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众人口中才高八斗、貌似潘安、将全国少女迷倒一片的唐文博正在公堂上审理今天的最后一宗案子。
他身上穿着花泽国几百年一致的老套官服,头戴几百年不变的乌纱帽,却仍然英气逼气。
公堂上,原告和被告都理直气壮,谁都不甘示弱,吵得不可开交。
唐文博拿起案板重重一拍,顿时,公堂上一片寂静,堂下跪着的三个人和衙差们都抬头看着坐在公堂上的京城父母官。
威武、严肃。
唐文博见眼下安静了,便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花小五,你说你和王二牛是邻居?”
那个叫花小五的忙说:“是的,小人和王二牛是邻居,两家离得很近,我家的东西只要不小心掉到他家里,他统统占为己有,无论是晾的衣服、钻过去的鸡鸭,还是树上结的果子,从来不还……”
唐文博案板一拍:“邻里之间本该和睦相处,可你们却因为这些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成何体统?”
花小五又道:“大人说得对,这些都是小事,平时我倒没有跟他计较,可是……今天早晨,小人的娘子上树采果时,不小心掉到了他家,至今还没回来。”
公堂上的师爷和衙差都愣住了。
唐文博也愣了愣,还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王二牛,可有此事?”
王二牛结结巴巴地说:“大人,确……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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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娘子占为己有了?”
王二牛吓得魂飞魄散:“大人,我确实爱贪小便宜,可这件事……一个大活人,我怎么敢霸占……您就是给小人吃了豹子胆,我也不敢这么做呀,她家夫人今天早晨确实掉到我家院子里,受了些轻伤,我家夫人替她包扎好,两人一下子便情同姐妹出去逛集市了,我……”
就在这时,公堂外面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特别尖锐:“花小五,你给我滚出来,我好端端的在这里,你倒好,想坏我名声是不是?”
花小五回头看见公堂门口的女人,大惊失色:“娘子,你……”
门口那女人身材丰满圆润,手上还缠了一点纱布,看那体型便可猜到,不是她爬树时不小心,而是树枝受不了她的重量。
唐文博明白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案板:“胡闹,简直是胡闹,来人,把这两个人拖出去,每人打十大板。”
拍完板,二话不说便下了堂,到府后换便服去了。
*
唐文博没有马上回唐家堡,而是去了永安街的一家楼酒,要了二两花雕独自喝着。
蓝色的长袍、蓝色的发带,还有颈上佩戴的那一颗蓝玉,衬得他越发忧郁。
本以为当了官可以为国家为老百姓多做贡献的,可当官一年多了,每次都是审理这样的小案件。
倒不是说花泽国国泰民安,无奸无盗,而是每次有大案件都交给司政处去调查了,他这样的父母官形同虚设。
这酒楼有二层,唐文博坐在楼上的窗边,每当心情抑郁的时候,他便会来这里喝点酒解闷。
天色越来越暗,街上纷纷亮起了灯笼,大街两边种满了花,灯笼在花的映衬下,又为夜色增添了一丝妩媚。
这时,唐文博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女子的叫打声:“抓住他,别让那坏蛋跑了。”
听声音,女子的数量应该有5个。
唐文博正要探个头往大街上瞧瞧,却在这个时候,一抹绿色的身影飘到了他眼前,随即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嘘——别张扬,她们在追我。”来人朝唐文博作了个勿要声张的手势,接着一把剑被他摔在桌上。
此人便是唐家堡四大堂主之一的令孤湘,不但要负责国内贵重物品的护镖工作,还要负责两位少爷尤其是唐文博的安全。
他生下来时头发便是绿色的,又喜欢穿绿色的衣服,好人家的姑娘认为他长得邪气,不敢招惹他,却总是遭来一些形为不羁的姑娘轮翻堵截,好不苦恼。
“你小子又去哪里惹来了这些风流债?好端端的姑娘愣是被你逼成这样,你有没有做出对姑娘们不利的事情?你既然娶不了人家就不要去惹人家,人家可是要出嫁的,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事一些,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安安静静过日子。”
令孤湘听了唐文博的话,脸上表情更痛苦了,端了唐文博前面那杯酒一饮而尽,仿佛他才是借酒消愁的主:“文博,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能做出那种事吗?是她们追着我跑,硬要我陪她们玩,你不帮我倒说我的不是,咱们兄弟一场,你竟是这么不了解我?”
唐文博也不急着反驳他,而是叫小二再拿一壶酒和一个杯子过来,给令孤湘斟上后,才接着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叫我爹给你相一门亲事了,成了亲,那些姑娘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便不会再来骚扰你了,你看这事如何?要不待会回到家我便跟爹说一下。”
令孤湘呶呶嘴:“文博,你虽贵为父母官,可取亲乃家务事,你不可以帮我做主,何况,这花泽国的姑娘还没有我看得上眼的。”
唐文博听到“父母官”这三个字,刚挂在唇角那一抹笑容僵住了,眼神黯淡了下去,低头喝起了酒。
令狐湘看见,唐文博颈中挂的那块玉色泽也黯淡了。
唐文博的娘亲在怀孕时,每晚都会梦见一把剑,剑端上吊着一块蓝色的玉,没想到,文博出生时,小手里竟紧紧抓着这一块玉,家里人不知寓意,只好把玉做成小小的玉佩,让他戴上颈上,那块玉说来说巧,竟跟主人的心思连在一起,主人风光,它就发着幽幽的蓝光,主人要失忆,它便成了现在这般黯淡。
令狐湘不用揣测,看那玉就知道唐文博此时心情不佳,便问了一句:“今天的案子,是哪家的猪不见了或是哪个家伙偷了摊贩的鸡蛋?”
唐文博将酒杯举在半空中,道:“你明知我郁闷还来挖苦我?”
“文博,不是我说你,你这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无惊无险,吃穿不愁,全国不知多少人羡慕你的生活,可你却不满足,难道你想象我这般?出生入死,时不时餐风露宿的?每次执行任务,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这样你就高兴了?”
唐文博摇摇头:“湘兄弟,大丈夫报效朝廷,就该轰轰烈烈,死而无憾,可你看我如今……算了,说你也不明白。”
令孤湘不屑:“我看你是读圣贤书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