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和青年紧紧跟着男子离去,不敢多说话,不敢多打扰,远远望着,只见那男子略微说上个只言片语,青年的情绪就被操纵的忽上忽下,时而欢喜时而沮丧。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和信心。
真是……可怜呀,又是可怜又是可悲。这般模样,被其他人看不起,被鄙视也是自然的事。只是,这真是青年该受的罪?
兴许是甘露的作用,大约是不知道什么鬼原因附身在了梅树的原因,林嘉炎能感觉到树木生机的蓬勃,能够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灵气洗涤树木全身,可以感受到树灵智已生。也因此他能察觉到树的情感。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的酸涩,林嘉炎不知这是否这真是梅树的情绪。但是,他冷笑,连单纯的梅树都能感到不妥和难受,那青年倒是乐在其中,傻的活该。
真是,活该。
死了,也便是活该。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脱离这该死的梦境,林嘉炎只能无奈的继续附身在梅树上,特傻特无聊。
混混沌沌,不知多久,不知何时,前一刻还见着个蠢货被人玩弄掌心,这次不过是眼皮上下一碰。啊错,他现在应该没实体眼皮这玩意儿,反正就是那么一下他又看到那蠢蛋站在了树下。
这快进的异常不科学,都没寻求他的同意好不好。
而且了,要说看录像,他真不想看这狗血老梗的东西,接下去的情节他用后脚跟都能猜出。这般的炮灰只会一路坠落,那些个什么到了谷底逆袭,什么遇到奇怪老人学的神功之类的是想都不要想。
一个炮灰,一个傻乎乎的炮灰,一个被疑似主要角色给玩弄在掌中的炮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呢?
果然,原本温和如暖暖四月风的青年现下失去了温柔从容,人显得失魂落魄。
憔悴的仿佛少了一半精气神,人的状态也是非常非常的不对头,恍恍惚惚说话都有些气弱无自信。
他有些呆呆的站着,很是无力的头靠在了树干上低声道“我很没用对不对?”
“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个废物?”声音虚弱没有丝毫的信心和乐观,茫茫然眼神都带着几分的散。
不过,这青年自己状态不对竟然还关心梅树的情况,他摸了摸树干,又拿出了玉瓶,不过这次青年情绪明显很是低落。他摸着树干,轻声“我什么都做不好,师兄的苦心会不会白费了?师兄教我的,我怎么都学不会。”
“我写字不好,琴棋书画没一个拿得出手。师兄特特教我的高级法术我也掌握不了,我怎么那么没用?”青年头抵着梅树“我觉得我真是个废物,可是师兄又对我那么好。我……我……”
梅树摇摇似在安慰他。
附身在树上的林嘉炎可以看到青年十指上触目惊心的深深伤痕,伤到骨头,伤进肉中,一条一条狰狞可怖的盘旋在纤长手指上,该有多疼,这该是受了多少次的伤?可是明明修真的天霞山,按理这些伤痕灵药抹抹就能好,为何却皮开肉绽可见白骨?
非常小心将甘露淋至树根,青年仿佛突然发现手指上的伤痕。
他呆呆看着,又痴傻傻的用手去拨弄伤口,只见鲜血淋漓,该有多痛。
但青年却好像根本没发觉自身的痛,他轻声“为何伤口总是好不了?我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弹琴?次次去弹总是曲不成调,怎么练都不行,都不行。这手上还会有伤,可是弹琴怎么会有伤呢?”
“我并不是故意做出这种姿态去求师兄怜惜,我并没有故意留着和恶化伤痕去逃避一切的修炼。我真的没有,我没有。”青年有些绝望“为什么没人相信我?为什么一个个都认为我故意,认为我心机深,认为我虚情假意?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伤手,不是故意恶化加重。”
“我涂了药,我吃了药。都没用都没用。”青年哽咽着“我……我现在有些害怕,我有些害怕。”
梅树摇摇,落下点点纯白花瓣,可是再多,树也做不了什么。
青年虽说没流泪,但脸上表情比哭泣还悲伤。他抱住树干“我不敢回去,现在手没好,我不敢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仍旧雕像般抱着树干。
他回不去自己的屋子,回不去该去的地方,他又属于何处?
