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龟其状如龟而尾长背有甲出没于北地以蜥蚂为食厌水却产卵于水边。齿有毒中则眩晕立倒可致死。其行快然无以越碍。见危缩首甲内却无龟之善覆尾在外。故常有民扯尾而抓之取其甲以鞣甲衣坚如刚石。——《八荒物志》(杜撰)
那蓝衣女子如飞鸟所愿当真一步踏到前面。在这暖春里腿部靴筒格外地薄。她只觉得腿部被什么东西攀住本能往下看去却见一黑色有甲怪物惊叫一声接着感觉一疼似有尖锐之物刺入肉中。
“什么东西!”她立刻觉得站立不稳大声喊了起来想跳开却又有种无力感。女子大多怕这等怪物身边属下无一人敢近前拿掉只有花倩儿打着胆一脚踢开。
那怪物在地下翻腾了几下将头缩到圆甲的下面而状如长蛇的尾部却缩不进去。飞鸟看那一群女子扶住摇摇欲坠的蓝衣女子慌忙乘乱爬上几人中最小的那匹马。
“姑姑姑姑!小土匪跑了。”龙妙妙摇着那蓝衣女子的腿说。
众人无不想在主子面前献殷勤竟然无人去追。那个说话冰冷的女子命令花倩儿说“你追他回来!”花倩儿知道众人都是镇上自小在一起的伙伴个个排她在外当下也不说话跳上马追了去。
四个女子又推又揉又哭又喊如丧考妣。地下的蛇龟却因为半天无了动静又露出头来向前爬去。哭喊着姑姑的龙妙妙最先发现盯住遏首而来的怪物忘了哭泣。那怪物吐着寸许的舌头眼中绽着蓝幽幽的光芒。几个女子顾不得管蓝衣女子和龙妙妙尖叫一声往一旁跑去。
那蛇龟走走停停眼看就到了龙妙妙面前却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来一把提起那怪物的尾巴扔了出去。男子的臂力当真惊人随意一挥竟然几乎把那怪物甩到河对岸去了。他身后跟了匹褐色的大马身上穿着夹衫袍子下方还打了个补丁。衣服虽然不起眼却很整洁穿在面前碎须男人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地自然而平和。
四个女子看着半路里杀出的陌生人纷纷把他当成救星。
“她中了蛇龟毒!”那男人一眼便看到蓝衣女子腿上污痕轻轻撕开她的靴子。众人无不骇然牛皮虽然薄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如同撕纸一样地撕开。
“你是响马?!”那冰冷冷的女子最先反应说接着掣出自己的刀。
这个男人正是到河边找儿子的狄南堂他有点奇怪地吐了口气说“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哪吗?哪有响马敢到这里?”狄南堂本来想让她们帮忙的看几个女子拿着刀剑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戒心重重也不方便安排什么只好自己动手。女子的裤腿格外地紧他只得撕开蓝衣女子的裤角一直到腿弯处这才找起伤口。蛇龟的牙齿不像龟也不像蛇倒有点像鱼身上的刺伤口并不容易找到狄南堂用手背去感觉女子腿部的温度以此来找到伤口。站在一边的几个女武士见他奇奇怪怪更像是在轻薄自己小姐不由大为愤慨。为首那个冷女人最先忍不住说“不管你是哪里的土匪响马治不好我们小姐我要你的命!治好了我们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
一上来给自己带了个“响马”的帽子这会却又被这样毫无道理的胁迫狄南堂这本不喜欢动气的人这会也不高兴。好在他找到了蓝衣女子的伤口所在悉心挑破后把毒吮吸了出来。蓝衣女子并没有昏迷只是四肢无力动弹不得罢了随着狄南堂的接触更觉得痒麻无力。
她是练武之人体质很好本来昏眩的时候就比常人少得多这会便感觉好多了仅仅眼睛还有点花。“多谢先生相救!”蓝衣女子坐在地上想像着他给自己吮吸毒液的情景红晕浮到了脸上。
“这几位女子还把我当成了响马呢?”狄南堂爽朗地笑了站了起来说“我也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你们不是防风镇上的人吧?若是与商队走散了的人就在防风镇下脚。说不定你们的商队就在镇上呢。”
蓝衣女子见他卓然丰立气度不比常人心中多了一分好感。多年来若同男人一样的心性里竟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说蛇龟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会害怕的女人而面前便是一个让她愿意做女子的男人。只是不知道有妻室了没有?蓝衣女子在暗地里琢磨着难以出口的心思。
见几个女子正要说话蓝衣女子慌忙说“不是!我们是从关内来的确实与商队走散了。大哥方便带我们到镇上吗?”
