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袍哥政府”

老仆人要去收尸,被陶泽昆制止住。

他令几个士兵将赵尔丰的头颅,挂在一棵梅花树上示众。

处决赵尔丰后,陶泽昆立即带人去督署南苑,查抄赵尔丰的家。

赵尔丰私人积累的金银财产,全部归军政府收存,以备将来犒军之用。

他的衣物、器具、字画、文玩等都散发给了看热闹的市民。

第二天,尹昌衡在成都举行庆功大游行。

游行队伍从老皇城门前出发,士兵将赵尔丰的首级挂在竹竿上,在城内闹市区游街示众。

街道两边围观的市民人山人海,有些老百姓指着竹竿上的人头大骂:“赵屠户,你也有今天!”

这天,尹昌衡身穿呢子军大衣,头戴金边大军帽,腰跨指挥刀,骑在高头大白马的背上。

洋洋自得地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频频向围观的群众招手。

尹昌衡率游行队伍来到走马街口时,忽然“呼!呼!”两声响。

从房顶上闪电般飞下两把铁镖,一把铁镖将尹昌衡戴的军帽击飞,一把铁镖砸中尹昌衡的腰腹。

尹昌衡受伤落马,大叫:“有刺客!快抓刺客啊!”

列位看官,这刺客是谁?原来他是赵尔丰的保镖,原“摸金校尉”马飞龙。

原来,马飞龙被冷春燕的双刀刺成重伤后,一直在医院重症室治疗。

他对赵尔丰忠心耿耿,听说总督赵尔丰被尹昌衡诛杀后,对这个“中山狼”痛恨不已,发誓要为总督大人报仇。

马飞龙打听到,尹昌衡今天在市区举行庆功大游行。

这时他的伤口刚刚好一些了,便瞒着护士偷偷从医院溜出来,不顾全身的伤痛,艰难地爬上房顶观望。

等到尹昌衡骑马经过时,马飞龙从房顶先发出两支铁镖,将尹昌衡砸伤。

然后拔出腰刀,大吼一声,从房顶上飞纵下来,急速冲向尹昌衡。

尹昌衡用指挥刀抵挡了两下,身边的十几名镖师,齐冲上来围攻马飞龙,舍命护卫都督大人。

马飞龙挥舞腰刀,疾速凌厉,砍死了几个镖师。

飞身上去再砍尹昌衡时,马飞龙的腰刀被陶泽昆打落。

他立即施展铁头功,一招“金刚撞钟”将陶泽昆撞翻,又接连撞倒了十几个军士。

但终因重伤未愈,寡不敌众,被镖师和军士打翻在地上。

众人一拥而上,将马飞龙抓住捆绑了,押到都督尹昌衡的面前。

尹昌衡原来与马飞龙熟识,自己在未得志的时候,还巴结过这位总督身边的大红人马飞龙。

尹昌衡没想到马飞龙会在大街上行刺自己,便大声质问道:

“马飞龙,你龟儿子发癫啦,为何要来刺杀本都督?”

马飞龙毫无畏惧,公然为主人辩驳。

他说,赵大帅在四川先后两任总督,他练新军、兴学校、奖农桑、开矿藏,设医药局,办制革厂,政绩斐然。

任驻藏大臣时不辞辛苦,开边千里,功劳赫赫。

乱兵“打启发”时,赵大帅不顾个人安危,出面维持成都的秩序。

他这种爱民情怀,确实让我感动。

赵大帅是你的大恩人,没有赵大帅的提拔,就没有你龟儿子的今天。

你现在风光了,为何得志便猖狂,要杀恩人来立威?

因为赵大人对我有厚恩,所以我要舍命为他报仇。现在被你捉拿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尹昌衡羞愧得面红耳赤,大叫:“刺客胡说八道,给我拖下去砍了!”

陶泽昆令四个卫兵,将马飞龙押出南门外处决。

卫兵将马飞龙押到锦江河边的僻静处,为他的忠义所感动,便悄悄将马飞龙放生,然后卫兵各自分散逃跑了。

过了几天,尹昌衡又把乘成都兵变混乱,进城烧杀抢劫的土匪头子杨明志、杨国志兄弟二人判处了死刑。

杨氏兄弟是资阳的著名悍匪,聚集了两三百土匪为害乡里。

成都兵变期间,他俩带土匪进成都,大肆抢劫商号,放火焚烧民房数起,控案累累,实属罪大恶极。

且说尹昌衡虽然诛杀了赵尔丰,基本平息了成都兵变的乱局。

但是清廷还没有彻底垮台,四川复杂的社会并不平静,仓促成立的军政府仍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鉴于哥老会在四川的强大影响力,尹昌衡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坐稳总督宝座,决定拉拢和利用遍布全川的哥老会组织。

