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确定泽兰会不会回到冰宫, 保险起见,苍术只瞬移到了冰宫外。
羽涅这才看清了这鬼地方的全貌,心生疑惑:“我记得我当时是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屋子里, 却在最后才恍惚间看到这冰冷的宫殿。我还以为冰宫是我临死前的幻觉呢。”
苍术稍稍侧脸, 看着羽涅:“四面是墙的屋子?恐怕是那个法阵在你思绪之中营造的场景。”
果真如此, 难怪那泽兰的声音会在莫须有的地方响起。羽涅搓了搓自己的小臂:“不过, 这里面真是冷得要死。”
闻言, 苍术转身便走:“冷就不要去了,我们去找素柔。”羽涅当然不知,苍术不愿去救南星京墨, 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自己现在灵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虽然在将灵力给羽涅之前, 经过千年修行, 苍术灵力较千年前相比, 已经远在泽兰之上。但此时若是刚好遇到泽兰,绝对不是她对手。
羽涅赶忙拉住苍术:“哎呀……别啊。”随即将他拽着走进了冰宫之中。
苍术一脸不情愿, 随在羽涅身后,见羽涅冷得哆嗦,便将周身燃起狐火,唤了她一声:“曦儿。”
羽涅闻声回头,见苍术张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便知他的用意。但苍术一脸赌气的模样, 着实可爱, 让羽涅实在忍不住想笑。
她噗嗤一笑, 扑进他怀里:“你不是生我气么?干么还要燃火暖我?”
苍术耳廓一红, 望着远处,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扑进来让我暖的。”说罢, 牵起羽涅的手将她拉在身边继续前行。
羽涅悄悄瞥了苍术几眼,紧紧贴在苍术身边,暖暖的。
二人刚进得冰宫堂厅,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羽涅心头一紧,因为这声音她认识:“是南星!”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另外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声音。
那男子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抓了你这么多年,你身边始终有个碍手碍脚的。如今这碍手碍脚的妖物也被我控于股掌,你还有什么办法能逃脱?嗯?哦,对了对了,还有你那些半路结交的那个什么……凌波仙子?”说到“凌波仙子”四个字时,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凌波仙子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只狐狸,还不是被泽兰一计便离间了,哈哈哈……愚蠢至极!”
闻言,苍术蹙起眉头:“中计了!”羽涅来不及反应,便迅速被苍术揽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二人身后倏然出现了两三排泽兰的手下,将她们团团围住。眼前的空气中像是脱落了一层膜一般,一群人现身膜后。
在正中间的是南星。他被一根尖端锐利,末端足有手臂般粗细的冰锥刺入腹部,钉在一面冰墙上。之前就流出的血已经冻结成冰,却还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往外流,继续冻结。
京墨被绑在一旁的冰柱上,束手束脚。脚下画着一个封印他灵力的法阵。向来挂在腰间的那一排妖蛊罐子也不见了踪影。
他眼睁睁的看着南星身受重伤,眼神中尽是愤怒与悲痛。看上去是在嘶声怒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哑了一般。
站在南星左侧的便是泽兰了,羽涅还记得她的脸,因为很少有人会美得如此清丽脱俗。
但令羽涅感到惊讶的是,南星右侧的那个男子,也就是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之人,竟然是千年前屠了奉阳城的金甲神仙,南战神晋元上仙,寂夜,或者可以叫他,决明。
苍术眯起双眼,勾起一边嘴角:“我曾想过,如梦阁幕后主使就是你。不过你与泽兰联手,这一点我的确没有想到。怎么?一向清高自傲,视玉清境之人为眼中钉的北妖王冰清灵蛇,也屈身和这厮联手,干起了倒卖灵力的勾当?”
羽涅深知南战神实力,不敢轻敌,凝神戒备。
决明轻蔑地一笑:“呵,老朋友,别来无恙啊?唉哟,看起来今日不仅可以结了如梦阁一案,就连千年前的奉阳屠城一案也可以一同结案了。”
羽涅怒从心起,将食指点在眉心:“想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别人身上,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惜你千年前的罪行被我亲眼目睹,你就等着向帝君解释吧。”
说罢羽涅便要结印,苍术见状赶紧按住羽涅的手道:“不可鲁莽,我现在状态不佳,敌不过他们。结护魂印,先撤,再从长计议。”
羽涅不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走?南星的命就在你手里,救是不救?”
正当他们两磨磨蹭蹭之时,泽兰先出手了。她食指一抬,虚无之中便凭空凝结起密密麻麻的冰晶,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齐刷刷的刺向羽涅和苍术。
羽涅登时一惊,慌乱结护魂印。一道金色的罩子却在她还没有来得及结完印之前就已经落下,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苍术结的。霎时间,护魂印迎上飞来的冰刀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擦出火花。
没有护魂印抵挡之处,冰刀倏然扎进墙面,地面,随即化开,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孔。
羽涅看着苍术,心中庆幸,幸亏苍术结印迅速,否则等她结起印来,他们二人早被扎成筛子了。
泽兰嘴角抽了一下,像是嘲笑,随即长袖一挥,掌中聚起一股飘飘渺渺的寒气。寒气骤然一缩,如利剑出鞘,以迅雷之势攻向苍术的护魂印。
这股寒气看似柔弱,却在接触到护魂印之时,令护魂印隐隐闪动起来。
羽涅心下一惊:“玉郎,护魂印快撑不住了。”
苍术凝神皱眉,努力撑着护魂印:“我知道,别怕,有我在。”
那股寒气竟以惊人的力量与护魂印抗衡,丝丝渗透,最终将护魂印完全击破。
与此同时,苍术迅速转身将羽涅抱住,将她的头埋入胸口,捂得严丝合缝。羽涅猝不及防,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听苍术发出一声闷哼,那股寒气便结结实实的打入了苍术体内。他眉头紧皱,额头渐渐冒出汗珠,像是极痛。
因为剧痛,苍术不小心将抱紧羽涅的双臂一松,羽涅趁机抬头看他,惊呼:“玉郎!”