“这是当然只是我还有点事情!不知你们见没见一个——”狄南堂把眼睛瞥向龙妙妙说“像她这么大的一个小男孩穿了黄格子的牙衣腿上还有爬烂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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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女子在属下搀扶下站了起来心中却咯噔一下。龙妙妙用童稚的声音回答“我们见了一个光屁股的男孩他后来胡乱穿上的衣服上就有洞洞!”
“是呀是呀!”蓝衣女子心中后悔不已口里欺瞒狄南堂说“我们给他开了下玩笑他骑了我们一匹马跑掉了你还是去西边找找吧!”
本来飞鸟是向东跑的蓝衣女子因为对狄南堂极有好感生怕飞鸟是他家亲戚只希望自己向东先找到花倩儿和飞鸟这就撒了谎。狄南堂谢过她后让她们在这里等着他拿马回来自己投西而去。
蓝衣女子见他去了打了那冷面女子一个巴掌说“都是你!说什么响马家的小孩快去找他回来千万不要让倩儿杀了他或弄伤他。若他少了一个毫毛我就要你偿命。”
等身边的人走后蓝衣女子单脚站着却不愿意坐下。“妙妙!我背后有沙子吗?帮我打打!”当她看到龙妙妙满手的湿沙又不愿意了。
“姑姑你在练功吗?”龙妙妙眨着大大的眼睛问。
“恩!”蓝衣女子想不出好的回答只好恩了一声。
飞鸟不是在驾驭马而是马驮着他东一头西一头地跑。花倩儿若存心想抓他再容易不过只是终有些不忍心罢了。抓了他要怎样?是带他回去还是就地杀掉他?突然花倩儿灵机一动想回去报假但接着又泄了气。自己给自己说“若小姐不相信怎么办?”
飞鸟搂马脖子搂得手都酸了想扭头看看后面还有没有拐小孩的人追却想不到一扭头却被马儿甩了个个。他大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在沙滩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花倩儿吃了一惊见他躺在地上哀号慌忙跳下马来问“小鬼头你摔伤了吗?”
飞鸟对她还有些好感点点头说“漂亮阿姨我的左腿不能动了你要杀我吗?”
“你爸爸是响马吗?”花倩儿心中拿定主意想若他是小响马我就杀了他回去小姐也便不再猜忌我若他不是响马我就先送他回去让小姐治罪算了。
“当然是!我乃黑风崖——”他的话还被说完就被花倩儿打断了。“什么黑风崖流风大营?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你这说谎的小子要阿姨打你屁股吗?”花倩儿气恼地说。
“黑风崖流风大营的邻居飞鸟小营!”飞鸟连忙改口说“你要是听你家小姐的大大小小的响马都找你们报仇!”
“去!哪有什么飞鸟小营!”花倩儿伸展着他的小腿发现他的骨头错位了在呵斥他的时候用力一拉。
“啊呀呀!”飞鸟大叫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没有?黑胡子大叔今年刚成立的!”他把善大叔的形象搬了出来刹有其事地说“我们专杀那些坏人保护好人!”
花倩儿见他鬼灵精怪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也板正面孔说“我家小姐最憎恨响马了只要是响马无论大小非杀不可。”然后自己又嘿嘿狞笑两声吓唬飞鸟。
“啊?!怪不得!”飞鸟想起刚才的经过相信了改口说“不过后来黑胡子大叔改行了没了响马头我也就不做小响马了!”
“那你阿爸在做什么?”花倩儿见他骨头已经复位放下心来问。
“他专抓人拐子!不管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都拿去进大牢!”飞鸟笑咪咪地恐吓说。
花倩儿见他又胡言乱语拧了他脸蛋一下这才说“阿姨又不是人拐子快告诉阿姨你阿爸是做什么的?否则就把你当成小响马杀来喂狗!”
“我阿爸——”飞鸟又动了一下鬼主意说“是个很有钱的人你把我送回去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拿来买糖葫芦吃!”
花倩儿看他粗布的衣服腿上还磨出的洞知道他又在说谎却也不捅破他只是说“那买胭脂水粉够不够阿姨又不像你那么贪吃!”
