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夏元熙加入战局,王诩也能放心地去追赶墨知非。不过留下的傀儡虽然被照见了形体,看样子却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加上行动又来去如风,要像席泷刚刚那样连续十几剑斩在同一个位置是十分困难的。
于是,双方又变成谁也奈何不得谁的僵持状态,一直在进行毫无伤亡的战斗。
夏元熙打了一会,也发现了这个窘境,对方傀儡在己方队友滴水不漏的防御下,根本进不了身;而它们速度太快,又只有一道黯淡的影子,也让自己这边不精确的打击无关痛痒。
要想个方法改变这一状况!
她抽空看了看全场战局,发现大家都在各打各的,每人分了一两只傀儡,进行几乎一对一的战斗,看着漫天法宝,实际互不相关,只是好几组战斗在同时进行罢了。
终于找到症结所在了……
于是夏元熙冲梁映雪大喊道:“梁师姐,你那边交给我来防御,把罗刹全派出去,抓住一个是一个!你不用攻击,只要让这些玩具动不了,我们其他人就能找准方位,全部人攻击一个点!秒杀它们简直就是眨眼间的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吗?看样子十分有可行性。钟严想,不过一般修士总对自己身家性命交给旁人有些抵触,更讨厌别的修士对自己指手画脚,玄玑姑娘想法是不错,可是说话太直了,如果能委婉点就好……希望这个罗刹公主能深明大义吧……
然而梁映雪却自然而然地点点头,毫无犹豫就将所有罗刹指挥着,离开自己身边。而夏元熙却也好像认为她并不会拒绝,说话的时候也已经把梁映雪所在的地方笼罩进飞剑运行的轨迹内,所以这次换防就好像练习过千百次般流畅。
赏善罚恶殿门规严明,日常弟子行为准则,无论大小事都有条例一一规定。钟严一直觉得自己门派严谨且井然有序,但他今天看过夏元熙与王诩,甚至与外门派的梁映雪、席泷等人相处方式,却隐隐觉得派中似乎缺了一些人情味。
摇了摇头,他将这个有些荒诞的念头逐出脑外。众所周知,修行是一条漫长而孤独的道路,早在入门没多久,大多数人就经历了父母兄弟一一老去死亡的过程,经过这样的大变,许多人都将生离死别看的很淡。而修到后来,也会有修为较差的同门寿元将尽,或与人争斗身死道消,又哪来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功夫缅怀故人?人人最终的目的是破界飞升,在那之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与他割舍,所以,友情爱情之类凡俗情感,无非是早断和晚断的区别吧?
钟严心里想着,但手上仍不停,按照夏元熙的指挥对被困住的人偶攻去。
这一试果然奏效,在众人瞬间集火攻击下,被抓住的傀儡都来不及断肢逃生,瞬间就被击得四分五裂,掉落在地面,再也动弹不得。
首战告捷,大家都是面带欣喜,不过几位神剑侍却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皆是深深的疑色。
刚才真攻击真正奏效的人,只有五人!后面慢一步的,不过是在鞭尸而已。
而对比之前席泷连斩的三十二剑,固然因为他的鬼哭伞飞剑数量众多,相对单剑威力略小,可击在同一个部位,也相当于六位神剑侍每人一剑的程度。而第二个出手的钟严水平只比席泷高一线,也就是说先出手的五人中,有谁的剑气相当于旁人的两倍,这才5击就造成了六位神剑侍同时出手的效果。
刚才出剑的五人中,除了第二个钟严,和第三个夏元熙,别的都是神剑侍,他们水平在伯仲之间,基本排除自己人的可能;而钟严不久前和席泷交过手,也对他的底细门清,剩下的,就是有刚刚进阶天元上品金丹的夏元熙了。
不愧是天元上品金丹!竟然有如此实力!真是让人期待万分啊……
夏元熙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人暗搓搓跃跃欲试想找她切磋了,只是一心一意观察场上形势,然后指挥大家集火傀儡罢了。不过半个时辰,原本来无影去无踪,浑身几乎刀枪不入的傀儡就被一一毁灭。
……
【十天后】
“待我重整旗鼓,日后定然挨个上门,让他们知道我墨家是不好惹的!”