身后是轻轻脚步声,男子温润声音响起“师弟,我找了你许久,你怎么没回去?是不是谁给你委屈了?”
青年一个瑟缩,低着头回转身结结巴巴“没,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心情不太好。只是这样,没有谁给我委屈,大家,大家都很好,都很友善。”
男子走到青年面前,亲热的挽起他的手,又皱眉“你即使不愿意练琴也不该这般。你想让我注意也不能用这般拙劣的手段。师弟,你怎的会这样愚蠢想要骗人?”
青年一抖,睁大眼睛“不,我没。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这些事情,我真的没有。”
他哆嗦着,极力想要辩解想要说明“不是我,我也不清楚。真的不是我。”
“师弟。”男子语气严厉“你说谎也就罢了,何必这般幼稚?天霞山是做什么的?你是何人?修真之人,修真之人要消除这些疤痕难道不是轻而易举?你说不是你弄的,那又是谁?师弟,我知你想要他人关注,想要偷懒不修炼。但你这般说轻而易举便能戳破的谎言,你当门派上上下下都是瞎的?还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觉得诓骗都无须用心?”
青年嘴唇哆嗦,面无人色,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证明。
“还有,这伤,你说是练琴练的?”男子看上去是愈发的不满“是我送你的那把桐木琴?”
“……不,不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青年努力想要微笑,却比哭还难看“不是,师兄送我的琴我不舍得用,是其他的,其他的琴,先练着。”
“难道我送的琴你不喜欢?”男子松开了手,皱起眉头“你的琴哪里来的?张师弟和我说你为人不太正派我还是不信。可你一直和我一起,那琴哪里来的?难道是方师弟说的和别的男子送的?”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没有什么别的男人,没有,没有,都没有。”青年恍恍惚惚的坚持着,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祥林嫂般的反反复复,青年的状态可见的愈发糟糕。
看着青年的样子,谪仙般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怜惜,但他咳嗽一声便又恢复了常态。
“算了。”他走上前,牵住那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手“你不要再做这些,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还要这样一遍一遍的试探?谁欺负了你说了你什么,我自然会去教训他们。你没做错什么,错的都是别人。我会让他们知道这一点。”
他的话根本没有安慰到青年,那人抖的愈发剧烈,愈发的无助,他喃喃道“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为什么连师兄你也不信我?”
“走吧,我去给你上药。再怎么你也不能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男子说了这话,青年低下头沉默不语。
“来,我带你回去。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你让人怎么说?你不爽,你想要我教训别人,这些心思虽说不好但我懂。我会护着你。”男子温润的声音藏着无数的凶险和陷阱“我会去说他们,不许他们再说你一句的不好,不许他们给你脸色看。即使你不想修炼,那也不能让他们乱说。”
男子牵着青年的手往前走,他手微动。某样东西划出圆润弧线落到了山崖边。
那是一条长长长长的琴弦,有着淡蓝色微光,看上去很是美丽炫目。如同什么上好材料制成的弦。
这就是上好材料制成的弦,锋利带着法诀诅咒,只要人用这琴弹奏,便会割伤手指,伤痕累累,用尽任何方法和灵药都不会愈合。
只要人一碰那琴弦就会痛彻心扉。
风一吹,轻轻的弦悠悠飞起,慢慢飘落山崖。
一片的干净,谁都不知道这里曾经有那么一条从桐木琴上扯下的弦,正如谁都不知道有人会如此的处心积虑。
别人眼中看到的,只是某个废物的拙劣谎言,只是他的不求上进,只有他的死皮赖脸沾着高华出众的玄素师兄。
只会厌恶他,唾弃他,鄙视他,排挤他。
谁让,那是个人品低劣的渣滓呢?
谁让,那么为人卑鄙的家伙用各种下流手段蒙骗师兄呢?
谁让,他无论做错什么事都会被师兄给护着?谁让师兄不问青红皂白不听缘由就护着那人就斥责别人?
真是恶心呀,真是恶心。
高洁的玄素师兄可都是被他骗了,玄素师兄愈是护着,那么不满的弟子们私底下只会欺辱的更加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