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正是晌午，朱老夫人又睡下了，灵儿不舍得把她叫醒，只好一个人犯着愁，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般若是得了谢羽吩咐，不许把秘密对灵儿说一个字的。不过灵儿这个问题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秘密，所以他想了又想，谨慎地问道：“我可以回答吗？”
“当然可以呀！”灵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奇怪地偏着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
“那我就说了！”终于有了般若发光发热的机会，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嗖”地一下就坐到灵儿身边，把她足足吓了一跳，“你现在愁的是什么？这里需要多少人？怎么轮班？还是外围换班怎么和里面不冲突？还是……”
“等……等一下！”他的问题太多了，灵儿一下子还跟不上，连忙止住他，想了一想说道，“其实你说的都是我的问题。不过一个一个来吧，这个就是王府的厨房，我算了一下，每顿需要的厨娘大概就是二十个，五个是做主菜的，十五个打下手的。但是早餐午餐不一样不说，如果临时有什么活动还要有不一样的分配方法。而且她们也需要换班，但是有的时候，比如老夫人有时候需要喝药，只有这两个人会煎这副药，那就需要她们每次都能在晚餐的时候上工，才能保证老夫人喝上药。还有……还有很多限制啊……”
这不怪她头痛，王府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琐碎的事情加起来足以使韦辰都头大，何况是刚刚接手的小灵儿。但般若越是听到这件事越是高兴，他平时学的算经之类一直无法派上用场，这个时候才找到了用武之地。他高兴地把纸笔都拿了过来：“你把所有的限制条件都写下来，我给你算！”
“限制条件？”这是算经里的术语，灵儿并不太明白，不过她马上就猜到了，“你是说对于这些人的要求吗？我马上就能说出来，都想了一天了！”
不过看看般若给她的纸笔，她又有点不好意思，绞着手指头小声说道：“但是……但是我不会写字。”
般若有些奇怪，但看着她很害羞的样子，没有问她为什么不会写，而是执起笔来：“那你说，我写好了。”
“嗯！”灵儿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般若在一起就很是放松，高高兴兴地说起来，“首先，要有五个主厨，府里大概有十三个厨娘可以当主厨，要轮是可以轮得过来的。”
般若头也不抬，刷刷地记下第一个条件，顺便把每一个条件都编上了代码。
“还需要每天晚上这两个厨娘之一在，保证能给老夫人煎药。”
般若继续把十三个主厨分别用甲乙丙丁等等标记上。
“嗯……王爷每隔五天都要喝参汤，这三个厨娘知道他要什么样子的。”
般若依然奋笔疾书地写着，但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得有点感慨：“我都只能吃自己做的难吃的饭菜，他居然有人做还要挑，真是……”
“没办法呀，他是王爷嘛。”灵儿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唔，还有什么呢？对了！如果要开宴的话，至少要有八个主厨在，而且还要再从外面请两个。”
般若眉头皱了一皱，这些条件和他平时做的算术题并不大一样，也复杂了一些。不过他还是自信自己能解出来的。
“说完主厨了，还有那些打下手的娘子们。有一个主厨的要求很多，她在的时候必须是这两个人帮她忙，另外一个随意。还有一个厨娘，就是那个丙吧，她绝对不能和有一个娘子在一起，她们会吵起来的，一吵就很耽误事情。还有……”
灵儿为人和气，虽然一直得着韦辰的信任，又客客气气地住在西厢，却从来不恃宠而骄，而是和善待人。就算是对待从前在宫里一直欺负她的冬儿也是温柔有礼，没有落下别人半点闲话，所以有事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把心里话和她说。久而久之，大家发现她的口风极严，从来不向外乱说话，告诉她的秘密也就越来越多，她掌握的资料也越来越丰富。
当然，这只是她的本性使然。但是善有善报，在她主管了王府之后，却带来了这样的回报，却是当初她只想与人为善时所想不到的。
般若看着这个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各种限制的小姑娘，目光却有点悲怆。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道很简单的算术题，但是一下子就冒出十三个主厨不说，还有将近五十个打下手的娘子们被包括在内！这一下子就是六十个人，再加上要配合别的岗位换班，他的数学学得再好也没办法一下子算出来。他看着越来越长的单子，深深地觉得，自己接下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好主意。
灵儿也看出了他的为难神色，安慰他说道：“算啦算啦！我等老夫人醒了再问一问，她的经验很丰富的！而且我也想了那么久了都没想出来，你才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呢，不知道才是正常的。霜霜姐姐说了，没有谁能一下子吃成个胖子。”
“霜霜姐姐？你也认识霜霜？”般若一下子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你是她的妹妹吗？”