企图通过哥老会严密的组织体系,来逐级管理社会和民众。

由于大汉四川军政府里,罗纶是袍哥舵把子,尹昌衡决定自己也要当舵把子。

于是在政府办公大楼门口,公然挂起袍哥“大汉公”的牌子,尹昌衡自任“大汉公”袍哥总舵把子。

尹昌衡在登上都督宝座后的几天内,天天跑到成都各大袍哥公口去拜码头。

各公口的舵把子巴不得与尹昌衡扯上关系,争相与都督称兄道弟,为他挂红敬酒。

因此,尹昌衡每次回军政府时,都是红绸布裹身,骑在高头大白马上面,披红挂彩,十分耀眼和滑稽。

当时在四川军队里,很大一部分人都参加了袍哥。

军政部长周骏便学尹昌衡的样,在军政部(陆军)大门口挂起“大陆公”的牌子,自任“大陆公”袍哥总舵把子,以便拉拢军队里的袍哥。

接着,军政府参谋部的人员,纷纷要求参谋部长王右瑜,挂出袍哥“大参公”的牌子。

一时间,在成都及外地各州县,袍哥公口林立,什么“大兴公”“共和公”“忠义公”“多福公”等等,多不胜数。

尹昌衡俨然成了全川袍哥的总舵把子,总大哥。

于是,全川的袍哥们便开始由地下转为公开活动,自动起来为尹舵爷维护好当地的治安秩序。

当时,“嗨袍哥”成了社会时髦,红极一时,被称为“点点红”。

一个男人如果不会说几句袍哥暗语,不懂一点袍哥的规矩,都不好意思混社会。

成都许多士绅和官宦人家,为了保全财产和官位,都争着出钱,捐一个袍哥大爷当当。

尹昌衡利用袍哥治川这一招,对于稳定当时四川的混乱局势,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赵尔丰被斩首仅仅过了十天,革命党领袖孙中山,在南京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宣告中华民国正式成立。

一个月后,清廷隆裕皇太后发布诏书,宣告在位三年的宣统皇帝退位。

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享国二百六十八年的大清帝国轰然倒塌。

列位看官,四川省在辛亥年,随着保路运动的兴起,各州县纷纷独立,各自成立自治政府。

甚至在一些乡镇都出现了大总统、大元帅的乱象。

四川省仅军政府就有荣县军政府、大汉民国蜀北军政府、川南军政府、重庆蜀军政府和大汉四川军政府等。

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四川的一些军政府进行了撤销与合并,最后还剩下两个军政府并存。

即在川西重镇成都,有大汉四川军政府。在川东重镇重庆,有中华民国蜀军政府。

这两个军政府的都督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

重庆是四川同盟会员活动的中心,蜀军政府主要是由革命党人组成的政府。

而成都的军政府,其负责人基本上都是袍哥人员。

因此,重庆的蜀军政府称成都的大汉军政府为“袍哥政府”,是“伪政府”,一概不予承认。

面对四川的军政分裂现象,尹昌衡准备用武力解决重庆的蜀军政府,以实现全川的统一。

他除新军十七镇外,还收编了部分同志军和清巡防军,将大汉四川军政府管辖的部队改建成五个镇,准备打一场统一全川的大仗。

蜀军政府听说尹昌衡要派部队来攻打重庆,立即组织兵力应战。

副都督夏之时组建起西征军,准备去讨伐成都的“袍哥政府”,实现武力统一全川。

可是,蜀军政府控制的兵力,比大汉四川军政府的兵力少很多。

因此,夏之时一方面想方设法扩大西征军队伍,一方面派人去联络入川的滇军。

各位看官,四川哪来的滇军?

由于武昌起义后,云南、贵州等省先于四川独立。

滇军和黔军以援助四川同志军,讨伐赵尔丰为由,从东南方向入境四川。

重庆成立蜀军政府后,黔军回了贵州。

可是入川的滇军,因占据了自流井,不肯放弃这块肥肉。

他们宣布拥护重庆的蜀军政府,并作为“援川军”暂住叙州,赖着不肯回云南。

当时云南都督蔡锷,电令留在四川的“援川滇军”,只承认重庆的蜀军政府。

蔡锷认为大汉四川军政府是“袍哥政府”,坚决不予承认,并且随时准备进取成都。

因此,夏之时派人与叙州的滇军联系,承诺给“援川滇军”发放军饷,两军联合起来,共同讨伐成都的袍哥“伪政府”。

此时,身居成都的尹昌衡,依仗军力雄厚,趾高气扬,准备迫使蜀军政府就范。

他给张培爵去信,指责蜀军政府“树党组兵”“众矢日集”。

尹昌衡威胁道:“你重庆蜀军的兵力不及傅荣华和赵尔丰,他们都被我打败了。现今我大汉四川军政府拥兵二十万,如两军武力相对,我军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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