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禅却道:“我看未必!这样的人,反而会更加灵活,只是他的体魄较为异常,难以开启智慧之光,也不消化仙丹妙药,却不知为何。”说到这里,陈禅的脸上露出两分不明意味来。
陈禅望了一眼身处之林,看着不远处的几根木桩,突然笑道:“这本是仙人座下的仙童识缘之地,还可记得?”
“自然!”时安仙人露出两分骄傲的神色来,那时秉怀可是他的开门弟子,有造诣,有仙根,难得的好苗子,被他挑上了,当时可震动了三界,好几位仙家捶胸顿足,错过这样一个好仙根,于他而言,那是何等的荣耀。
陈禅继续道:“我再此地点化朱乞尘,也不知他能不能像时秉怀那样好运气呐。”
时安仙人听出其中意味,陈禅是想让他培练朱乞尘,像当初培练时秉怀那样,当即眉头微嘁,摇摇头道:“没空!”
陈禅哈哈大笑,这老头果然性格古怪的很。
陈禅打了个哈欠,起身而去,他的声音划破天际,在怀林时安仙人上空响起:“也罢也罢!一切都看他的造化。本尊告辞。”
时安仙人淡笑两声,一挥衣袖,收了自己的金袍,继续化身老汉装扮,徒步往西巷铜铃铺的方向而去。
天色大亮,晴空万里!
朱乞尘自地上铺的草席上爬起,摸着头发愣,昨日居然梦到他和九儿拜天地,旁边还有莫可可的身影,她是证婚人,这也太滑稽了,朱乞尘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什么跟什么呀!”一扭头,九儿正诧异的打量着他,问道:“乞尘哥哥,你又落枕了?”
朱乞尘摇摇头,略显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熟练的将那卷草席卷成一团,竖着放在靠墙跟的地方,他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也习惯了打地铺。
朱乞尘看了看外边已经大亮的天,忙问九儿道:“鸡叫几遍了?”
九儿柔声笑道:“现在是辰时,鸡叫早就过去了。”
朱乞尘哎呀一声,大叫不好:“李老头又该骂我了!”他说着匆忙收拾一番,看到九儿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一边往出走,一边说:“来不及了,先不吃了。”
“早市新出的什锦包子,拿两个路上吃。”朱乞尘行动很快,九儿比他还要快,快步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包子,打眼看着他匆匆而去,嘴角透着两分笑意。
朱乞尘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馅,一边快步跑着,从东巷到西巷本来就远些,偏巧他的茅草屋在东巷最末,而李老头的铜铃铺又在西巷最末,形成两个极端,所以就更远一些了。
等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铜铃铺的时候 ,果然李老头已经目光愤怒的盯着门口的方向,见他匆匆进来,伸出一根细长的竹条,拦下他的去路,挥手就横劈下去,骂道:“让你鸡叫前来,还来这么迟,真是懒驴上磨,死猪上案,老夫从没见过你这样皮糙肉厚的人,真是不打不成器。”
“啪!”
一竹条狠狠甩下,被朱乞尘以迅雷之势躲开,那竹条顺势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吧嗒”声,地上明显的一条印记清晰可见。
朱乞尘皱眉,一边往后院跑,一边吼道:“老头,你真打啊?”
李老头紧追不舍,迎头又一鞭子挥下:“不打不成器!看你下次还敢迟到?”
朱乞尘跳上磨盘,李老头追上去,一竹条往他脚下挥去,朱乞尘只好双脚跳起又落下,李老头还是一竹条一竹条的朝他脚下挥去,朱乞尘只好不停的双脚跳,单脚跳,被竹条抽到两次,他只好跳下磨盘,换了个阵地,一骨碌躲进那口干涸的大水缸里。
李老头神色慌张,凑过去,喊道:“你这小兔崽子,快出来!”
朱乞尘隐约觉得自己藏对了地方,隔着水缸喊道:“你打我,我不出去,这水缸连水都没有,漆皮都脱落了,有什么好宝贝的?难不成在这里面藏钱了?”
李老头扬起眉毛,大有被人戳中之意:“胡说什么,赶紧出来,还要做生意呢,明日再迟,我定不饶你!”言罢,甩下竹条,往前院铺子里去了。
朱乞尘双脚一撑,探头往缸外看了一眼,才跳出大缸,捡起地上被李老头扔下的竹条将其藏在一堆稻草之中,才安下心来。
遵照李老头的吩咐,劈柴,喂牲口,擦桌子,扫地,做完这些之后,朱乞尘便没事可干了,李老头又不让他碰店里的生意,百无聊赖,只好蹲在羊圈和鸡圈旁,手里拎着一截干稻草,看着它们吃东西。
“起来!我雇你不是来玩的,去把铺子里再打扫一遍。”李老头毫不客气的揪着朱乞尘的耳朵自地上拎起来。
朱乞尘很想两脚踹翻些什么,然后牛气十足的大步走出李老头的铜铃铺,再也不来了,但九儿说这份差事来之不易,要他好好珍惜。
他只好不满的小声嘟囔两句:“都擦秃噜皮了,还擦!”
