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麒麟镇笼罩着薄薄的微雾。太阳没有出来,小河上吹来的暖风,带着湿润的凉意。木棉花开过了,桃花开过了,雪豆花和种种色泽的菜花,都开过了,麒麟镇外的平展的田畴,青青欲滴的软柔柔的稻苗,苍葱翠翠的丛丛蕉叶,在风中摇荡,呈现了一片绿海。
早上,童筱千和语川一起在田野里玩耍,却发现有一个少年比她们都早。
“赵斌,你这么早啊!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吧!”语川大声向着那个少年打着招呼,可是少年却并未理会语川,继续埋头苦干着。
但是语川非但没暴跳如雷,反而还十分惋惜叹了一口气,说:“赵斌很可怜呢,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补贴家计,照顾病重的奶奶,如果他的父母还在就好啦。他奶奶听说病的很重呢,所以一直请假在家,上一次老师想定期上门帮他补课,可是他干脆说不学了……这个人,也太倔了吧……”
“哇啊啊啊啊!蛇!”童筱千和语川同时叫了起来,原来走到一棵树下,却发现树下有一条蛇。语川像一个树袋熊似的抱住了童筱千。
这时,赵斌走了过来,慢吞吞的拿起了那条蛇,而那条蛇也没有反抗。
“喂!你是故意的吧!”刚刚还是小鸟依人的软妹,瞬间变成了发飙的女汉子……
“长舌妇。”赵斌骂了一声语川,就带着蛇转身离去。
“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这种东西放在一棵树下,万一咬到乘凉的人怎么办!扔掉啊!”这是正义感爆发吗……
“这可是我的生活费,大小姐。”这下说的语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见了吧,完全不值得同情!”
“他很喜欢蛇吗?”童筱千倒是觉得他很可怜,相比之下,赶脚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小孩……
“是讨厌,讨厌啦。总之,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为什么越远越好啊?你们很怕他么?”这么可怜的人,不是应该要更加热心帮助他么?
“不是怕啦,他家出了奇怪的事情,镇上的人都说不吉利。当然,我可不信这个,我只是讨厌他。”
“那为什么你会讨厌他呢?”童筱千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你听说过蛇不吃不喝被关在一个地方能活多久?我也没见过……但是镇上很多人是亲眼看见的……”
当时,赵斌他们家想把老宅子翻修,拆到堂屋的时候……所有去帮忙的人都看见了,上百年的老宅夹墙里居然活着两条巨大的白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也不知道活了多久。镇上的老人劝赵家别动它们,怕是会招来灾难,可他家不信邪,还是把蛇给打死了……后来不到半个月,他爸爸妈妈就在外地出车祸死了,奶奶也得了重病。镇上的人说这是诅咒,是那两条白蛇对这个家的诅咒……
一回到家,童筱千就接收到了童麻麻的任务。
“千千,你帮我把这个电信送去那个赵斌家吧。”接着,童麻麻还告诉童筱千赵斌家在哪,但是童筱千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约了语川去他家。
“就是这里,一看就很阴森吧。”童筱千和语川终于到了那个赵斌家。
那是一间破旧的古房,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
“小语你在门口等我好了。”童筱千突然很想进去一探究竟,这诡异的故事吸引的童筱千前往。
“你小心一点哦,万一被蛇吃掉了怎么办。”乌鸦嘴……
“不会啦。”
“那你有危险就大声叫哦,我会跑进去救你的。”
“放心。”说完,童筱千便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带有古典色彩的大厅,用红漆刷成的木长椅静静的躺在两侧,但是另一侧的那个明显破
旧了许多,梁柱上还挂着一个个精致的鸟笼。
“请问有人在吗?赵斌?请问……”
“叮……”清脆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是一个杯子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呢。顺着那个杯子,童筱千却发现了一位趴在地上的老妇人。
童筱千急忙上去扶起她。“婆婆,婆婆,你没事吧?”
“水,水。”婆婆虚弱地说着,童筱千走过去拿起茶几(不能说是茶几,大概就是一个破旧的木桌子)上另一个茶杯,倒水给婆婆喝。
“谢谢,你是?”喝过水的婆婆明显精神了一些。
“我叫童筱千,麻麻叫我来送点心给婆婆吃。赵斌还没回来吧。”
“谢谢啊,你妈妈真是一个好人啊。妹妹是阿斌的朋友吗?很久没有人来找阿斌玩儿了,妹妹你不怕么?”