他却强忍着剧痛,嘴角上扬:“我没事。你快结瞬移印,将南星带走。”
羽涅摇头:“不要,我不离开玉郎半步,是玉郎自己说的。”
苍术伸手摸了摸羽涅的头:“乖,听话。等我处理了这些人,一定回去找你。你在这我怕会误伤到你,施展不开。”
羽涅将信将疑:“……那你一定要快些出来。”
苍术已是满头大汗,却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心,灵珠不灭,我不灭。”
羽涅摸了摸胸前的银铃,犹豫着开始接瞬移印。但见苍术此般状态,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于是她悄悄掏出灵通球,向苁蓉发送了一条求救信号,却被她身后的人一眼识破,将灵通球打落。
决明见状,又是一阵轻蔑地狂笑:“怎么?想向玉清境求救啊?何必那么麻烦呢,我就是玉清境的人啊。”
羽涅恨得牙牙痒,却也不敢主动攻击他,只能先扶住看起来虚弱至极的苍术。
苍术眉头紧锁:“叫你走,为何不走。”
正在此时,泽兰又聚寒气,化作一条白蛇,从地上蜿蜒着迅速向苍术爬去。羽涅见状,立刻结护魂印挡住了白蛇。
她几乎能够肯定苍术此刻灵力不足,看着他道:“你平时的实力远不止如此,为何会被这么简单的妖术所伤。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苍术不答。
也巧,羽涅若不是结了这个护魂印,都感觉不到,她体内的灵力似乎有些不同。这完全不是一个玄仙该有的那种上乘灵力。她忽然恍然大悟,瞪大了双眼看着苍术:“难道……玉郎你为了续我一命,将自己灵力给了我?”
苍术仍然不答,在羽涅理解来,倒像是默认了。于是心中一阵绞痛:“你怎么能这么傻……”
但她此刻顾不得心疼,看着自己的手思索了片刻,翻起双目瞪着泽兰和决明道:“既然如此,这次,便换我来保护玉郎。”
刚才中了泽兰一击,显然不是普通的一击。
苍术的唇开始泛白,眉梢和睫毛渐渐结起细小的冰晶。他厉声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带着南星离开这里。放心,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羽涅偏不,她死死的拽住苍术的手,不肯松开:“要走一起走,要留,我便陪玉郎一起与他们对抗到底。”
这时,泽兰见苍术症状发作,勾起嘴角对决明道:“这狐狸已经对我们没有威胁了。至于那丫头如何处置,全听决明大人安排。”
决明“呵”了一声:“她一会儿再收拾,量她也没有能力翻出什么花来。先把这个逃了三百年的小子给我解决了。”
苍术的行动越来越慢,眼看浑身都要被冰冻结了。羽涅在一旁十分焦急,拼命的对他的手呵着气:“狐火呢?玉郎的狐火呢?”
苍术皱眉摇头:“冰封五脏六腑,狐火无法使用。我会被她的寒冰之气冻住,你快去……”
羽涅:“什么?玉郎你说什么?”
不等答,苍术整个人都被由内而外的寒气冻住了。
羽涅登时怒从心起,食指点于眉心,想要结降魔印,却想到南星和京墨也是妖,又收起了双手。
除了一些简单的结印,羽涅什么都不会,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被冻结的苍术身旁,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决明轻蔑地一笑,对泽兰道:“动手吧。”
泽兰得令,掌中寒气化作一支长剑,提剑便向南星心口刺去。
情急之下,羽涅也顾不得许多,奋力向泽兰奔去,想用身体撞开泽兰。却半路就被泽兰手一挥,掌风击中心口,倏然飞出撞在墙壁上,落地后呕出一口鲜血,动弹不得。
一旁的京墨见泽兰要杀南星,拼命的挣扎,嘶吼,却仍然发不出任何和声音,他近乎要崩溃了。
南星表情十分痛苦,却也没什么力气,只能看着京墨,努力用微弱的声音道:“不要紧,我不痛。来世,国师一定要找到我,告诉我,我最爱的人叫京墨。”
京墨奋力挣扎,口型是不停的在喊:“不!不!不!”
泽兰毫不手软,将剑用力刺入南星胸口,然后拔出。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泽兰那张清冷美艳的脸上。她用手袖随意抹去脸上的血,伸手探向那个可怖的血洞。
随着南星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颗绿色的珠子从伤口中吸出。
南星脸上鲜血混杂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着看京墨,几乎是用气声断断续续地道了一句:“墨郎,再见。”
与此同时,泽兰手握南星的灵珠,用力一捏,灵珠碎裂成粉末。随即泽兰手一松,将粉末往地上一撒,露出满意的微笑。
京墨疯了似的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额头青筋暴起,拼命嘶吼,怒骂,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这束缚。
尔后耗尽了所有体力,绝望至极的嚎啕大哭,不停的用头使劲撞击身后的冰柱,直至砸得满头是血。最后浑身瘫软,目光呆滞的看着南星那一动不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