清醒的感觉如同宿醉,此刻两个仍旧还没想起来自己嗨完后究竟身处何处的男女正慢慢睁开迷茫的眼睛,眼前陌生的景物正在从模糊慢慢变的清晰。
不认识么,也是正常的,往常嗨完之后也要花好一段时间慢慢辨认出周围的事物,明显是吸多了已经有了一定抵抗力的女人先行慢慢清醒,坐在毯子上慢慢揉着自己的眼睛。
等等,为什么,女人忽然顿住了动作,为什么会有气流的流动,自己还算是谨慎,就算是毒瘾上头,也会坚持检查好环境的安全,难道是这个小家伙的家里窗户不太严实?女人慢慢放下手抬起头,这回看清楚了,眼前分明是陌生的环境,而自己的身旁不远处正有几双脚。
女人慢慢抬起头来,自己身边正聚集了几个人,用冷漠的好奇的或者是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自己。
“啊——”女人不负重望,立时发出了惨厉地尖叫声,即便是吸毒的人,在意识恢复之后,也是有羞耻心的,金边眼镜的女警员终究是不忍心看下去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在地上瑟瑟发抖四处寻找能遮蔽身体的东西的可怜模样,随手扯下身边椅子上搭着的一件警.服扔到了女人的身边。
女人的惊叫声也惊醒了躺在地上还没怎么恢复意识的男人。
警署内围着地毯的众人赶在男人叫出声来之前就迅速各干各的事情去了,也在左莫蔺抬头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
两个人裹着一件警.服在地上瑟瑟发抖,抵着警署墙壁的后背冰凉感觉直抵心尖,虽然两个人早已经纠缠交错彼此的身体日久,但是像这样子,两个人赤身裸体靠着警局的墙角共同分享一套衣服,彼此之间仍然靠的很近的经历,却也是着实未有过的。
尤其是面前还站了一个极具精神压力的冰山般的男人。
左莫蔺并未开口,而是在两人面前沉默地站了许久,眼神一直停留在两人略有发抖的身上,只有给他们的精神压力越大,自己所能得到的消息就越真实,刚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功脱逃的老人,确实给了这个沉默而骄傲的男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能再走弯路了,自己走不起。
每一步,也许都有小夕在背后咬牙坚持的一秒钟。
左莫蔺没有料错,甚至他的感觉都没有错,昏昏沉沉的林夕此刻正辗转在水路陆路上,间或清醒的几秒钟、几分钟或者是几个小时——林夕已经计算不出自己清醒的时间究竟是长还是短,甚至已经不能分辨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女孩子往常灵动的眼神里只剩下连续打镇静剂之后通常会留下的后遗症,视网膜上只有空洞,是耀眼的纯洁的白,也是永恒的无边无际的黑。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这个女孩子可能都撑不到上岸的那一天。”皮肤黝黑的船夫用手搭着凉棚,对船头一身普通渔夫装扮的黑帮青年男子说道,即便是声音压的极低,林夕依然迷迷糊糊听见了这句话。
“我说,我都说——”终于还是矮胖的男人更年轻一点,心理素质也没有那样好,在左莫蔺的心理攻势面前败下阵来,自己被警署过来过去的人时不时溜过来的好奇的目光快要看得崩溃,而这个沉默的年轻男子又似乎有特殊的手段能将自己身侧的空气都凝结成冰,即便是女人离自己这样近,自己都丝毫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矮胖男人几乎将脸要伏在肮脏的地摊上,因为肥胖,腹部的肥肉挤压着自己的胸部,让矮胖男人最后艰辛挤出来的一点空气憋得声音都开始飘了起来。
身边吸毒过量导致的瘦骨嶙峋的女人眼神中快速闪过一抹嫌弃,自己早就知道这个小胖子没什么骨气,自己和他在一起带他玩飘也不过时贪图一点点虚假的温暖,但是这一刻看到这个男人憋得通红涨紫的脸皮,女人心中还是不可自抑地涌出来厌恶感。
左莫蔺的声音冰冷得像是一块一块的冰块一样砸下来,碎在男人的耳边:“告诉我,两天之前你在香榭丽大街附近劫持的那个亚裔女孩子被带到哪里去了?”
男人没有用法语,口音纯正的美式英语让矮胖男人愣了一愣,但是随即也快速地转换了自己的说话方式:“我不知道,我只是接了上级的命令要求我迷晕那个亚裔的女孩子,之后我就将她带出了地铁站,交给了地铁站外面等待的接线人。”
矮胖男人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左莫蔺一眼,即便是说,也不能全说。这个男人自己在这一片区域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结合对方的亚洲人面孔和身上一身低调典雅的衣服,甚至袖口的袖扣,矮胖男人快速扫过一眼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一身的高定,只不过口音会让自己迷惑,但是可以断定这个男人一定不会在巴黎久留,甚至他可能是为了那个被绑架的女孩子专门来巴黎的。
自己以后还要再巴黎这片土地的街头上混,无论什么时候,保住小命都是最重要的。
矮胖男人的小眼神和小动作被居高临下的左莫蔺尽收眼底,是觉得我看不穿你么?左莫蔺眉宇间划过一丝厉色,那么可不要怪我不客气。毕竟你赔得起时间,我可没有精力陪你玩真假美猴王的游戏。
站着的高大男人迅速地抬起腿来踢向跪坐在地上的胖子,对方闪躲不及,甚至是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身体后仰倒在了地上,胸口处尖锐的痛苦让这个男人遮羞也顾不上了,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重新说,最后一次机会。”左莫蔺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虽然这个男人是自己现在唯一的线索,但是对方并不清楚这一点。更何况这个男人呢一看就是好想与易出卖的,否则刚刚也不会半真半假地告诉自己一部分实情。
“我说,我说,”矮胖男人喘着粗气坐起身来,刚好跪坐在女人旁边,怨恨地看了一眼往旁边躲了躲的女人,矮胖男人抬起头来:“当天我们四个人,”如果能不出卖这几个人就好了,男人一边说着一遍后悔,尤其是那个老头儿,可真是出卖不得啊,这一次风波过后,恐怕巴黎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将那个亚裔女孩子带出了地铁站。”
“确实外面并没有接应的人员,”矮胖男人这回说话语速也慢了下来,眼睛使劲地右上方看去,那是陷入回忆的表现:“当时我们分成了两路,因为那个亚裔女孩子一直跟着我,所以他们就决定让我先走,以避免引起怀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