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设伏

“文邦,一会去我营中,我亲自为你挑选八百壮士!”才出了孙承宗的大营,原来总显得阴阳怪气的祖大寿,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亲切地对朱斌说道。

“多谢总镇。??”朱斌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侄久未在边塞之地,这次带来的兵又少,若非叔父帮忙,实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祖大寿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现在可千万不能再提叔父这两个字了,你是皇室子弟,身份何等尊贵?祖大寿只是一介武夫,可万万当不起这个称呼……”

装吧,装吧,你就尽管装吧,朱斌心里喃喃咒骂道,可神色却是一正:“当日朱斌在边塞时多蒙叔父教诲,否则焉有今日之地位?做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朱斌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祖大寿心中大喜,他本来总担心着朱斌自从离开这里之后,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现在身份又贵为皇亲国戚,未必便还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现在看他态度依然如此谦和,又哪里有半点得意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文邦不是那样的人。??”一旁吴襄笑道:“怎么样,总镇,现在你可看到了吧?长伯看人颇有眼力,他既然和文邦结为兄弟,那断然不会走了眼的……”

“是我多虑,是我多虑了。??”祖大寿自嘲地笑道:“我总喜欢把别人往坏的地方想,说穿了就是心眼太小……对了。??文邦,你对孙帅爷这个人怎么看?”

来了,朱斌开始有些明白祖大寿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亲热,为什么主动要帮助自己了。??自己和吴三桂是结拜兄弟,是祖大寿地子侄这是一点,不过朱斌隐隐地感觉到,真正的原因也许还是出在祖大寿和孙承宗两人的身上……

“小侄委实不太清楚。??”朱斌悄悄瞄了祖大寿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说道:“小侄自到了京城以后。??随即就被派到浙江,与京中官员并不如何来往,孙帅爷这人久已耳闻,还请叔父赐教。??”

“这个人那,是有些才能的,可就是手伸得太长了。??”祖大寿冷冷地说道:“九边之地,我等苦心经营多年。??足以抵御金虏。??可自他上任以后,对我等百般刁难,多加指责,呼来唤去,欲用我等将士之血,铺平他晋升之路,这样做岂不让边塞将士寒心?”

朱斌满面都是笑容,可心里大不以为然。??这孙承宗纵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骨气可比你祖总兵要强得太多了。??后来的满清鞑子入关,人家是奋起反抗,宁死不屈的,可不相你总兵大人那般投降……

见朱斌沉默不语,祖大寿目视吴襄。??吴襄会意,说道:“半道截杀金虏,却也未必便是什么难事,与其让外人争功,不如给了自家兄弟子侄。??文邦,总镇地意思你可明白了吗……”

早明白了,朱斌其实从祖大寿主动借兵一开始就已心中一片雪亮。??这祖大寿早已把九边之地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决不允许他人cha手,可孙承宗以兵部尚书之尊调度各地之兵,他却无可奈何。??既然这样。??干脆把这功劳给了朱斌又有何妨?

这朱斌既与吴三桂交好,势力范围又远在浙江。??和九边之地无关。??况且,若是将这一功让于了他,还能交好于朱斌,日后为自己在朝廷中结一大援,这又何乐而不为?

朱斌微笑着说道:“两位叔父如此提携朱斌,朱斌感恩在心。??他日若有用得着朱斌地地方,尽管开口,我必竭力相报!”

这正是祖大寿想要的,见朱斌如此说,他心里怎能不喜?当时就带着朱斌来到营中,亲自精心为他挑选了五百精兵,又调拨了一批火器于他。??本来朱斌来得匆忙,未及携带火器,见祖大寿为他安排妥当,心中大定,有了这批人手和器械的帮忙,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偏差,这份功劳是万万逃不掉的了……

……

伏击的地点被设在了滦州城外至永平一带的金杖子沟,连同祖大寿借于他地八百兵,此时的朱斌拥兵千人,目标太大,他深恐被女真人发现,前功尽弃,因此不敢白日行军,只敢命麾下在夜晚赶路。

骑在马上的朱斌觉得有些头疼,他现在想着的,就是如何一门心思的治理好地方,虽然不敢说“挽救”二字,但总得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即将崩塌的大明大厦。??可天不遂人愿,在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到好像永无休止地政治斗争当中。

“抚帅,刚才在点兵的时候,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正当朱斌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郑天瑞策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当日我等离开九边的时候,听说祖总镇手下有个人,和女真人一个叫什么螯拜的对箭,居然一箭就射伤了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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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斌一下就来了兴趣,螯拜乃是满清鞑子里出名地勇将,不知杀了多少大明的官兵,尤其是在日后攻克皮岛之战中,更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一鼓作气夺下了满清垂涎已久的皮岛。??现在听到居然有人能伤了螯拜,这样的人朱斌又岂能放过:

“哦?这人叫什么名字,可曾问清了没有?”

郑天瑞最知他的心意,笑道:“问清了,叫何凯,我已经把他选到了八百兵丁之中,等队伍驻营的时候,抚帅就可以看到了!”

行至天现拂晓,算算还有一夜路程,朱斌下令在隐秘处修整,不得生火烧食。??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干粮,啃了两口。??舒服地躺了下来。??五月的晨风依旧清爽,朱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地空气,在这时代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空气又好,又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自己地那个时代,似乎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还没有享受多久。??郑天瑞已经带着那个叫何凯地来到,朱斌上下打量。??也不见他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二十来岁地样子,身材中等,相貌普通,若说这人能射伤了螯拜,朱斌心里可有一些不太相信了。

“何凯?”朱斌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指指身边说道:“坐下来说话吧。??”

