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音从昏睡中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见自己睡在床上,她不禁有些奇怪。只怪自己昨晚喝得太多,竟然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她也全无印象。
只不过她始终谨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匆匆洗漱之后,朝外面走去。
无奈这山庄太大,再加上她仍然是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竟然迷失了方向。
忽然听到一阵清幽的琴声从不远处飘来,她循声走了过去。走了一会儿,只见那水榭亭台里,一个女子正坐在那里抚琴。
云清音认出是兰渃,于是从那小桥上走过去。
走到了小亭里,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兰小姐?”
兰渃抬起头来,见是昨日的那个绝美女子,知道她是碧水山庄的客人,于是盈盈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原来是家里的贵客。刚刚我沉醉于琴音之中,并未察觉,还望见谅。”
云清音见她温柔有礼,声音又是那般好听,不由得心生好感。只是心中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哪里算是什么贵客!
只不过她也并没有多说,而是微笑问道:“兰小姐,请问令尊住在哪一方?”
兰渃指着最东方说道:“父亲就住在那里。”
云清音笑道:“多谢!”
兰渃轻声问道:“还未请教贵客大名?”
云清音不愿欺瞒,于是说道:“云清音。”
兰渃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云中清音,真是个好名字!”
听她这么说,云清音感觉有些奇怪。心想她为何对自己这般和气友善,难道不是像她父亲那样,对自己恨之入骨么?
只是她哪里知道,兰柯有感于妹妹的惨死,从小禁止兰渃学习武功,更是不让她涉足任何江湖之事。所以对于那些纷争仇恨,兰渃是半点也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全部,大概就是那些唐诗宋词吧。
不过既然对方如此和善夸赞,云清音也就笑着说道:“云中清音,又怎么比得上兰小姐的曲中妙音!”
兰渃笑道:“区区拙作,让云姑娘见笑了。”
云清音笑道:“兰小姐太过谦虚了。今日我还有事在身,改日一定前来聆听这绝妙之音!”
兰渃柔柔一笑,说了声‘请’,云清音道了声谢,离开了小亭。
她朝山庄最东方走去,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到了别苑前。
那别苑较之其它的地方都不同,格外的繁华气派。
云清音请门前侍卫通报了一声,静静等在门外。
过了好半天,兰柯才终于沉着脸走了出来。而他的身后,跟着寒沐沨。
原来,刚刚兰柯正在跟寒沐沨研习兰家绵掌,却听到云清音求见,自是不耐至极。本说不见,寒沐沨一番劝解,他才终于松口。
此时见到云清音,兰柯不耐说道:“干什么!前来挑衅,还是送死?”
云清音道:“兰少庄主,打扰了。只是我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拜祭那两位前辈,还请兰少庄主指明方向。”
兰柯冷哼一声:“何必虚伪作态!他们本就是你的母亲杀死的,你还有何颜面见他们!”
云清音道:“正因为是我的母亲害死了他们,所以我更要拜祭请罪。请兰少庄主成全!”
兰柯冷冷地看着她,不屑开口。
这时,寒沐沨开口说道:“兰少庄主,云教主诚心一片,何不——”
兰柯打断他说道:“你可以带她去,我是绝对不可能!”
云清音惊疑问道:“寒掌门,你知道那两位前辈葬在哪里?”
寒沐沨微微一怔,连忙掩饰道:“昨夜我拜祭了我的两位故人,正好看见了那对夫妻的坟墓,所以……”
云清音点点头,并无怀疑。
寒沐沨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道:“请跟我来。”
云清音跟着他,一起朝山庄的幽深之处走去。
想起昨夜醉酒之事,云清音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寒掌门,我……我没有胡说什么吧?”
寒沐沨摇头道:“没有。”
云清音迟疑半晌,终于问道:“那么……那么是你……是你将我……”
寒沐沨知道她要问什么,如实答道:“不错,是我将你抱到床上。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着凉……”
云清音的脸上没有来地晕开两朵红云,低下头说道:“我……我知道了……”
见她如此芳颜清媚,寒沐沨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想起她紧攥在怀中的石花,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云教主,今早我见你紧紧握着一朵石刻的奇花,那朵花对你很重要吗?”
云清音却有些懵然地反问道:“我一直紧紧地握着它?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如此在意一朵石花,怎么会不自知地流露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忽然想起那个面具男人,想起那三天里他对她的照顾,她的心中忽然怅惘起来。
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走到了兰家墓园里。
只见那里孤坟座座,野草蔓生,极为凄凉。这样的荒幽之地,哪怕主人再怎样精心地打理,也不可能横生半点温暖。此刻正是暮色四合,更显凄幽。
这里的坟墓,大都是兰焕的故人所葬之处。至于兰家祖先,自然不可能葬在这里。而兰轻语和寒承望,由于死于非命,不能入葬祖园,所以合葬在了这里。
自走进这墓园的那一刻起,寒沐沨的神色就变得格外凝重。他将云清音带到最中间那一座坟墓面前,沉声说道:“就是这里。”
云清音默默地看着那上面的字,忽然盈盈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道:“两位前辈,家母害死了你们,晚辈深感罪恶。晚辈自知万死难辞其罪,但是晚辈却不会以死逃避。晚辈会带领云巫教改邪归正,让这江湖重得太平。晚辈想,这才是两位前辈所愿意看到的。家母罪孽,晚辈愿意一力承当。特来请罪,望两位前辈能够宽恕晚辈!”
说完,又再次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她正要站起身,却不由得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