“当然够了可以够你买一马车的!”飞鸟连忙许诺说。
花倩儿装出中计的样子说“那快告诉我你爸爸在哪我这就送你回去!”
飞鸟说来自家的住址花倩儿自然相信他是善良人家的孩子抱了他起来。
四个女骑士找了来为首的冷面见花倩儿骑着马儿横抱着飞鸟大声训斥说“小姐要我告诉你他伤了一根毫毛就要你的命!”
花倩儿也不理睬她狐假虎威的模样只是骑着马往回走。
“你听到了没有贼婆娘!”又一个女骑士呵斥说。
在好的响马也是护卫的大敌花流霜的身世有让她们排斥的理由。另外花倩儿人又格外地漂亮连龙三公子都想收她为私房这更让同镇的女子们妒忌接几分。此时花倩儿也不还口只是往前走。
“嗨!你倒厉害了!”冷面女子觉得很没面子喝了一声说。
不一会大家回到蓝衣女子那里。花倩儿慌忙上前禀告说“小姐!这个小鬼头不是小响马!”
“我——当然知道了!”蓝衣女子摆手说却把狄南堂的话拿了出来“哪有响马这么大胆跑到我们防风镇的边上?”
“小孩你家都有些什么人?”蓝衣女子问飞鸟。
飞鸟自然又是“上有八十岁的爸爸下有几岁的妹妹”来着胡乱说。蓝衣女子接着问“有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找你那是你什么人?”
飞鸟眼睛转了几转终究想不出说辞便说“隔壁家的阿三哥吧!”
蓝衣女子本就是粗枝大叶的人如此的谎话都不能辨别真假。花倩儿却知道他谎话连天说“多半是他阿爸呗!这小孩出口就是谎话小姐问他还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蓝衣女子不着声心中想着狄南堂千万不要是面前小孩的父亲。
龙妙妙终于堆成了一座别致的建筑笑呵呵地拿着一个大蛇龟蛋想着怎么放上去。飞鸟一跳一跳地拐到她面前指点却被龙妙妙推了一跟头。
“不可理喻的女人!”飞鸟恨恨地说事实上是说那发愣的蓝衣女子的。
“你家隔壁的阿三哥来了!”花倩儿看到远处有个男人骑马过来通知飞鸟说。
狄南堂看到了飞鸟掂着儿子起来听他大叫自己断了腿没好气地说“断腿了好再不会乱跑了不是?”
“狄某人在此谢过了天色眼看也不早了几位不如给我一起回镇吧!”狄南堂抱拳说“多亏了几位在下才找到了犬子!”
“犬子?”蓝衣女子重复他的话不愿相信地说。
狄南堂自然以为她从远方来听不太懂笑着说“犬子就是儿子。看你们与防风人一般无二甚至口音都像想不到竟是远方来客!”
花倩儿觉得奇怪无缘无故怎么成了外乡人她见小姐只是如是附和倒也不说什么。飞鸟咬着口型要她给自己父亲要胭脂她哪好意思她咬着口型还了个糖葫芦的口型。狄南堂顺着儿子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旋而移向他处。
“那位最漂亮的阿姨好看吗?”飞鸟低声问父亲哈笑了两下后他不忘他许下的胭脂说“不过她没钱买胭脂!”在飞鸟印象中父亲在给乞丐施舍的时候总是说“给你几文钱你去买些吃的吧!”所以他这就以此话要求父亲。
狄南堂大窘他一个男人如何去说因为知道你没钱买胭脂所以我要买胭脂给你的话?他拍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小声说“不要乱说话你怎么知道阿姨没有钱买胭脂!”
“你没有钱买胭脂吗?”飞鸟随口便问并行的花倩儿。
花倩儿又不知道他背后捣鬼随口说“是呀阿姨可穷了。小鬼头你要买给阿姨吗?”
