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雪盈盈施了一礼道:“将军神勇,雪儿自愧不如,改日还要向大人讨教!”说罢,偷偷瞄了他一眼,转身上了看台,站到了父亲身后。
自己的丈夫如此露脸,宝镜可是扬眉吐气,在看台上一溜小跑到了台下,掏出锦帕去为三郎擦那本不存在的汗水,“相公,累了吧,快上來喝口茶!”
这一亲昵举动嫉妒死了无数女真族少女,别人倒还好些,自知身份相差悬殊根本沒有缘分与这样的人物结成百年之好。可完颜雪气不过,在身后偷偷冲着宝镜嗤了嗤鼻子,满脸的不服气。
夜晚來临的时候,草原上燃起了熊熊篝火。烤全羊、牛肉、马肉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好客的女真人小伙子、姑娘们载歌载舞欢迎远來的客人。
宝镜公主毕竟出身草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会客方式,开始三郎对这种近乎原始的吃喝方式极为不适应,不过在女真人热情好客的浓烈气氛感染下也放开胸怀与他们豪吃共饮。
女真人拿出他们最好的重阳酒來招待客人,醇香扑鼻,越喝越想喝,往往哪时醉了都不晓得,醒來头不晕。
宝镜还好些,她本是大辽公主,身份高贵,加之本是女流,也无人敢过于相劝。
可三郎可就惨啦,他帮了女真人的大忙,他们俨然已把他当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朋友,部落的大小头领轮番前來敬酒,三郎本不善饮酒,仗着神功护体勉强周旋一番,后來有了微醺的醉意,便推脱不喝了。可好客的女真人无论男女酒量皆高的惊人,哪肯就此作罢,他们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來劝酒。
在人们有节奏的掌声中,完颜雪身着一身火红的礼服,手捧哈达,托着银碗,嘴里唱着祝酒歌款款向三郎走來。这姑娘本就娇嫩的一张脸在红服、篝火的映照之下更显得红润娇媚无比,眉波流转中,曼折舞步,轻启红唇,歌声如同百灵鸟般悠扬、婉转。这还是那位风姿飒飒的姑娘吗?这分明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倾城美人儿,舞池王者。
她唱着歌将洁白的哈达挂在三郎的胸前,再将满满的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众人鼓着掌跟着起哄。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如此盛情的草原第一美人。三郎知道这酒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喝的,于是,一醉方休成了他唯一的选择,眼睛一闭喝吧。
在完颜雪脉脉柔波的鼓励下,三郎连干三大碗,他每喝一碗,完颜雪唱一首歌,如此美人助兴敬酒,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好客的女真人还在起哄,还要让他再喝三大碗。
三郎有些醉了,已经开始摇晃,不过他脑子清醒的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喝了,于是摇摆着手开始推脱。
不醉不归不仅是女真人的风俗习惯,更是契丹人的待客之道,宝镜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好拒绝。
不过你不想喝可以,还有最后一关,就是为敬酒的姑娘斟满一杯酒,围着她唱歌,直到姑娘满意,将酒饮下 ,那么你才算功德圆满,人们也不会再逼你,自然进行到下一道程序。
三郎微晃着站起身形,思索着自己该唱什么歌呢?唱那些自己所填的诗词歌赋或者宋词唐诗?混沌初开的女真人又怎能听得懂,也许有几个人能懂,可大多数人不知道你唱的是什么,这酒如何喝的下去,这可难为了三郎。
他左思右想猛然眼前一亮,唐诗宋词不行咱可以唱现代民族歌曲呀,那可是少数民族最接近大自然的歌曲,和他们的歌曲有异曲同工之妙,必然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他想起了那首草原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呵呵,用这首草原小夜曲來打动这位姑娘将酒饮下最合适不过。而且他还有个杀手锏,这些女真小伙子、姑娘们唱歌都是清唱,自己可不同,他有件法宝,即自己的玉箫。自己虽然唱歌不能吹奏,但可以让同样來自草原王室、多才多艺的宝镜公主为自己伴奏啊。
于是他随手将玉箫取下交给了宝镜,宝镜立刻领悟,接过玉箫先吹了一段优美的宫廷舞曲作为前奏。
三郎走下台來,人们不知道这位來自天朝大国的笑大人又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表现,皆停下來瞪着眼睛看着他。尤其是那些姑娘,这天朝上国的青年风流倜傥,
一举一动都对她们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因此她们闪着明亮的眼睛不错眼珠的盯着三郎看。
