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妻叫钟红英,品性暂不清楚。
她怯缩缩地看了我妈一眼,声音弱弱的:“大姐,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她刚朝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就翻着白眼慢慢往后倒去,我跟我妈都吓了一跳。
这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钱晋特别夸张地跑上去抱住他妈就开始嚎,没眼泪的那种嚎哭:“妈,你不能有事啊,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不能丢下我啊……可怜我这么多年没爹疼啊,在学校里天天吃包子馒头熬日子……妈啊你快醒醒,不要丢下我的。”
我妈呆住了,我赶紧提议说送人去医院,正好谢聿铭有车,医院也不远。
可我话音刚落,钟红英居然就幽幽地睁开了眼,气若游丝地说什么只是老毛病发作了。
钱晋顿了下,然后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对对,爸,我妈得了高血压,心脏也不好。这几年为了还债还弄得贫血,经常头晕。这里不欢迎我们,我这就背我妈走,反正是死是活你也不关心……”
后爸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妈就嚷嚷:“不许走!你们走住下来!谁说我不管你们死活了,你姓的可是我老钱家的姓!你是我儿子!”
我妈也被钟红英这一出吓蒙了,哪里还敢再撵他们走,讪讪地看了我一眼商量道:“把你房间收拾收拾,先给她住住?”
虽然我心里不痛快,但还是点了头。
谢聿铭跟着我去房间里收拾,一直强调要把所有的照片和私人物品都收起来:“待会全部搬到我家去,那钱晋看你的时候色眯眯的,要不是你妈他们在,我真想揍他一顿。”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看到谢聿铭吃味的样子,我的心情居然好转不少。
回头看门口没人,我凑到他跟前问道:“是不是我小心眼了?刚才他们演得真假,我不放心把我妈一个人留在这里,今晚能不能把我妈带你家去住啊?”
他促狭地半眯起眼,偷偷在我腰上掐了一把:“这会不怕你妈知道我们同居了?我那里房间多,我是没意见的,要看你妈同不同意过去。不过冉冉,说句不好听的,来者不善啊。钱晋母子可能盘算着什么坏事呢,这房子是你家的还是你后爸的?”
“我爸生前买的,后爸跟我妈结了婚后才住进来。他们难道想打房子的主意?”我听得头皮发紧,看刚才那架势,钱晋跟他妈都不好对付,后爸跟我妈结了婚,这房子应该就算他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了吧?万一钱晋他们真的要抢,那可怎么办?
这房子是我爸留给我们母女的,怎么也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如果后爸能跟我妈好好过日子,我也不会打这房子的主意,可如果他想把房子给钱晋,那我肯定不会同意。
临走前我让我妈去我那住一晚,她死死盯着后爸没同意。
我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想留下来陪她,可她跟谢聿铭都不同意。
谢聿铭拍拍我的肩膀后,悄悄跟我妈说了几句话,我看到她诧异地抬头看看他,又呆呆地看了看我,最后叹着气说了句她要考虑考虑。
回去的路上,谢聿铭告诉我,他建议我妈尽快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他说完还开了个玩笑:“不知道你妈会不会误会我也想霸占你家房子。”
我“噗嗤”一声笑了:“她要是看到你家,绝对不会有这种误会。就是不看也不会误会,你的人品摆在这呢。”
他心情大悦,呵呵笑着抽出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赶紧抽出手白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现如今我真是心力交瘁,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来,关键是前一件还没解决后一件便已经接踵而至。我想想都觉得头大,索性闭目养神不去想。
我也没心思再去餐厅吃饭,谢聿铭径直开回了家,外卖还没到我的胃就开始不舒服了。
他又气又急地给我冲了一杯麦片:“年纪轻轻的怎么弄出个胃病?上次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你这是长期用餐不规律导致的,以后必须给我按时吃饭。”
我无力地喝完了麦片,忍不住趴进他怀里蹭了蹭:“你对我真好。”
这胃病还是以前我爸去世后落下的,那时候太伤心,以至于经常食不下咽。青春期的我比较内向,总喜欢把心事埋在心底,胃痛了也从不跟人说。因为那时候住校,所以我妈都不知道我有这毛病。
不过可能是因为年轻,身体底子好,我只要按时吃饭就不会犯病。
谢聿铭的火气被我一撒娇就磨没了,他无奈地放柔了声音,说不对我好还能对谁好?