“什么?”李老头将他耳朵更加拧紧两分问道。
朱乞尘摆摆手,拖着自己可怜的耳朵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听掌柜的准没错。”
李老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家铺子来了一位穿着深蓝色棉袍的小孩,手里握着一大把碎银子,他瞧着铜铃台上最大的一个铜铃,色泽也较其他铜铃更加光艳些,只是盯着,并不说话,也不动弹。
李老头在后院摆弄一棵松植,前面守着的只有朱乞尘一人。
朱乞尘走近那小孩,看他圆头圆脑的,长得十分可爱,问道:“小鬼,来干嘛?买铜铃啊?”
那小孩看他一眼,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紧了紧手里的一把碎银子。
朱乞尘又问道:“哪家私塾的?现在是读书的时辰,你一定是偷偷瞒着先生跑出来的吧?”
说道这里,那小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今日先生有事,并没有去私塾里授课。”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我娘说要买李掌柜的一只铜铃。”
小孩神情有些紧张,两只手背在身后,斜靠着铜台柜子,两只脚擦着地面小心翼翼的摩挲着。
李老头应该是听到点动静,从后院出来,推开朱乞尘,神情肃穆的立在那小孩跟前,问:“你娘是谁?她自己怎么不来?”
“我娘说,李掌柜可以帮我炼制铜铃,化成铃珠...这样,长大了就能有出息。”小孩瞪着两只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天真无邪的看着李掌柜。
李掌柜被他这样一看,心中有所不忍。
这孩子一看就没有慧根,纵然帮他炼制铜铃,也是徒劳,倒还浪费他一个铜铃,浪费一个铜铃,就有可能少了一个培养好苗子的机会。
“好好读书,勤勉励志!回去告诉你娘,炼制铜铃没那么简单,你小小年纪,还是以读书为重,他日像你的私塾先生一般,也是不错的。”李老头婉拒了他。
那小孩却好像神色放松了许多,声音也洪亮了一些:“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最佩服我们私塾先生了,长大就想做他那样的人,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谢谢李爷爷。”说完将那些碎银子往怀里一揣,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朱乞尘却听得云里雾里,一来炼制铜铃,化制铃珠他就不太明白,恍惚觉得这铜铃好似不凡之物,又来也不懂李老头日日期盼有人来买铜铃,如今却又为什么不愿卖?那小孩不但不失落,反而很开心,一老一少竟然达成了共识。
望着那小孩离开的背影,朱乞尘忍不住好奇对李老头开口问道:“人家有钱,你要赚钱,为什么不卖?”
李老头皱巴巴的面容,舒展开一些,不似平日里那么火气冲天,耐着性子回答他的问题:“这世间何其之大?也不是所有人都只有一条路可走,像他,买了铜铃,是按照他娘的意愿走,但我拒绝他的时候,他明显是开朗了很多,说明那不是他的心愿...每个人向往之事都不同,他虽是小孩,但很有主意!”
朱乞尘点点头,明白了,就像现代世界里,父母不经孩子同意就给他们安排自己觉得合适的工作,是一个道理!
“李掌柜,你能帮我炼制铜铃,化成铃珠吗?”
虽然朱乞尘并不理解其中的门道,也不知道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聊胜于无这个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就像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东西,却发现人家还附赠东西,自己没要,那可是很难受的。
“你?”李老头扭过头瞧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朱乞尘点点头:“是啊!怎么说我那铜铃也是花了整整十颗金珠的,论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故意把十颗金珠四个字咬的极重。
李老头哈哈乐了,心里想:臭小子,敢和我打哑谜。嘴里却笑道:“没有根基,再多附属,都是徒劳,等我有空了再说吧!”
朱乞尘没话说。
只是恨恨的扬起拳头隔着远远地冲李老头的后脑勺使劲晃了晃,不想李老头恰恰好的转过了头,他匆忙收回拳头,佯装头皮发痒,作势挠了两下。
刘家。
刘安元缓缓睁开眼帘,发现一群人都神色担忧的围着他,看到他醒来,那些担忧的面容都是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