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凄凄历历地下着小雨,人们打着雨伞,默默地赶来参加小林的葬礼。
颜苗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叨念着小林的名字。很多人扶着颜苗,,对她说着安慰的话。林仪的父亲林飞坐在小小的灵堂边,只是呆呆的坐着,两眼愣愣地盯着摆放在灵堂正中央小林的遗像。林仪默默地站立在父亲的身边,他没有哭,并不是因为他不悲伤,而是因为他此时已经失去了感觉,或是说感觉已经离开了躯体,飞向了过去。在来参加葬礼的人群中,小林高兴地骑着那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来回穿插着,他那欢快地笑声飘荡在灵堂的上空。林仪禁不住使劲地摇了摇头,脑中残存的一点理智清楚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林仪有睁开了眼,惊恐的发现自己面前是一片空白,仅存的理智也仿佛被这纯洁的白色吸收一干二静。只见远处慢慢地伸展过来一条灰白色的柏油马路,林仪正巧站在路边。
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仪不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体被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恐惧正蠢蠢欲动。突然公路的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让人感觉如此的天真无邪,林仪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他四处张望,看到公路的不远处,小林正使劲地瞪着自行车向自己骑了过来。
“小林?!真的是小林!”林仪高兴地喊了起来,微微地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哥哥,你看我骑的多快啊,啊!好快啊!象风一样。哥哥,你看呀!”小林奋力地骑着自行车,头发随着风而摆动。林仪面朝小林驶来的方向张开了双臂,他要迎接归来的小林,将他领回家去,让父母不再悲伤。但是在小林的后面却猛然出现了一辆拉石料的卡车,它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从小林身后不远处窜了出来。“不,不!!”林仪体内的那种恐惧豁然迸发了出来。恐惧的出现也带动了记忆的开启。是的,就是在家门口的公路上,小林还是那样专心地骑着自行车。林仪倚在庭院的门上,照看着小林,但他竟然眼看着小林渐渐顺着公路骑远了而忘了将他叫回。一辆卡车没有预兆的出现了,并且拼命地向毫无察觉的小林狂奔而来。林仪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奔向小林,他只是想将小林拉回来,只是想将小林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如此而已。
但一切都晚了。
当卡车驶过不该驶过的地方时,它以将整个世界撵碎,她已经将林仪的心撵碎了。又是一片鲜红的生命洒在了罪恶的路面上,小林的身体犹如一片小小的树叶,在暴风骤雨中飘荡在天空里。这一切都展现在林仪的面前。
“不,不!”林仪绝望地喊着:“我要小林活下来,我要救他。我如果再快跑几步就能将他救回来——”林仪看到了刚才的情景,小林仍然骑着自行车,卡车在不远处向着边驶过来。林仪没有犹豫,赶忙向前窜了几步,一下子将小林拽了回来,搂在怀里,远处的卡车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林,我的弟弟,我将你救回来了,你再也不能走了,再也不能走了——”林仪将一动不动的小林紧紧地搂在怀里。
“哥哥,你看我,看看我笑的多开心啊。”小林咧着嘴笑着对林仪说。林仪激动得看了小林一眼,眼睛却立刻睁得大大的。只见小林原本白净地脸,漫漫得被暗红的血由里向外浸透,并且渗了出来,即而他的身体在林仪怀中开始软化腐烂,浑身向外渗出着紫红地血液。林仪惊恐万分,但仍然没有将小林他那已经萎缩变形的躯体放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小林化为了一滩血水,洒在路面上。林仪呆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啊滩血水,在幻觉中又一次失去了思想。那滩渐渐凝固的血水在他的注视下,魔鬼般地蒸发了,一道淡红色的血幕升了起来,逐渐幻化成了那辆儿童自行车,那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白色的车身上的红色一点点的流下,原来那是小林的血。
林仪感到头部一阵剧痛,耳边又响起了人们在他身边来来回回走过所发出的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为小林所奏的哀乐。
林仪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更加阴暗了。
哥哥,我已经永远年轻了,永远年轻了。
林轶猛的睁来了眼睛,发觉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枕巾边也被泪水浸湿了。窗外阴雨连绵,雨滴不停地敲打着窗户上的玻璃,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夹带着潮气的冷风拼命从窗户缝隙中吹了近来,窗帘被风带动着翩翩起舞,林轶又闭上了眼睛。自从弟弟小林死后,这些年只要一有阴雨天,他就会做噩梦。因为弟弟被车撵死时,正值阴雨绵绵地天气,已经深深刻到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弟弟,如蛇般不停地蔓延地柏油马路,那辆凶猛可恶的卡车已经是林轶梦境的全部的内容。而年辆自行车,才是真正的噩梦。
林轶无力地依在窗户边上,眼睛恍惚地望着外面地雨雾。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将出神的林轶拉了回来。林轶望了望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机,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林轶说着,但眼睛始终注视着窗外的蒙蒙细雨。
“林轶,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来找我啊?恩——我,我想你。”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林轶一听到这声音,心里顿时感到特别的温暖,这使得林轶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丽,我也想你。”林轶的话语里透着无限的温柔。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那么长的时间都不来找我呢。我还以为你又接到了什么新案子呢,一问舅舅才知道,原来你现在处理的还是那些陈案。哎,反正这些案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破了的,不要心急。”
“谢谢你,真的。不管有多累,但只要一听到你的声音,我感觉就好多了——”
“是吗?那我的声音不就值钱了呀。嘻嘻。哎,今天是星期天啊,你不会又想去加班把。今天你能不能陪我去玩。”
林轶望了望天,天还在飘着细雨。他刚想对张晓丽说正在下雨还是不要出去的时候,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很长时间没有陪小丽一起出去玩了;。如果不趁着今天有空闲时间与她见一见面,那还真是有点对不住她。于是林轶顿了顿,说:“当然好,雨中约会不是更有情调的吗?”林轶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接着说:“现在是早上八点多,你大概没有吃早饭把。我们花香餐厅见面,怎么样,小丽?”