这几日,墨知非在王诩的围追堵截下东躲西藏,不得已又放出了十个傀儡,拖延对方追击的脚步,总算将王诩甩了开。
他一面肉痛,一面咬牙切齿,却惶惶如惊弓之鸟,好不容易兜了很多圈,来到他之前藏匿墨昭灵的小岛,确定无人跟踪,才鬼鬼祟祟踏上岛屿。
虽然是临时的山洞,但墨知非也怕委屈了女儿,耗费心思摆放了许多珍奇玩物,镜台桌椅皆饰以珠玉,走进洞内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听得有人在石洞内行走发出的“哒哒”声,墨昭灵心知是自己爹回来了,不过她现在还没消气,于是在玉榻上懒懒的也不起身迎接。
“哼,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又找个哪个水灵的女仙逍遥快活呢。”墨昭灵阴阳怪气地道。墨知非虽然在妻子生前对她百般呵护,但妻子死后也不会因此放弃床笫之乐。好在他侍妾不过两三人,在邪道修士中算是节制的,老实说,并不能构成被女儿讥讽的缘由。不过墨昭灵只是讨厌他罢了,其实无论是对自己那难产死去,从未见过面的生母,还是总对她说教的爹,她都没什么好感。
“灵儿……这次爹遇到了好几个正道门派的闲人,差点就回不来了。杜仲那老东西又不中用,竟被人混进去,破坏元婴秘药的炼制,现在我们墨家是人财两空,祖传基业毁于一旦啊……”墨知非重重叹息道。
“什么?!我的药你竟然没弄到?我迟迟不能晋级元婴,岂不是一直比玉郎低了一线?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早就处心积虑,想破坏我和玉郎的姻缘!”墨昭灵怒气勃发,腾地坐起来,却看见了一只傀儡的身体,于是警惕地问:“你是谁?”
“灵儿,是爹爹啊……详情以后再说,你快收拾东西随我离开,南海我还有几位相与的道友,跟随爹爹去投奔他们,总好过在东海坐吃山空……”
“爹爹肉身可是被贼人毁去了?竟然附灵到这低贱的仆役身上。”
“哼,那些正道狗不依不饶,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也没空寻找新的身体,爹爹就装作灵儿的仆役,随商队乘跨海仙舟去往南海栖身,再另行选……”
还没等墨知非说完,他背后突然出现一个武士模样的傀儡,一拳击在他第九节脊柱的位置,当场把他控制中枢打碎。失去灵玉符箓作为动力源,傀儡直直地倒下,人性化的双眼也重新恢复了属于死物无机质的冷光。
“去哪?你真以为现在还能对我气指颐使?真好笑。”墨昭灵咯咯笑着自言自语,言辞跟出笼的小鸟一般轻快喜悦。
这怎能不高兴呢?一直以来长期压在她头上的老不死终于要入土了,因为傀儡中枢被打破,体内灵气阵难以为保存的内脏供给真元,用不了多久,鲜活的肉体就会衰败腐朽,寄居在上面的墨知非元神也会因为得不到肉体供养,最终枯竭死去。而原本为保护灵体设计的坚固腹腔将会成为一个密不透风的绝佳铁棺材,让一个堂堂分神修士别说夺舍,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
“这个老糊涂,从以前开始放中枢的地方就没变过呢……真是愚蠢!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我一番手脚。我带着墨家的东西去极情宫,玉郎一定会很高兴吧?到时候一定要让他把那群狐狸精都交给我处置!看我怎生治那几个妖精小蹄子!”墨昭灵开心地笑了。
一想到今后就再无管束,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墨昭灵原本郁结的心情就十分明朗。
“那人说的果然没错,我一直无望晋级,全都是这个老东西多事!让我不能全心全意追寻我的成道机缘,现在感觉枷锁尽去,似乎到元婴的瓶颈也松动了许多。或许不久后就能成功突破吧?”她想起了那个戴着奇怪面具的斗篷男人所说的话,不禁心有戚戚焉。
“不过为了安全,还是先将转生盘之类法宝找到才是,否则万一功亏一篑,要寻求转世,参悟那劳什子的胎中之谜总归不好。”
最终这些忧虑还是被一扫而去。墨昭灵愉快地将墨知非的储物囊搜刮一空,看到里面还剩十一粒的琥珀,也欣喜万分地郑重贴身收好,直至再无可拿,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前往西海的道路。
“这一次,我一定要得到玉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