“不会啊,婆婆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间?”童筱千看到婆婆的脸色又变的难看起来。
“你在干什么?”是赵斌的声音。
“阿斌你回来啦。”婆婆看到赵斌回来了,笑了起来。
“奶奶你怎么又出来了!”赵斌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童筱千。
“好好招待妹妹呀。”
“好啦好啦,你赶紧回去躺着。”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婆婆走上楼去。
“你来干什么?”过了好一会,赵斌才从楼上下来。
“我妈妈叫我把这些点心带给你。”
“你可以走了。”赵斌结果篮子,十分无情地说着。
“明天我会来收哦。对了,你没告诉奶奶你已经休学了?我也没说哦。”看样子童筱千不想离开呢……
“你抓这么多蛇做什么。”赵斌蹲下去,解开了一个袋子,里面爬满了蛇。
“卖钱啊,卖给饭店能赚不少钱呢。”说完,抓起了一条蛇,盯着它看。(感脚像变态……)
“太危险了!快放掉啊!这是在破坏生态……”童筱千上前抓住赵斌的胳膊。
“少烦我!不赚钱我吃什么!都跟你一样有人养着啊!少在那里腻腻歪歪,看着就闹心!”赵斌打开童筱千的手,对她哄到。
“出去!以后别来了!”赵斌狠狠地推着童筱千,童筱千被推到门外。
“啪。”门关了。(表以为是童筱千大人的声音,毕竟那是他家,在别人家发飙还是不太好滴)
“你没事吧?”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语川急忙问着。
“没事。”童筱千对着门发起呆来。可恶,竟然被比自己小的臭小子赶了出去……
“走吧,这里不能多呆。”语川劝着。
待到童筱千他们走了,赵斌才从大门那离开。
“你们最好被生剥,挖胆,一寸,一寸,被啃得个干干净净才好!”赵斌十分凶狠的打着蛇,手上沾满了鲜血……
“唔……螃蟹,基围虾。哇好丰盛啊。麻麻,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不好吃么?”
“好吃。只是……如果不是妈妈买来,我是吃不上的吧?如果只靠我自己,是什么也吃不到的吧。”虽然童筱千平时有很辛苦的打工,但是还是要靠粑粑麻麻寄来的钱生活啊。
“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了?”
“真的可以么?这样会不会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啊?”童麻麻和童筱千一起走在去赵斌家的路上“不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类群体就是这样才发展到了现在。是帮助不是施舍,明白么?”
“嗯。就是这里啦。喔,对啦,赵斌同学会不会不高兴呢?”
“这样,你先去打个招呼,要记得礼貌哦。”(童麻麻是一个好妈妈觉得不)
“嗯,麻麻等我哦。”说完,便跑了进去,女汉子就是哈
皮,就算上一次被赶了出来,这一次还是能坦坦荡荡地进去……
“赵斌?婆婆?”
“是小语啊。”从旁边发出了声音“婆婆!我刚才没看到你。婆婆身体好点了么?我妈妈想来看看你,她问你愿不愿意让我们来照顾?”
“真是好人家啊,只怕,我是没这个福分咯。乖孩子,替我谢谢你的家人,阿斌不是个坏孩子,筱千别生他的气啊。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能再为他做些什么了……真想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啊……只能拜托你们了……咳咳。”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婆婆又开始咳嗽了。
“婆婆?你等等,我去叫妈妈来。”童筱千赶紧跑出去叫妈妈。
“小语啊……告诉他……”童筱千并没有听到婆婆微弱的声音。
“妈妈快进来!婆婆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白蛇……不是诅咒……”童筱千这回总算是听到了。
“是……”
“婆婆?怎么了?婆婆在哪儿?”童麻麻终于赶了进来。
“哎?刚刚……”刚刚还在这的啊,怎么突然不见了。
“奶奶!你看看我!”赵斌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童麻麻和童筱千连忙跑上楼去,推开房门。
“奶奶!呜哇!嗷嗷嗷!”只见赵斌正在趴在床边,而婆婆就毫无生气的躺在了床上。童麻麻走了过去,抱住了赵斌。
那时候……童筱千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哭声……
大声的,无助的,像动物的嚎叫一样……
撕心裂肺,凄厉万分。
童爸爸和镇长为婆婆举行了葬礼,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奇怪的是,这次再没人提到白蛇的诅咒。赵斌说什么也不肯搬出老宅,他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妈妈说你以后可以来我家住,跟语川一起去学校。”童筱千和赵斌一起坐在火堆前,烧着什么。
“不用了。”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
“这不是施舍是帮助!妈妈说换做我家也是一样的。”
“替我谢谢叔叔阿姨。钱我会还上的。”说完,转身回屋。
“真是石头脑子。”童筱千独自一人坐在火堆边。
可是……婆婆最后要说的是什么呢……
听不清楚,对不起呢……童筱千眯着眼想着。
正想回去,睁开眼,却发现……
一条白蛇从刚刚烧完的火堆里爬了出来,穿过赵斌家的老宅子,进去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想让我转告的么?
“赵斌!快开门!开门!我有话要转告!”告诉他……
“你干什么?”赵斌终于开了门。
“你听我说!不要再伤害蛇了!”
“你没事吧?你身上好烫!”
“婆婆让我转告你。”声音变小了……
“什么?喂!你发烧了!”赵斌摸了摸童筱千的额头。
“白蛇……白蛇,不是诅咒,是护佑呢!”说完,童筱千便混了过去。
……在那个世界也无法斩断的牵挂……
惦记着……
静静的守护在他身边。
婆婆,他已经知道了。
安心吧。
“真是乱来。”
“亦寻。”一醒来就看到亦寻正坐在旁边看着自己。
“赵斌……”
“放心,那个家有了新的先祖守护了。”
“亦寻,在那个世界的人,是不是也像我们想念他们一样想念着我们呢?想要为他做写什么,想要见到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我也一定受着他们的守护呢,对吧?”
“是,他们很高兴能这么做。”
就像是童筱千的太爷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