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成了亲,看着他身边终于有个贴心人的宋异人乐呵呵的连着马氏的衣食一起供应。姜子牙对此是接受得理所当然,但姜子牙迎娶地马氏却难免用得不安心,他见着姜子牙在宋府无所事事一晃多日,终于忍不住将心头疑问问出口来:“宋伯伯是你姑表弟兄?”
马氏的父亲与宋异人同辈,相互之间时有走动,马氏按着辈份叫惯了宋异人宋伯伯,即使是嫁给姜子牙,也没打算换个称谓。
姜子牙也知道马氏说的是谁,他摇头,道:“他是我结义兄弟。”
“原来是这样,”马氏听着这话心下更是不安,她道,“你和宋伯伯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宋伯伯重情重义待你比亲兄弟更好,但宋伯伯年岁不小,如果哪天他不在了,我们在这宋府的处境就难免太难堪,我看你还是出去找点事做,赚些钱为今后做打算。”
宋异人因着生活滋润,看上去倒是红光满面、身体健朗,但不能否认他的年纪是比姜子牙还要大上好几岁,指不定就死在了他的前面。
马氏的话让姜子牙意识到这一点,难免跟着就有些不安心,他想了一遭自己会的东西,能够用来讨生活的还真没两样,他苦笑:“我在昆仑山上一待就是四十年,干的都是些杂役,只有编笊篱勉强能算一门手艺。”(笊篱:用金属丝、竹篾或柳条等东西制成的能漏水的用具,有长柄,用来捞东西。)
“就是编笊篱去卖也好歹能赚一点……”马氏听着这话不怎么满意,但既然姜子牙只会这个她也只能自我安慰,她道:“宋府后山就是竹林,你现在去砍,编成笊篱,明天就能挑去朝歌城卖。”
马氏的话处处是为他二人的以后着想,姜子牙就是不怎么想去也只得动了身。
都说熟能生巧,姜子牙在昆仑山上四十年,砍过的竹子,编过的笊篱不计其数,就是下山之后好久没有做过,此时真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一大担笊篱编好,歇了好一会儿天色才完全黑下来,就等着第二天一大早赶去朝歌城叫卖。
但东西做起来容易,并不代表它就真能顺利为你换来预想中的报酬。第二天姜子牙被马氏一大早叫醒,挑着担子赶往朝歌,不会叫卖不知价钱的他从早到晚竟没能卖出一个笊篱,等着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回去宋家庄,来回七十里山路倒是让他肩头破皮脚起水泡,一把老骨头疼得快要散架。
马氏在家等了一天,本以为姜子牙好歹能带一些钱回来,却等回来姜子牙挑着着满满一担笊篱,只是看上去就觉得这个老男人邋遢、狼狈以及无用。
其实说到底马氏现在并不缺钱,宋异人待姜子牙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但她没有姜子牙与宋异人之间的情谊,每一时每一刻都会下意识的提示自己就连他们住的房子都不是自己的。而且宋异人会死,他的子侄对姜子牙可没有这种情谊,女人持家的小算计让她不得不为她与姜子牙的今后做打算。
但看看她是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自己没家没业,理所当
然住在别人家里也就罢了,如今只是让他费一点力,用宋异人的竹林去朝歌城做个无本生意都能狼狈成这样!等着姜子牙将担子放下,捶打着一把老骨头要往屋里走,马氏盯着看上去一点没少的笊篱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卖了多少钱?”
姜子牙本来就不是自愿做这个无本生意,一天的奔波从早到晚,连水都没能好好喝上一口。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这个宋异人给自己说来贴心照顾自己的老女人却连汗巾都不递上一条,开口就像是讨债。本就憋屈不已的姜子牙听着这话心中窝火,没好气道:“朝歌城根本就没人用这东西,我一个都没卖出去!”
马氏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要不然依着她的出身也不会六十八岁才嫁给七十二岁的姜子牙为妻。她听着姜子牙说话这般腔调不由得吼叫起来:“这笊篱天下人都用,怎么会卖不出去?我看你去朝歌根本就没打算卖笊篱,就想着在外面鬼混!”
姜子牙本就窝火,再一听这话心中憋着的火几乎就要烧起来,刚好来找姜子牙的宋异人见着他一脸杀人似的表情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住姜子牙,连声道:“诶,诶!我说你们俩,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啊!”