“不不不。”灵儿赶紧摆手，她是天天陪着老夫人，让她霜霜霜霜地叫习惯了，何况朱霜霜也确实一直不许她叫娘娘的，“我只是她的丫头，后来陪着她的娘亲了。她一直让我叫她姐姐，不让叫娘娘，是个特别可亲的主子呢！不过……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灵儿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泛起了红色，想起上一次朱霜霜离开的样子，每一次相别都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她又怎么能不想她呢？只有那个人，对自己是真正的平等。她也是第一个鼓励她，找到自己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
“她确实很有趣的。”般若对她却没有这么多的感触。从小他接触的人就不多，养母又是闻名天下的朱仙子，让他对天下权势都没什么感觉，遇到朱霜霜，也只觉得是个有趣的大姐姐而已。
“嗯，看出来了，你们在一起一定很说得来的！”灵儿这句话却说得错了，不是他们在一起很说得来，而是般若一说话，朱霜霜就有抱头而逃的冲动……
“不过话说回来呢，‘没有谁能一下子吃成个胖子’，其实也不一定是正确的，关键要看你吃什么。我看过一些医书，要人健康地瘦下来很不容易，但吃胖却并不难。比如说呢，多吃一些肉类，尤其是猪肉，会让他容易长肉。其实我觉得最关键的不是食物，而是不要运动，人只要一不动，胖得就比较快。你也知道动起来就容易饿，我觉得是一个道理的……”
般若真是抓到一个理论就毫不放松，灵儿也津津有味。她本来年龄就和般若相仿，难道和同龄人在一起，听着那些实用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学，不知不觉居然把一个时辰都蹭了过去。
“那你说，为什么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夜里总是容易惊醒呢？是单纯地年纪大了，还是需要调养？我一直想帮帮她的。”
“嗯，这个我还需要再给她诊一诊脉，不过她心里是不是一直放不下谁啊？我觉得和她想的念头也很有关系。当然，一些安神的药物也是可以帮她的，等我看过她给你开个方子，你可以试试，都是补药，调和好了不会相冲，最多就是对身体无益，也不会伤害她的身子的。”
“嗯……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也不是不需要，不过我们试过几次，都被她说不合格，太笨了，最后干脆不用我们了。”般若这才若有所思，想起来朱霜霜被他和若水气得跳脚的时候。
“是啊！霜霜姐姐很能干的，我的很多技术都是她教的呢！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现在还好吗？现在很多人都围着王府，我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很担心她。但是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也不敢乱问。”灵儿其实一开始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她年龄虽小却不是单纯，知道有些话不能直接问出来，容易惹祸上身，甚至牵连到老夫人，所以并不敢造次。现在看般若一直很温和有礼，这才大着胆子小声问了一句。
般若却想了想，还是摇摇摇头：“带我来的人不让我说。不过你放心吧，她很好，拎着一个人走路都不累呢！”
谁……没事会拎着人走路……灵儿的小嘴咧了一下，不知道他是真心觉得好还是安慰。远远来到门口的谢羽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不由得仰天长叹。
居然聊得这么投机，娘娘身边人的思路……果然都非同一般！
“你这么快就来了，一开始我看你说得那么严肃，还以为在这里要住上好几天呢。不过你怎么都不笑一下啊，当初看你的画像，笑得还是很灿烂的。也许你不知道，很早医书上就有记载，笑一笑，十年少，你多笑一笑会省下很多药钱的。而且人也不容易变得老，这不是神话，是有医书证明过的。”
走向去韦辰书房的路上，般若依然口若悬河。
“嗯。”谢羽额上赫然出现一块青筋，不能在这里动手，要控制住，不能动手！
“你的话也不多，这样更不好。我知道，咱们毕竟都是男人，话说得多了有失身份，可是还是要多说一些话来排解的。不然忧思都积在心里，对身体也有很大的损害。五感之中，忧思伤脾，脾又与胃相表里，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胃会不太好？这都是互相牵连的。如果哪天你的食欲不振了，可以试一试多说说话，会改善很多的。”
“嗯。”谢羽双拳紧握，安慰自己书房就要到了，自己可以不用再听他说话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的，你的那暗器是什么？用什么材质做的？我一直很好奇，很少有暗器我会躲不过去，但你暗器的力道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力可以达成的，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吧？我可以看一下吗？我保证还给你，也不会向别人说。我就是很好奇，多学一点知识总是没错的。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吾生而有涯其知也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