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此去不复返, 你便独自离开吧。莫要再在这尘世,你那绝世容颜,会为你带来麻烦。”
“不复返?不会, 我会同你一起去。”
“为何?战场之上, 刀剑无眼, 你手无缚鸡之力, 如何自保?”
“你可是在关心我?”
“……是……又如何?”
“你曾想过, 我为何会来此,为何在你伤我种种后,我依然跟随?”
“哦?难道你真有什么目的?”
“是, 我有目的。”
“明日,你还是留在城中。”
“为何不问我目的为何?”
“你若想说, 自然会说, 你不说, 我也不会问。只是,我不认为你会害我。若真害我, 我也不会
怨你,只怪我识人不清竟然信了那眼中的情。”
“你知我眼中的情却依旧伤我。你知我情却不与我知。如今,为何又告诉我?”
“为何?也许……是因为……”
没有说出那接下去的话,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心中那依稀的片段越来越多, 越来越连贯。心底的痛也随之而生。
“若不想说, 便不要说了。不用勉强, 我早决定, 不论如何, 明日同你一起前去。”明日,那一切都会结束吧?无论结果为何, 自己都想亲眼见证。
“你……”
“你犹豫了。”笑容瞬间绽放。他的犹豫,是第一次,却不想让他成为最后一次。即使只有这个理由,尧天也决定非去不可,何况,他的理由远远不止这一个。
“去休息吧。”转身离去,未作停留。
遥望背影,从何时开始,他对自己产生了转变?那日醒来后?还是之后自己为他一次次出谋划策中?不管如何,这都是自己乐见的不是吗?
隔日,漆黎联军与凌依联军对垒淮城之外。长鲁大陆命运之战在此拉开……
第一日,初次交锋。正面交战,双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漆黎联军,黎国太子战亡;凌依联军,花羽凡将军重伤垂危。
“如何?”大帐内,潭度秋难得面露忧心,眉头微皱。心爱大将命在旦夕,多少,心里无法安心。
“你想他无事?”尧天暗暗喘息,努力让自己淡定。
“你有无办法?”
“有。”
潭度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欲开口,却不知如何言。
“你们先出去吧,不要打扰我医治。”尧天转身,摆弄着一边的银针。
潭度秋不再多言,与众人离开房门。
“尧天,你……”
尧天回头,看见一脸忧心的东方鸿飞。淡然一笑“怎么?”
东方鸿飞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熟悉……”
“是吗?也许,你的确遇到过。”只是不同的时间,对着不同的人。
“你……”
“出去吧。有什么事,等一切结束后再说。”
东方鸿飞无奈的踏出营帐,抬头,却见自家大哥,也就是皇上正一脸茫然无措的盯着营帐的门帘。
“大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稍稍回神,见是鸿飞,潭度秋略带苦笑的摇了摇头。只有他心底明白,自己记忆中的场景又一次与眼前有了重合。
漫长的等待,潭度秋不顾众人的劝阻,直直的站在帐外。帐内,尧天满头大汗,神力消耗过多的后果就是连脚步都虚浮无力。整个人,苍白到几乎透明。
花羽凡,本来早就无药可救,却因为潭度秋的一句话,他不惜动用大量神力相救。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刚欲出帐,却听帐外边传来一阵喧哗。
“大哥,求你救救随吧。他跟随你多年,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左膀右臂啊。”
“他自己违背军纪,擅自出营,理应军法处置,而今他若能成功回来便当是将功补过,若……若回不来,也是他咎由自取。”中间的停顿,没有逃过尧天的耳朵,秋不是不在意,只是在刻意忍耐。发生什么事了?
掀开布帘,只见南宫枫与东方鸿飞一脸的焦急,潭度秋却是一脸冰冷淡漠。只是,那深藏的忧心没有逃过尧天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
“你脸色很差。”潭度秋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花羽凡,不是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而是皱眉问候自己的情况。这让尧天很欣慰。
“无妨。花将军的伤势也已经稳定。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我似乎听见了潭随的名字?”