何凯顿时大感兴趣。??这么和顶头上司说话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位巡抚大人可当真半点架子也都没有。

“听说你当日曾经射杀过螯拜?”等他和郑天瑞一起坐了下来,朱斌眯着眼睛问道。

“回抚帅话,好像是叫螯拜,小人并不清楚。??”何凯急忙回道:“只是当日见那女真狗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小人心里不忿,故此才射了他一箭……”

见他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朱斌嘴角lou出了笑意,可又一见他穿的并非明军服装,心中有些好奇地问道:“看你这样子不像我大明官兵,却又为何在军中?”

“小人本是辽东猎户,后蒙祖总爷从女真狗手里把我救出,小人家中就止我一人。??因此便跟了祖总爷。??小人懒散惯了,不愿受军中规矩约束,因此才会如此。??”

“一个猎户能打败了鞑子地猛将,倒也实在有趣。??”朱斌摸着下巴笑着说道:“你可知这螯拜何人,官拜何职,有多少本是吗?”

何凯无动于衷地道:“小人一概不知,在小人眼里,若是要厮杀的话,所有地人,和山里的野猪、野狗也没有什么区别……”

朱斌差点失声大笑起来。??堂堂的女真大将。??未来满清的顾命大臣,在何凯嘴里居然成为了猪狗一般的东西。??他好容易忍住笑意说道:“我喜欢,等打完了这仗,我从祖总镇那把你讨过来,以后你就跟着本抚,可乐意?”

“不乐意!”谁想到何凯连想都没想就说道。

朱斌大奇,急忙追问缘故,就听何凯说道:“小人全家皆死在了金狗手里,我恨不得生吃其肉,浙江花花之地,又哪里有金狗可杀?所以大人一番厚谊,小人心领了……”

朱斌默然不语,边塞之地如何凯一般遭遇的又何止他一人?他要杀鞑子,自己又怎能阻拦?难道告诉这个一心想要报仇的猎户,要不了多久祖大寿就会投降鞑子?

叹了一口气,朱斌拍拍他地肩膀说道:“人各有志,我也不为难你,可是,待将来若是有难,尽管来浙江寻我,本抚的军营可永远为你敞开……”

待到他走之后,郑天瑞上前说道:“抚帅,我已经弄到了金杖子沟的地形图,这共有两条路可以通行,一条向北,一条向西,请问我们在哪设伏?”

那地形图上标得分明,往北的是大路,往西的是小路,朱斌一时难以决断,踌躇了会忽然问道:“若你是金虏统兵将领,你会选哪条道路?”

郑天瑞想也未想,就说道:“必选小路无疑。??人人皆以为大路好行,小路或有伏兵,我偏反其道而行之……”

朱斌微微点了点头,来回走动了几步,停住脚步说道:“我也如此考虑。??这样,你带两百人只管埋伏在小道,一旦金虏接近,你只管摇旗呐喊,以弓箭射住阵脚。??我却带大部人马伏于大路,待金虏退避至此,当可一举而胜之!”

既然计议已定,当下就由召来刘风,三人仔细商议分兵策略,待到天明时分,郑天瑞领两百人抄近路而去,朱斌与刘风带着大队小心前进。

……

随着迁安的莫名其妙丢失,后金将领巴都礼、纳穆泰兵少,想要夺回迁安,却有心无力。??当得知大明兵部尚书,大学士孙承宗的主力已经接近的消息后,两人被迫将全部兵力安放在了滦州城一线,以期在此抵挡住明军地攻势。

兵力的捉襟见肘,让纳穆泰大是头疼,明军拥兵数万,又挟得胜之威而来,况有火炮之利,对守住永平城,纳穆泰并不抱多大希望。??几次向贝勒爷阿敏求助,可贝勒爷除了派出了巴都礼以为,居然一兵一卒不肯再发,这也让纳穆泰大惑不解。

他却并不知道其中缘故。??原来,当初阿敏和皇太极一起被封为四大和硕贝勒,皇太极取得汗位之后他心中不服,阿敏为人又最桀骜不驯,皇太极根本就不被他看在眼里,总想着找机会出出皇太极的丑。

而次明军的军事行为,却正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在阿敏看来,一旦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落到明军手里,后金在关内的屏障俱失,皇太极势必又要命令自己重新收复四城,那时候自己就有了讨价还价地资本。

可他的这些小算盘,纳穆泰等人又焉能知道?在迁安丢失之后,接近五月底的时候,孙承宗所率主力已全部抵挡永平城下,人叫马嘶,战旗飘扬,永平城下一眼望去皆是大明军队。

来多少军队纳穆泰和巴都礼倒都不觉得害怕,可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那一门门正在运送上来的红夷大炮。??后金军队自从与大明开战以来,这么多年里可没少吃过明军火炮的苦头,虽然研究出了一些如何对付火炮攻击,可心底里的那份畏惧却始终挥之不去……

“贝勒爷,贝勒爷,援兵在哪里啊。”城楼上的纳穆泰,看着永平城下来回布阵的明军,长声叹息着道。

“要不,我带麾下健儿出城去冲杀一阵?”边上巴都礼试探着问道。

纳穆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孙承宗不是等闲之辈,他深通兵法,排兵布阵进退有序,若贸然出城,只有徒增损伤而已……”

“难道就任南人把阵型排好,然后从从容容的攻城不成?”巴都礼恨恨地一拳砸在了城墙之上:“我女真勇士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南人遇到每每落荒而逃,可今日……这口气又让我怎么咽得下……”

“咽不下也得咽。??”纳穆泰有些步履蹒跚地走下了城楼:“守吧,能守多少时候是多少时候,等永平丢了后,也许就是你我回家打猎地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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