“真的?!太好了!”张晓丽的声音流露出了掩饰不了的兴奋。
“那就这样决定了。花香餐厅见,小丽。”
“恩,花香餐厅见。”
“在路上看着车,注意安全。”
“是,林警官。”那女孩子调皮地回答着。
林仪笑了笑,挂了电话。此时他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他在心里一直爱着张晓丽,同时也十分感激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理解。自从林仪看到那个令人惊恐地东西后,他就一直生活在噩梦的阴影中,年月毫 满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逃脱不掉它的魔爪时,张晓丽出现了。是她的话语与笑声带给了自己生活的勇气,自己人生的晴天也多了起来。当林仪在梦中看到的那个东西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他感到很无助,绝望。但每一次在这紧要关头的时候,总有一种无形的温暖围绕着他,使自己敢面对他的狰狞面目。而那个魔鬼也仿佛惧怕这种力量,而步步后退,直到融化。
这就是爱的力量。
张晓丽并不知道林仪心里所想的,但她的爱却始终保护着林仪的心灵。林仪曾经想过,如果我的生命中小丽并不曾出现,那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天空仍然飘着雨丝,向远处望去,仿佛整个安里市下了一场大雾一般。
哎,真是对不起啊。
林仪正坐在花香餐厅的靠近大玻璃窗的座位上,看着外面在雨中来回穿梭的行人与车辆,这时他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说话。林仪扭头一看,一位穿着米黄色的女士休闲装的漂亮女孩子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旁,肩后的长发已经被雨水打湿。
“啊,再来晚一点,我们直接在这里吃午饭了。”林仪笑着说。
“你又笑我!”张晓丽撒娇着说,然后坐到了林仪的对面。她一边将外套脱下,一边说:“今天下雨,路上堵车,所以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嘛~”
林仪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把服务生叫了过来,点了几道张晓丽爱吃的菜。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对张晓丽说:“小丽,我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很忙,所以没有空约你出来玩。我感到对不住你——”
“恩 ?还说这种话,真见外,以前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凡是你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不会打扰你的。并且,我还会支持你。真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张晓丽深情地看着林仪,接着说:“你知道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怎么注意你的吗?说实话,那天我去局里找我舅舅有事情,看到了你工作的样子,当时你对待工作的认真严肃的态度,还有你忙碌的身影吸引了我。”
林仪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说:“这都是瞎忙啊。忙来忙去的,忙不出什么来。你就看现在我手头里的这几个案子把,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张晓丽想了想,说:“今天出来,就不谈工作了,好吗?”林仪从张晓丽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关怀的意思,他点点头。
餐厅里响起了理查德-克莱得曼的<星空>,配上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使得在花香餐厅里吃饭的人们感到一种静谧舒心的飘逸。林仪看着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心不知道怎得又沉了下去。心里莫名地难受,使得他皱了一眉头。着只是心情的微妙变化,但却让张晓丽看在了眼里。张效力心疼林仪,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到林仪的手上,发觉林仪的手冰凉。
“你所说的那个噩梦,又出现了吗?”林轶点点头,默默地说:“没有办法,我始终逃脱不掉它的阴影。噩梦?”林轶苦笑了一下,说:“我倒希望它是一个噩梦。”张晓丽说:“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对我说出你心中的那个噩梦吗?”林轶轻轻地摇摇头:“你早晚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那东西实在太恐怖太离谱,太可怕了,所以我不想让你受到影响,折磨我一个人也就够了,不能再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
张晓丽愣了一下,看着林轶,伤心的说:“看到你这样痛苦,我也很难受啊,如果能为你分担一点的话,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其实,我了解你弟弟的死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也许和就是你噩梦的根源。但你无论失去什么,我始终会站在你身边的。不要担心什么,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要再提了雨觉部分噶这在你身边的。不要担心什么,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相信你,我不想再这件事情了, 不要再说了——”林轶将头扭向一边。
窗外的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原来一直响个不停地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嘈杂地车水马龙的声音。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感受着天气转晴而心在下雨的感觉。突然林轶的手机响了起来,林轶看了张晓丽一眼,接通了电话。
“喂,谁啊?”“哦王超啊,什么事?”“什么,又一起凶杀案?!”“在哪里?奈何桥吗?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告诉你,严密封锁现场,,不要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凶杀现场。”林轶将手机关掉,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张晓丽叹了口气,轻声对林轶说“你去把,。”林轶没有动,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张晓丽。张晓丽对林轶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工作对你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不会阻止你的,只是——”张晓丽漫漫的把头低下,没有说下去。林轶看到张晓丽可怜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了。他对沉默不语的张晓丽说:“效力,你,你要等我,等我把这些工作完成后,我就正郑重地向你求婚,向你的父母请求把你嫁给我。我们成立一个家庭,永远不分开,好吗?”
张晓丽的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林轶。许久,她才问:“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林轶肯定地点了点头。张晓丽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红晕,她说:“我等你,等多长时间都行,”林轶又深情地看了一眼张晓丽,即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晓丽望着林轶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感到浑身一阵的发冷,仿佛林轶这一走,自己就在也见不到他了。
张晓丽不会想到,这是她与林轶最后一次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