姜子牙梗着脖子一言不发,被刚才的姜子牙震住的马氏见着长辈就像是有了后盾,当着姜子牙的面就开始向宋异人数落他的没用,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宋异人听得苦了一张脸,但碍着这是他上门提亲,一手张罗替姜子牙娶回来的女人,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慰。
好说歹说之下宋异人终于将马氏劝回屋去,他回身拉着姜子牙坐在门槛处,话没出口倒是先叹了好长一口气,他道:“子牙,你和马氏好歹是夫妻……”
“你看看她哪里有为人妻的自觉!”姜子牙不由分说的打断宋异人的话,反手指向屋内手指因为气愤抖个不停,青筋游走用力之大活像要戳断人的脊梁骨,他道:“这天下哪一个女人不是被教导以夫为尊?她马氏倒好,这过门才多久就敢对着我大呼小叫!”
宋异人没见着之前马氏的言行,他对着气得向自己大声喊叫的姜子牙,支吾半天最后也只是垂下头去又叹一口气:“但总归是多了一个会为你着想的人……”
姜子牙的表情有瞬间凝滞,宋异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心中的那一团差点就烧起来的火几近熄灭。他清楚的知道宋异人对着自己的好,风风火火的替他张罗这一门婚事也是一心想要他姜子牙剩下的日子有人贴心照顾。但现在他却因为与马氏的摩擦对着宋异人大声喊叫,当着促成这门婚事的宋异人数落着马氏的不是,分明是将他的好心一股脑的扔在地上,还不知好歹的踩上几脚!
姜子牙从来不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却也没像现在这样认为自己不是个东西。
道歉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儿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个兄长不会怪罪自己,但这也让他心里更不是滋
味。姜子牙泄气一般松了自己僵直的脊背,整个人都缩做一团,看着身边不怎么有精神气的宋异人,道:“大哥,你看我要做点什么生意?”
“只是你们两人,我宋异人难道还养不起?”宋异人听着这话差点跳脚,但他又想起马氏和姜子牙争执的原由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道:“妇道人家!就没个不算计、看人不小家子气的!”
姜子牙听着这话也只能心下苦笑,即使是妇道人家,就是为了对得起宋异人一心对他的好,他也得继续和她继续搭伙过日子。
宋异人啐过之后想起前不久马氏的蛮横不讲理,也觉得脑瓜子疼,他认命地想了一会儿,小眼睛骤然一亮,道:“粮仓里的麦子多得是,我叫人磨成白面,你给弄去朝歌卖,是个人都要吃饭,这东西不愁卖不出去!”
姜子牙一听这话觉得有门,这一天到晚终于是有了一点顺心事,一整天的饥肠辘辘彻底爆发出来,他站起身,问:“这得到吃饭的时辰了吧?我现在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宋异人笑道:“就是没到时辰哥哥也不会饿着你!”
民以食为天,正如宋异人所说,是个人都要吃饭,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朝歌城的人在姜子牙去的这一天都要来白面,也不意味着整个朝歌城在这一天就只有姜子牙一个人做这买卖。
当姜子牙挑着担子走遍了朝歌东南西北四个门后仍旧没能卖出一个子儿来,想着干脆回去算了的时候,又想起昨天陪他坐在门槛上,垂着头的宋异人。
姜子牙叹了一口气,他看见日头正盛,肩头又隐隐作痛,就想着还是先找一个阴凉地歇够了再找地方,总要将这些白面卖出去一点儿才能算事。
不能否认白面的确是要比笊篱好卖,姜子牙才歇下来不久,竟有生意上门来,虽然这个年轻人只是要一文钱的白面,但姜子牙想着他这走了一遭好歹是开了张。
但有时候老天就是这么戏弄人,姜子牙有了开张的兆头却没能让他好过下去。他为了方便动作把扁担抽出来放在一边,将担子上的绳子散开,然后取了白面递给为他送上第一文钱的年轻人,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尘土飞扬、行人慌乱,马蹄声沿路而来急似催命。
其时正值纣王无道,听信妖妃妲己谗言斩了姜桓楚、鄂崇禹。东南四百诸侯皆反,前方战况吃紧,连番急报,武成王黄飞虎奉命在南门外兵营练兵。此时散营的炮响惊了战马,战马慌不择路横冲直撞跑出军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连多余的反应时间都不给人。
买白面的年轻人看见这阵仗,动作灵敏得对不起那一身书生打扮,他一闪身让过疯跑过来的马,竟还有时间回头朝着姜子牙喊上一句:“卖面的小心!”
姜子牙的动作不比提醒他的年轻人慢,这匹狂奔而过的马没有撞到他的人,早先让他散在地上的担绳却好死不死的缠在了马蹄子上,装着白面的担子被马拖了五六丈,等着尘土尽散,白面也尽数散在了尘土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