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情义双掌勉强出力抵抗,略略震歪那血红色的寒刃,但那寒刃还是彷如刺入棉花中一般刺进了他的腹部。
武情义痛呼一声,双掌无力地挥向那张血脸。那血脸上一对可怖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要将他勾魂索魄。
那寒刃将他的腹部刺了个穿透,还想要变化形状,向他的腹部横切。猛然之间,一片红光大力自上空窜驰过来,向着血红巨人的脑袋打了个正着。血红巨人闷哼一声,朝后翻滚了出去。
武情义双手摸向腹部伤口,于地上颓然挣扎,目中黑乎乎的一片,好像马上就要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所有意识一般。一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飞入林中,那红色光辉向他笼罩而来,将他吸入光辉中,向树林中飞了出去。
一个红色的身影飘然于空,夜明珠的璀璨光辉笼罩在她的身上,那鲜红的衣衫随风飘荡,那鲜红的衣袖横空窜动,卷起武情义的整个身子。
是她——天姑。武情义无边的欣喜于残存的意识中生起。她那仙姿仙容,在雨中竟显得是那么的奇美,便是这世间说不出的美妙。
秋浩渺一双深妙的眼睛向着她瞧了过来,他想要张嘴出声,却无了任何力气,无声无言。
树林中“哗哗”响动,血红怪人凌空掠来,无边的压力漫空盖来。“血猎人------”秋浩渺的声音响在耳畔,几棵夜明珠沸腾着波光气息纷纷打出,半空中巨大的爆炸波急速翻涌,武情义立时晕了过去。
夜明珠无比闪耀和璀璨的光芒源源不断地爆裂出来,向血红怪人冲击过去,血红怪人立时被掀飞出去,撞入树林之中,“卡擦擦”撞断了一棵棵巨木。
秋浩渺手中环抱着垂首闭目毫无气息的武情义,脚下夜明珠呼呼飞舞,她玉手一挥,身影飘然入空。
群山上空,一架外形玲珑而奇妙的红色飞行器急速飞来,侧舱启动,秋浩渺抱着武情义飞了进去。
“天姑,武情义怎么样了?”一个发如飞瀑、面貌美丽,身穿蓝白轻衣的女子正在操作着金属仪器,正是知者月朦胧。
“朦胧,没想到我们离开洛神谷没多少时日,他便又出来闯了大祸。”秋浩渺将武情义轻放在金属地上,从他身上展开了红布袖绢。只见武情义满身泥污,身上衣物被烧得零零落落,并血迹斑斑。
月朦胧蹲下身抬起武情义的头,上下察看他的伤势,吃惊道:“天姑,他伤得好重,不仅受了外伤,还有内伤。你看,这左右双肩都被子弹伤了,尤其是左肩上,都被洞穿了。你跟我说过武情义功法不错,却为何被石玉琢伤成这个样子?”
秋浩渺目中露出忧色道:“朦胧,石玉琢岂能伤得了他多少,最要害的,便是那‘血猎人’。”
月朦胧又吃惊道:“‘血猎人’是谁?”
秋浩渺道:“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当年,云州赏金殿有个叫‘杀无赦’的在门中犯了事,被九州十八个赏金殿集体审判,当众剥了皮,交由神宫处置。原本我以为这个杀无赦已经死了,如今却重生了,还被改造成了一个刀枪不入、力量强大的怪物。此次,显然是被专门调来除灭武情义的。”
月朦胧面色一惊道:“莫非武情义的身份已经被玄皇发现了?专门派‘血猎人’来杀他?”