飞鸟忍住笑吐了吐舌头说“是我爸爸要买给你我猜你是没有钱买胭脂的呢?”刚说完狄南堂便敲了他一个爆栗。
“小姐!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是说——是他说——。”狄南堂解释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道理老脸不由一红转而拿飞鸟出气接着又打了他几巴掌。
蓝衣女子不快地走到前面去心里慢慢去接受狄南堂有家室的事实对其他事也没怎么在意。
花倩儿这会怎会不知道是飞鸟在背后捣鬼可也不好意思就这个事说什么低着头只管往前走。“你们这不一个愿意送一个没有怎么还——”飞鸟继续嘀咕说话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格外地清脆让花倩儿有点替飞鸟叫疼的。
“你不要打他了!”花倩儿阻止狄南堂说。
“子不教父之过!他这样搬弄是非别人还以为——以为是我有心轻薄小姐呢!”狄南堂说。
“其实他满可爱的只是有点调皮!你这样打他会把他打笨掉的!”花倩儿娇然一笑替飞鸟说话。狄南堂不敢看她娇媚的样子慌忙转移自己的视线。
蓝衣女子渐渐发现花倩儿和飞鸟父子说话她心中不是滋味这会慢了下来与两人并行。龙妙妙则坐在她的怀里玩着一个拣来的贝壳其实那是飞鸟洗出来的。
“父亲教育孩子也是为了让他长大成材!”蓝衣女子有意引狄南堂注意又不满花倩儿和人家那么亲热地说个不停横里插来一嘴说。
“是是!”狄南堂慌忙点头若他的口才在女人面前处乱不惊就好了。
“子有三教诱而引放而纠行励而不厉!”花倩儿拿出前人言说“长当有过而纠不可视好恶而随心裁!”
狄南堂想不到花倩儿出口成章倒愣了下来。他自己也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从来不因为自己心情好而放弃应给的惩罚也不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乱惩罚可今天呢?怎么回事?
“想不到小姐如此识见!”狄南堂由衷敬佩地说“可他搬弄是非我给他巴掌也没有错!”
“是呀!爱撒谎的小孩是要管教才是!”蓝衣女子见狄南堂都敬佩花倩儿去了不合时机地插了话来反驳可让飞鸟心里不舒服。
“对好人不乱撒谎对坏人就应该多撒谎撒大谎!”飞鸟把她的话顶了回去。
狄南堂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儿子喜欢这个阿姨想送她胭脂撒了谎也不算错。于是他便揉揉飞鸟被打过的头以表示心中的歉意。
龙妙妙替自己姑姑说话用念字一样的语气说“妈—妈—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飞鸟抓了抓头回她的话说“你阿妈就在说谎啦!她怎么知道撒谎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
龙妙妙呆了一下把求助的目光射了一圈却没有人能够推翻飞鸟说的话。
总不能鼓励儿子今后撒谎吧!狄南堂说“那你又怎么知道妈妈说的不对?”
“那阿妈知道不?她又没见过所有的孩子!她不知道的话说出来不是撒谎吗?”飞鸟咬住自己的道理。
“那你也没有见过所有的孩子你怎么知道阿妈说的不对?”狄南堂努力想纠正儿子的话也只好从诡辩入手只是他说话远没有思维来得快在别人眼中好像强词夺理一样。
“大人有好坏小孩也有好坏大人的好坏是看他是否干坏事小孩的好坏就是他是否撒谎!”花倩儿说她的话又一次让狄南堂佩服。
飞鸟打了哈欠说“我瞌睡了撒谎好坏也与我也没有关系啦我又不说谎!”
花倩儿知道他是说不出更好的道理用睡遁逃走笑了一下也不说什么了。
大人之间说些闲话飞鸟却注视着夕阳中陆地的起伏和在太阳下做农活的镇民。
话语中很容易让智者看透撒谎者的真实情况狄南堂越来越觉得面前的几人不是与商队走散的人反倒是当地人。比如回答半天从哪里来的又说不清楚所经过的地方商队的情况反对本地特有的风俗知道得很详细。他见几人都是女子也不好意思追根刨底只是说帮他们找一下驻在镇上的商队。
小姐为什么破绽百出还咬定自己是外地来的呢?花倩儿也弄不明白。
几人就这样进了镇。“阿姨到我家玩好吗?”飞鸟央求花倩儿说。
花倩儿不敢胡乱答应慌忙推辞。狄南堂倒也说让她送飞鸟回家自己带她的同伴去镇上去找商队。她这便无理由推脱只有看向蓝衣女子。蓝衣女子见她抢了自己的风头早想把她甩开自然连连督促她去。
飞鸟摇头晃脑地抱住花倩儿得意洋洋往自己家去。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地方飞鸟要请花倩儿吃糖葫芦。花倩儿只认为他是在磨自己买给他。她正要下马去却听飞鸟说“糖葫芦老阿爹我没有欠过你的钱吧!我要请阿姨吃糖葫芦改天给你钱好么?”
