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浴火, 涅槃重生,方圆百里,寸草不留。
木桐紧紧搂着妄泽的脖子, 头埋在妄泽肩膀里, 她第一次觉得天空的风似剑如刀。
柳柳生死未卜, 村民们连同, 整座山峰, 焚烧殆尽,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作为涅槃材料之一的她,还活着?
木桐想哭, 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来;想喊, 嗓子坏掉了。
前方的沙漠, 有人拦路。妄泽将木桐轻轻放下搂在怀里, 举起手中的剑。
无尽的沙漠,密密麻麻的各族人, 剑指一方。
剑指之处,一对红衣墨发的新婚夫妇,妄泽将木桐紧紧护在怀里,宽大的衣袖将她遮了个毫发不露,妄泽大笑:“仙族族长爱上人类, 剃掉仙骨, 坠入轮回;魔族皇子爱上小仙, 以拳做矛为盾, 九死一生;佛门圣僧爱上小妖, 脱裟弃佛……自古都是内族事宜。今吾与内人何其荣幸,成婚之日, 得四族携手祝贺。”
所困不过一魔一妖,一夫一妻,千军万马竟无一敢先行进攻。
凤鸣鹤泣,伏尸千里。
妄泽一手持剑,一手护妻,竟无一人能伤他一分,损他一毫。
“阿泽,把木桐给我。”风中传来飒戾的声音。
飒戾为控风之仙人,天下的风听他之命,受他之令。
木桐灵智刚来就与飒戾相识,妄泽知道,他还曾在意过木桐与飒戾相知时日比他要久的久。
但是,妄泽看了一眼怀里的妻子,敞怀大笑,翻手刺进对方的心脏。
他妄泽的妻,有他自己护着,别人谁,他都不放心。
鲜血染红了沙,木桐静静地趴在妄泽怀里,随着妄泽的身形而动,越来越多的尸体,越来越多的人。
木桐探出头,密密麻麻的根蔓将妄泽包裹起来,如同最牢固的铠甲。
妄泽没低头,“娘子。”
木桐嘴角扯出个笑容,紧紧搂住妄泽的腰。
他不问怕不怕,也不问信不信他,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答案。
风来过,淹没了一层又一层鲜红的沙。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无休止的追杀,无休止的逃命。
“阿桐,咱们去人族吧。”妄泽笑道,他依然笑声爽朗,依然行为洒脱,依然时时不放开她的手。
可他再也不能带她去人族了。
木桐抱着妄泽,他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临时落脚的小院,挤满了人,木桐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那是他们逃命时,听到一个人族的小姑娘哼的。
妄泽的血染红了木桐的手,木桐的唇,木桐的心。
“为什么?”木桐歪着头无神地看着冲她举剑的人们。
“我们是替天行道!”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是对的,像是为了说服对方去死吧。“替天行道!替天行道!替天行道!”一声高于一声,一声高于一声。
“为什么?”木桐抱起妄泽的头,那下巴轻轻蹭了蹭妄泽的脸颊。
“罪妖,念你修行不易,你且自毁灵台,化为原形。我们就放了你!”说话者是控水之仙人,抚着白色胡须,笑的慈眉目善。
木桐轻轻把妄泽放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根蔓将妄泽包裹的密不透风。
“我问你们,为什么!”木桐倏地抬头,声音嘶哑刺耳,双目充血通红,握住身后青丝万缕,一把扯下。有些发根甚至还带着血肉,木桐歪头勾唇轻笑天真无邪,侧脸的血迹加上她刺耳的笑声,癫狂至极。
木桐扔穿着一身红衣,脑袋上光秃一片,甚至坑坑洼洼的。“为什么?”手中的青丝相互缠绕,化作一条藤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木桐一鞭一丈红,抬手数条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人能近靠近她的鞭。
水仙握着短剑慢慢靠近了木桐的背后,“呲”从背后刺进了木桐人形的心脏处。
木桐怔怔地松开了鞭子,众人狂喜,举起武器高喊一声:“替天行道!”如群星朝木桐涌来,却又匆匆陨落——藤鞭仿佛得了灵智,自动鞭笞起来。
木桐僵硬地转过身,低着头,“原来,树妖也是有心的。”木桐抬起那双抱过婴孩,煮过饭菜,摸过水,感受过风,的手,撕了水仙。
木桐蹲下身,包裹着妄泽的根蔓褪去,她搂着妄泽的头,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儿。
藤鞭如同一条腾蛇吐着信子,守在他们身边。
“喂?喂?”
“阿泽,你听,又有人想要夺我的舍了,你来劈了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