然后他就一直用温热的大手捂着我的肚子揉啊揉的,那股钝痛居然很快就缓解了下去。
这晚我们什么也没做,就一直窝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他则躺在沙发上看资料。明明什么话都没说,我却觉得特别舒心。
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那个可以牵手到老的人。
所以我快睡着前,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我感觉真幸福,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秒就好了。以后我一定生个儿子,要像你一样帅气聪明……”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憋着笑亲我额头:“真难得,居然主动说要给我生儿子了。是不是想要了,嗯?”
他说着就开始不老实地摸我,我这才从憧憬中醒过来,红着脸推开了他的手:“才没有,别闹了,明天要开会,后天要去艾柏,你要养精蓄锐。”
他伸了个拦腰,起身就给我公主抱着往房间跑:“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这点小事养什么精蓄什么锐?时间不早了,喂饱你也可以睡觉了。”
什么喂饱我,明明是他自己猴急……
第二天一上班谢聿铭就被人事经理请去了,他是黑着脸出来后被总经理找去谈艾柏的事情了,人事小方立马把我叫了去。
人事经理是个年近四十的美女,我来公司三年从没见她笑过,每次都顶着一张便秘似的脸看得人心惶惶。公司上下没有谁不怕她,就连很有关系的刘进看到她也会抖三抖。
其实能一路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人事经理的地位,智商绝对不低。我只有当初进公司的时候跟人事经理正面交锋过,所以眼下听说她叫我,心里还有有些发慌的。
敲门进去时她正在看手机,见我进去,便递了手机给我看:“视频上的人是你。”
她的语气很肯定,我早猜到她是想谈这件事,事到如今也坦然许多,所以淡淡地点了头。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她脸色淡淡的,却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我看她丝毫没有鄙视的神情,竟然有点感动:“夏经理,确实是我。我没有刻意要拍这种视频,是住在外面的时候,宾馆里居然安了摄像头。偷拍视频的人用这种法子讹钱,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抓了。本来我以为视频都销毁了,哪里知道他被抓之前居然转手卖给了别人。”
她静静地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我起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没过多久便浮起各种凄楚和委屈来。
但经历了之前那些事后,我现在的心理素质提升不少。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气后,勇敢地迎上那两道审视的目光:“夏经理,我在公司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对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愿意尽量弥补。”
她收起咄咄逼人的目光,淡淡地朝我点点头:“我的提议很简单,你最好辞职或者休假避避风头,时间一久大家就会淡忘这件事。刚才我跟你们经理谈过这件事,他觉得你在工作上没有任何差错,相反还很优秀,没道理用这种理由辞退你。”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我也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别人的过错买单?”我乍然提高的声音惹得她拧紧了眉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紧平复了下心情,“夏经理,我知道您必须为公司的利益考虑,可我不甘心啊。”
“小许,你的工作表现在销售部一直是数一数二地好,这一点我很清楚,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把你留下。但有件事你要想清楚,你们销售部需要跟客户直接接触,从某一方面说,你们销售部直接代表我们公司的形象。刚才我问过谢经理,他说明天你还要跟他们一起去艾柏见客户。我个人并不赞成你过去,但艾柏的事情你们准备了很久,现在换人很不明智。”
我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但从她平静如水的眼里,我看不到丝毫希望。
“你是个聪明人,明天你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闲言碎语,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毁了大家的心血。”
她的话就像一记警钟,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我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可我不相信人性能丑陋到这个地步。
在我的认知里,墙倒众人推时,往往是认识的人伤你最终,愿意给予温暖的可能偏偏是陌生人。
推门出去那一瞬,夏经理还是忍不住又劝了一句:“我劝你,辞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