买糖葫芦的小老头笑眯眯拿了两个糖葫芦给他们俩然后说“是你呀上次帮我推车我还没有奖励你呢!给!”
花倩儿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糖葫芦人却还是拿出钱来。老头不要口里还说“我们是好朋友啦他说还我定然还我!”
花倩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奇怪飞鸟老友的大方。
“糖葫芦老阿爹!你看阿姨做我阿妈好不好?”飞鸟问。
小老头当真瞄上瞄下地看花倩儿。花倩儿差点丢了飞鸟和糖葫芦就跑这实在太难为情了。
“小鸟!你领她回家见你爸爸吗?你爸爸从外面回来了?”小老头高兴地说“好呀!我看好得很!”
“那改天我替你约赵奶出来好不好?”飞鸟赖笑着说。
小老头慌忙把两个人赶跑。难道他爸爸当真有钱得很?花倩儿觉得不可思议。
飞鸟边吃着糖葫芦边说“其实我是骗你的我爸爸没有多少钱的一车胭脂他定然破产不过你只要要他肯定愿意送。”
花倩儿不得已红着脸训斥他。飞鸟突然想起了什么糖葫芦都差点掉了“忘了我们家还新来一个脏丫头了。她要是看我吃糖葫芦又没有她的心里一定不高兴!”
“阿姨再给你买去好不好?”花倩儿安慰他说。
“买什么我就要让她吃我的嘴罢子赵婶都不嫌我她要嫌自己哥哥脏吗?”飞鸟口里这样说着可糖葫芦再不往嘴里送看来谁几个他都在心里盘算呢。
这是一所年代久远的老宅子了和大多防风人一样院子里有马棚石锁兵器架水井打在灶房内旁边还有洗澡用的棚子只是没有农家悬着的玉米和辣椒也没有牲口圈。这就不好说的了要么这家人家中牛羊多放到牧场并群托人要么这家不养牛羊。
花倩儿饶有兴趣地四处看着直到被赵婶带到客厅里坐。
赵婶六十多一点白白胖胖也难怪让外面卖糖葫芦的眼馋。她先是心疼了弄伤腿的飞鸟一番这才招待花倩儿。“小姐!喝水!”她跪在几桌前面往茶盏里倒水。
“赵婶是不?我听飞鸟讲了你!”花倩儿面对面前老妈子的热情有点不知所措。
“外面的糖葫芦老阿爹又给我糖葫芦了!”飞鸟拿出非常郁闷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去!那你就多拿几串给他拿完!不要手软!”赵婶示意花倩儿慢用后给飞鸟说。
“可是他没钱吃饭了怎么办?我把他接到我们家来么?”飞鸟还拉出花倩儿做证“我看到他糖葫芦一个也没有卖出去。”
赵婶脸上有点羞意说“你接他不算老爷肯么?”接着回头给花倩儿一笑说“飞鸟少爷又胡乱给我找麻烦天天要给我找个伴我这个年纪的人了当真要破了妇道么?!”
花倩儿心底一笑想他自然愿意有个做糖葫芦的到家里来手拿别人手软口吃别人口软他当然替别人说话了。
“小妹妹!几岁了?”花倩儿问扯着赵婶衣服站在后面的飞雪。
飞雪非常乖巧地站出来行礼然后才回答“阿姨四岁!”
花倩儿手里的糖葫芦一直没有吃上面还套了个“草帽”这便递给了她!
“谢谢阿姨!”无须赵婶教她便称谢了。花倩儿一抬头看到一旁的飞鸟看着她恨恨地手舞着给她张口型。
花倩儿知道他埋怨自己的嘴罢子大计没了装着没看到细细打量起客厅来。这个客厅是以前狄老爷子办学用的格外地大。现在里面的书几都被撤去便显得即大又简朴有种让人赏心悦目的古拙。
“还没有请教小姐贵姓大名!”赵婶自己也找了蒲团坐了上来。按礼节来说仆人是不应该有这样的举动的但她事实上已经成为狄家的一员了连她自己都不自觉当自己为主人。“你家的客厅好大!”花倩儿不由感叹说。赵婶给她讲起房子的来历来捧着她的手只是赞她长得漂亮。
“你的腿怎么了?”飞雪跪到飞鸟旁边问。
你不是不给我玩么?!飞鸟在心里嘀咕嘴里却说“玩一种好玩的游戏摔倒了!我改天教你!”