“是。他擅自出营,前往敌营。只留书一封,说是去报仇。”东方鸿飞急忙相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若是尧天开口相求,皇上就会答应救回潭随。
“我们想恳请皇上准我们前去接应,或者能拦下随也行……。”南宫枫此刻的态度已经与当初截然不同。这段日子,尧天的付出,他都默默看在眼中。
尧天微愣。原来是为了随?只是,军纪不可违,秋也不是不想去救人吧?只是出于无奈,顾全大局。南宫枫与东方鸿飞与他亲如手足,再者又是凌国栋梁,不可或缺的将才,若他们有事,才是真正的损失惨重。
只是……随,那个曾经跟随自己,一心一意想要保护自己的人。他,又怎么能眼看着对方去送死?当日,潭默与潭回他已然无法挽回,这回,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去。
“皇上……”
“你不必说,我不会同意的。”潭度秋脸色一板,“都各自回自己的岗位去。尧天,你下去给我好好休息。”说罢,大步离去。
“你们不必担心,随会没事的。”
南宫枫与东方鸿飞狐疑的看着尧天,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不谅解样说。
“相信我。”微笑着点头,尧天心中早有打算。
还记得初回秋身边,知道了那些他不在时的过往。怜惜他身在高位的孤独与无奈,为他人的而忧心。而今,自己能做的,都会尽量去做。他的理由,永远只有一个——潭度秋。
是夜,漆黎联军的大营突然升起一把大火。火势来的迅猛,但在及时的指挥下,联军没有丝毫慌乱。而那纵火之人,此刻正被团团围困在联军大营外。
“潭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白离眯起双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比起数月前,现在的他身形更为消瘦,双眼微微凹陷,神色木然,仿佛行尸走肉。
“我要杀了你。”是他,就是他杀了回,就是他!还有范衍星,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杀我?哈哈哈哈,你觉得你有能力?”白离大笑,好个不自量力的人儿,尹笑伊啊尹笑伊,你
不惜舍弃性命,用背叛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的性命吗?不值,太不值了,也当真可笑。
“我要杀了你。”只是在陈述一个决定,一句话。潭随没有把握,也不打算活着出去。对他来说,回离开的日子,每一天都仿佛生在地狱,饱受煎熬。他想死,却放不下仇恨,也觉得无颜去见地下的回。所以,即便知道今日前来不过送死,他也依然义无反顾。
“好,你要杀我,你尽管动手。”一个眼色,四周的士兵纷纷像围着的人攻去。
一个,两个……五个……十五个……
联军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而潭随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鲜血染遍了全身,可他却无法靠近白离半步。心底的痛恨化作化作更强烈的攻势。那种不要命的打法,让联军士兵也不仅吓退几步。
“我……我要杀了你。”极限,已然悄悄来临,人海战,哪怕武功再高强也终会败下阵来。可是心底执著的信念,却让潭随依旧坚持着,挺立着。
白离不笑了,眼前人让自己突然生出了一股肃穆。爱情,真是可笑的东西,却不可否认,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叫人吃惊的东西。潭随,真的能为了笑伊做到这个地步?
“既然这样,我便给你机会,让你替他报仇。”抽出身侧的长剑,白离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等着对方摇晃的身影靠近。
“杀……”步履不稳,握剑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然而,他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哼。”起剑,白离刚想有动作,却被一道白光刺的眯起。再睁开,一瞬间,白离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一人,两兽,一张琴。卓然而立,羽仙若飘。面覆银甲,遗世独立。而刚才还想着要杀掉自己的人,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对方的怀中,脸上是一派祥和,仿佛完成了此世的夙愿,毫无留恋般。
“你是谁?”
周围的士兵仿佛都被定格了般,不言不语,不动不行。这人,绝不是普通人。第一次,白离的心底产生了恐惧。
“陈尧天。”
“陈尧天是谁?”从未听闻过,是哪国有名将领?是江湖中哪位有名人士?
“你的话真有意思,陈尧天自然是我。”脸上虽然笑着,却丝毫不达眼底。
“你来此有何目的?”
“目的?”重复着对方的词眼,尧天低头看着怀中人。运气神力,柔和的光芒瞬间覆盖住潭随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我想你没必要知道了。”
“没必要?你也想杀我?”这人,不,眼前的不是人,一定不是人!
“我不想杀你,可是潭随想。我自认欠他诸多,我若不杀你,他此刻的梦境就会破灭。你可知,他在沉睡前,我下了何种暗示?”
白离看着那唇边越加深刻的笑容,不仅退后数步,那犹如地狱修罗般的笑容,叫人内心最深刻的恐惧统统苏醒,无法控制。
“我告诉他,他把你杀了,也告诉他,潭回在远方等他,只要他每日开开心心,便有见到他的一天,若他不开心,便永远也见不到他。你说,既然我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你怎么还能活着?你说
是吗?”
语毕,杀意四起。
“宏雷。”轻轻的一唤。尧天继而将怀中人交予闪绝,揭开琴纱。他要为对方弹奏一曲送别的死亡乐章。
委婉哀叹的乐曲突然盘旋在漆黎联军大营的上空。主帐内,范衍星猛地皱眉,心里突升躁动。
怎么回事?饕餮的情绪也很不稳定。那乐声,透着诡异,到底是何人在演奏。
起身,刚想出去一探究竟,门帘却被一位兵士匆忙掀起。
来人一进来就跪倒在地,颤抖着报告:“皇……皇上,白将军……白将军刚刚去处理外营无辜起火之事,而今……而今却死在了营外……”
“什么?!”白离死了?白离竟然死了?是谁?是谁这么做?白离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杀死?
愤恨的辟出一掌,吓得那禀报的兵士当场昏厥。“潭度秋!”一定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瓦解他江湖势力,是他一时的疏忽,几场战场的势力,算让他看清了对方的转变。而今,范衍星彻底对潭度秋有了重新的认知。原来,他不是君子,原来,比起他来,潭度秋的手段丝毫不亚于他。心狠手辣,不折手段,潭度秋也行!
既然这样,不如来个了断,往日的种种,一切的恩怨,统统做个了断!
“来人!”
“在。”
“传令,全军准备出战。告诉黎皇,这将是最后一战。堵上我们的所有,明日,我要让潭度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