诗词歌赋是三郎的强项,这难不住他,他随意选了一段草原舞蹈绕着完颜雪悠然而舞,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在优美的男中音演唱下如同一缕轻风和着悠扬悦耳的箫韵飘荡在草原上: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篷,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流浪在草原,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笑脸,和她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动人情愫的草原小夜曲果然不同凡响,和着优美悦耳的箫音,姑娘、小伙子们听得如痴如醉。这美妙动人的歌声如同柔软的晚风拂着草原第一美人的云鬓,她好象沉醉其中,笑意嫣然,明眸皓齿。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篷,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此刻婉颜雪的如花娇面在红衣篝火交映之下,在美妙歌声的熏醉之下,当真比那红太阳还要红了。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流浪在草原,跟她去放羊。”她好象听到了三郎对自己的承诺,愿意陪着自己在草原上流浪,此情此景她恍如梦中,可自己手中还托着酒,一杯需要自己满饮的酒,这又不是梦。
现实与梦境交织在一起,完颜雪被柔风和幸福拥抱着,她还未饮酒就先醉了,明亮的眼睛开始变的潮湿、变的朦胧,柔情款款、春意无边地看着三郎的眼睛,此时她不再羞涩,这个俊郎大眼睛的青年不就是多少次在自己梦中出现的白马王子吗?每次自己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如今那片背影开始清晰起來,他就在自己身旁为自己歌唱,唱着情意绵绵的情歌。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他现在确实象只温柔的小羊,可她知道,他不是小羊,而是莽莽苍穹翱翔万里的雄鹰,自己打不到他,更舍不得打他,相反她愿意做一只小羊,永远陪伴在他的身旁,哪怕去海角天涯,赴汤蹈火,只要在他身边她就知足了,她愿意永远陪着他,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对自己一笑自己就知足了……
歌声在悠扬的乐曲中停了下來,三郎拿过装满酒的银碗又递到她的手中,从歌声中清醒过來的人们连声呼叫:“不要喝,不要喝……”
完颜雪粉面如霞,浅笑嫣然,含羞脉脉地望了眼三郎,她好象沒有听到人们的喊声,皓腕微扬,举起了酒碗,这一刻,那朵充满野性的红玫瑰又回來了,脉脉含羞的姑娘又恢复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本色,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当啷”将银碗扔在地上,然后抹了抹樱唇高声道:“再來两大碗……”
篝火晚会继续进行,用现代的话说进入了自由派对时刻。箫管笛音声开始起起伏伏,姑娘、小伙子们成双捉对翩翩起舞,草原上年轻小伙子们心中的女神完颜雪自然成了大家争相邀舞的对象。
可是完颜雪望着正在相拥相偎慢慢而舞的三郎与宝镜立刻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过來,天那,自己的身份与那宝镜公主相比相差太大了,宝镜公主的那种天生如牡丹般的高贵仪容、雾鬓云鬟、纤细柳腰上金摇玉饰环佩叮当,使向來自信的完颜雪有些自惭形愧,自己只是一个臣服于大辽,被人压迫奴役的化外蛮夷女子,怎么跟宝镜比,能配得上三郎吗?俊逸潇洒的笑雪风能看上自己吗?
她心中烦闷,对于部落勇士们的争相邀请视而不见,目光呆滞一一摆手拒绝。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如重枣的年轻人走上前微一躬身,将一双大手伸到她面前道:“公主,阿木河请您跳只舞,请公主赏光!”
阿木河的父亲跋黑是石鲁的结义兄弟,手上掌握着一只不小的部族力量,在完颜部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乌古迪平日对他也是极为尊重。
无奈的是完颜公主此时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野性十足的完颜雪对这个平日里对自己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的青年极为厌恶,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道:“本公主沒心思跳舞,去找别的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