“飞鸟这个小捣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花倩儿给赵婶说这句话本来应该是赵婶说的她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好在赵婶感觉鲁钝。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赵婶笑了下说“他倒听话只是有时候淘气点那会呀连他父亲都拿他没辙!”
花倩儿想到今天飞鸟撒的谎话也笑了说“他今天骗我说他上有八十岁的老阿爸下有几岁的妹妹呢?”
“他父亲你见过了?稳重大度人好得很!”赵婶也不知有意无意地卖命地推自己家老爷出来“可惜有个儿子和他无半分相似你说儿子仿母这也不对呀他母亲也贤淑端庄!”
“那怎么没见到他母亲?”花倩儿问。
“外乡落难的女子生他时难产——”赵婶见飞鸟抱着木片羊皮过来压低自己的声音说“就去了!”
“那他妹妹?是怎么回事?”花倩儿奇怪。
“他有什么妹妹?”赵婶摇头说。
“这个女孩是?”花倩儿不明白起来。
赵婶恍然大悟说“他父亲拣回来的比他小一岁吧。给我找负担么倒不怕只是老爷本还可以再娶的现在背后有两个小尾巴有人愿意么?”
“他父亲人好一定有人愿意。”花倩儿由衷地说。
这时两人听到飞雪大声吵了起来大声说“为什么不要我往这走!”
“是不能这样走的!”飞鸟说。
“不玩了!”飞雪把羊皮卷推乱气呼呼地说。
花倩儿和赵婶害怕两个人闹架慌忙跑过去。花倩儿见他们在玩一种小孩玩的游戏劝住飞雪后乐呵呵地指点她给飞鸟玩。玩着玩着赵婶端来糕点和花生花倩儿已经忘情了边学着飞鸟和飞雪拿食物塞到嘴里边在一旁指点。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不等老爷回来了吃饭吧!”赵婶上了一桌子肉食喊大小三人吃饭。
花倩儿一抬头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去铜灯就悬在头上倒也没有觉得光线变化。
“今天的肉怎么这么多!”飞鸟的嘴张成了O字。
“你阿姨来做客我特意把拿手的本事都使出来了。”赵婶这样说倒让花倩儿不好意思告辞的她给自己妥协了一下决定留下吃饭。
“你爸爸平时管你很严?”花倩儿好奇地问她想知道点主人的事只好用这样的话开头。
飞鸟正兴高采烈着听她这么一问立刻瘪了气。
花倩儿已经知道答案了轻笑着从赵婶手里接了个馒头递给飞鸟。赵婶却答话了“没有用倒是怕越打越皮!没阿妈在身边的男孩子都这样!这不他就听你的。”说完又瞄了一眼花倩儿。
“是!”花倩儿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红了脸来。
狄南堂回了来心里还在琢磨着那几个该死的一群“女骗子”是怎么回事一入了镇后就被镇上的人识破让人想不到的是里面竟然有龙家的大小姐。可他们为何要欺骗说是外地人呢?狄南堂想不明白。
踏进家中他远远就看到了一脸笑颜的花倩儿在给飞雪擦鼻子上沾的汤水而儿子笑着坐在她旁边不知道给她说着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老爷!”赵婶招呼了一声把他从自己的眼花中拉了回来。
狄南堂无声响地坐了下来吃饭他弄不明白完全无一分相像的女子怎么会让他看花了眼。好久他才问花倩儿说“你们家小姐就是龙蓝采小姐吧!可她为何要骗我呢?”