秋浩渺道:“昨日要不是你向我汇报武情义这小子出现在蜻蜓岛的地盘上大闹了一场,将蜻蜓家一架歼击机抢走的事,我方出去寻他,今日正好遇到血猎人在猎杀他,否则他必死无疑呀。”
月朦胧愠道:“他不好好地呆在洛神谷,却跑出来胡闹什么?天姑,我们快救救他,要是迟了,武情义必死无疑。”说着操动起医疗设备来,在药瓶中注入药水。
秋浩渺俯下身来,纤纤玉手拾起武情义垂在地上的一只手,目中无限深意的看着他满是污垢和血渍的脸,手中淡红的光辉荡漾而出,顺着武情义的手向他周身散了开去,武情义身上的破败衣衫和泥污血迹顿时化于无形,露出白皙无暇的肌肤,而那腹部伤口和肩上弹孔却十分醒目。
秋浩渺轻声一叹,接过月朦胧递来的药瓶,将那药水朝着武情义的伤口里倒了进去,武情义于沉昏中面容轻轻一动。秋浩渺张手之际,将自己的大红外衫脱了下来,披在武情义的身上,然后抱起他的身子,放入医疗舱中躺下。透明的医疗舱盖闭合起来,月朦胧便开始启动一系列医疗仪器。
“朦胧,我们回云渺宫去。”秋浩渺说道。
***
柔软的纱床,轻动的红幔。
武情义无比宁静的躺在床上。一种无比美妙的香味,和那沁人的气息,幽幽的呼入他的心肺。在遥远意识的感知中,好似是那个红色的身影,就坐在他的身前。
她深深的目光在凝视着他,她轻柔的玉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良久,那个红色身影掀起帐幔,飘了出去。
美妙的琴音和歌声飘入他的耳朵。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似乎是一种古老的词调,和着琴声听起来竟是那么的濯美,那么的动听。
在这两日中,一首词调她唱了无数遍。
奇美的琴音和歌声停止了,她又轻轻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热腾腾的药汤,轻轻地扶起他的头,口中吐气如兰,将小匙中的药汤吹得不烫了,然后轻轻喂进他的口里。他依然没有苏醒,没有下咽的能力,她用阴柔的掌力将药水轻轻渡入他的体内。
然后,她将他的头轻轻放落枕上,将空碗放在几案上,静静地凝视着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耳畔重新飘起那美妙的词调——“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玉白的石柱、大红的帐幔、白色的轻纱、朱红的楼檐。
他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衫。
他只一轻动,浑身便是极度的疼痛。他忍着极度的疼痛,掀开纱被,轻轻地下了床来,自帐幔的间隙中向外看去。
玉阶的殿堂,坐落在高山之上,殿前一片荷叶和白花的池塘。殿中香雾缭绕,轻风吹拂。
朱栏里,玉柱下,她飘妙的身影在独坐抚琴。柔美的长发披落在肩上、背上,她身上轻轻的纱衣,有风时,衣袖轻动。
“红------红姑!”武情义嘴唇熹微。
抚在琴上的玉指顿时停住了,她轻轻回头。那仙姿仙容,是那么的绝色,是那么的动人。
她仙容上露出盈盈笑意,看向了他。随即,他忍着极度的疼痛,伸手向她奔了过去。但,才奔出两步,便即摔翻在玉台上。
“你别动!”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她的身影如轻风一般地飘了过来,双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身在她的怀抱中,竟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美妙,以致让他忘却了身上的痛苦。
他深深注视着她的面容,仿佛沉醉了一般,眼中不觉落了两颗泪。
“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恐怕已经死了。”武情义喃喃说出声来。
她脸上的笑容如此温馨,看着他说道:“也怪我,这些时日一直琐事缠身,没有到洛神谷来看你。以致你胡乱出谷,险些酿出大错。”
武情义心中无边的情义波涌起来,说道:“只要能见到红姑,即便是死,我也愿意。”
秋浩渺盈盈一笑,问:“你真的想见到我?”
武情义“嗯”的一声,使劲地点头。秋浩渺问:“你为什么想见到我?”武情义深情地道:“天女港湾,梅花院楼,自从见到天女,我便——我便‘此情无计可消除’了。”他突然想起她刚才所唱的一句歌词。
“你?------”难得会见到秋浩渺的面容上竟然会浮起一朵红晕,她侧过了脸畔,不再与他直视。她将他的身子放在玉阶上,然后她淡淡地说:“你见到我时,你还只是个孩子。”
武情义心头一阵疼痛,说道:“是啊,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孩子。”
秋浩渺看着那远处高山的山顶,直言了当地问:“你说,你是否对我动了心,动了情?”
武情义忍不住口地说:“我只愿与你一同死了,化作飞灰,那飞灰也要相伴一起,到天荒地老,亘古之中。”
秋浩渺听了此言,轻闭眉目,缓缓道:“我一百年来从未对任何一人动情过,这心中情感积压至今,却是让你来捅破了。”说着伸出玉手,揽过武情义的头,将他的头埋在她的心间。
武情义此时心头如巨石击中,雷光轰鸣,又如汹涌澎湃的大海,波涛滚滚。她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天姑也会对他有情。
他把头紧紧地埋在她的身怀,感受着这彷如亘古一般的感觉。
一切彷如幻梦。
的确只是幻梦。这只是他的异想天开。
——他掀起帐幔,痴痴地凝望的天姑的身影。天姑回过了头来,仙姿仙容上,并不是暖暖的笑意,而是有些寒冷之意。
他的内心“咚”的一声。
“红------红姑!”他伸出手臂,不顾浑身的疼痛向前奔出,在玉台上摔倒在地。
“你醒了呀!你受了重伤,却不可以轻动的。”秋浩渺几步奔上玉台来,蹲下身子看着他,声音淡淡地道:“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小音妹妹,为什么不在洛神谷中陪伴着他,却胡乱出谷,到处闯祸?你看你,这不是想要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