“人拐子哈哈!”飞鸟刚笑起来看父亲一脸严肃立刻没了音。
“小姐是出去玩的也许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吧!”花倩儿解释说。
狄南堂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些事情的奇怪之处是没有办法摆出来的那龙家小姐不停地打探他喜欢什么住哪里!难道这便是龙家为了一纸译书下的本钱?可她明明还要问自己什么义士大名什么的。
“花小姐好!”赵婶暧昧而又不合适宜地称赞说。接着她非要收花倩儿为干女儿这样关系一连狄南堂当真再没有因为龙蓝采而发问的话题了。赵婶打心眼里喜欢面前的这位姑娘却因为一开始她报出外地人的身份而搁置到了现在嘛她便用上自己农妇的智慧让花倩儿有机会与老爷亲近。
仆人也分上下九等自己家的亲人未必能收人家龙家的仆人为晚辈狄南堂一边心中同意赵婶的想法一边担心花倩儿轻蔑地拒绝。
“那当然好!倩儿自小就无了父母!”花倩儿停下饭菜出来便给赵婶跪下“不想今天有了家人!”妈妈一词在她嘴里陌生得很她还是无法顺口而出。
赵婶朝狄南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便说了很多可心儿的话让花倩儿的泪珠滚满脸颊。
“若在龙家不舒心就让老爷给你赎过来龙家即使再精贵也不是要你不来!”赵婶开始学飞鸟般吹起大话来了可也不算是大话她最清楚朴素的狄南堂还是有点家底的。
“我是自小被老爷子收养的!”花倩儿虽说聪慧在赵婶的感情攻势下还不是一败涂地她想起下人们的侮辱和小姐时不时的为难泪水更是不住地外涌“害怕离去失了情谊!”
狄南堂笑着打着圆场可是口角笨拙的他只会添乱而已。在赵婶的央求下他答应给龙家说讨花倩儿来住心中却把这个许诺压在译文上面来。
“老爷!你劝一下我的干女儿我去收拾一下!”赵婶识趣地把烂摊子推了出来飞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带飞雪回房子玩去了。
一对男女尴尬地坐着狄南堂也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应该帮助阿妈做点事的!”花倩儿反倒最先从这种尴尬中解脱出来。可她话一说出口却又增重了难堪的气氛狄南堂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花倩儿心底偷乐对面前五大三粗的狄南堂这会的扭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见狄南堂一直如此花倩儿只好占据主动和他聊一些事情。狄南堂学识渊博又常年四处奔波识见自然不俗她心底的佩服一分一分地增加。
“我也不想在龙家呆了你真有什么办法吗?”花倩儿模糊地沿赵婶的路子向前走女儿家的心事已经表露无疑。
“你自小被龙家收养只要自己说寻觅到亲戚自然就有借口离开了。”狄南堂想了一下说“这时我再出面补上点钱财!”
“不!你不知道内情!”花倩儿把自己的身世都讲了出来结果问“我到哪找让主子相信的亲戚?”
“嫁人!”狄南堂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是不知道龙老爷子对你们的婚姻干涉多少。”
花倩儿不敢就这个话题往下说了“嫁人”?有人可嫁吗?当然这样让人羞郝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房子里的灯火忽明忽暗花倩儿沉默后狄南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飞鸟喜欢你!”狄南堂不敢相信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我也喜欢他可爱得很!”花倩儿倒没有在意点头说“他的脸蛋红红的就像苹果一样老是让人忍不住亲上两口!”
“他不听话得很!”狄南堂慌忙谦虚说“你太宠他了。他很小就没了母亲我又经常在外没有好好管教他。”
“小孩子天真活泼比什么都好而且我觉得他比我还要本事呢?”花倩儿嫣然一笑说“大人一不小心还被他哄卖掉!”这话绝对是花倩儿的心里话哄卖掉的不是有吗?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和自己的干妈。
“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狄南堂说他放弃了贬低儿子见赵婶还不来儿子女儿又躲得远远的终究是有些不习惯想找借口离开又翻找不出什么借口只是脸越来越红。
花倩儿突然惊呼起来说“听说你替小姐吸了毒莫不是残毒发了!”接着慌张地去用手去量狄南堂的额头。
狄南堂想说些什么口张成O型可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花倩儿已经把手放到他额头上然后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比了一下紧张地扶住狄南堂说“很烫的!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我先找条毛巾敷点温水随后让干妈去请个先生来!”
“你很像飞鸟的妈妈!”他有些忘情地说接着缓过一口气明白了尴尬的境地慌忙站起来却一下子把花倩儿推倒了。然后他就更慌张了手忙脚乱地去扶花倩儿。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扶起花倩儿纤柔的身体后他扔下一句话便匆匆逃离现场。
“累也不能去睡!等一会你还要送我干女儿回去呢。”进来的赵妈及时地制止了要逃走的狄南堂。
“你出嫁需要龙夫人答应吧!我改天托个媒婆去说说老爷和你的婚事好不好?”看来赵婶一直都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弄得两个人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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