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穆在芯吗,”电话里一个动听的女声传来,
“是的?”穆在芯立即端坐笔直,她知道,一定是某家医院人事科打来的电话,她感到自己此刻就站在一群医院领导的面前,接受领导们各种刁钻古怪问题的挑战,
“请问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对方很有礼貌的问,
“嗯,还没有?”穆在芯听得出来对方似乎有意招她,
“我这里是树宁心理医院,不知你是否有意到我们医院工作,”
“愿意?”穆在芯想都没想,马上答应了,
找了这么长時间的工作,她都快绝望了,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哪管他薪水待遇如何,
“好的,我姓蔡,叫我蔡姐就行了,”蔡小姐最后说道,她
与穆在芯约定了面试的時间,就在三天后,
三天后,穆在芯按照蔡小姐提供的乘车路线抵达了树宁心理医院,
树宁心理医院地处树宁市最东边,属于郊区地带,隶属蓝云区平东村,医院靠着连绵起伏的大山,周围有许多树,有许多小楼房,就像一个小镇,U71D,
树宁心理医院只有一栋四层的楼房,但占地面积很宽,医院后方是一个很大的花园,有两个篮球场,它们被坚固且高高的钢丝围绕,活像一个笼子,但更像是监狱,在这个笼子里活动的病人,就像是犯人,而穿着制服把守或者巡逻的保安,则像是狱警,
穆在芯走进医院大厅,大厅里亮着灯,冷冷清清,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护士走动,与门庭若市的大医院相比,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医院吗,
转来转去,问了导诊台一个很年轻的护士,才知道人事科怎么走,
看看時间,与蔡小姐约定的時间刚刚好,
蔡小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还算清秀,看到穆在芯后,脸上表情淡淡的,她似乎很忙,把穆在芯带到办公室里另一间非常小的房间里,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递给她一张考卷,说,“你先做这份试卷,”
然后人就离开了,
穆在芯拿过试卷,便认真的作答起来,试卷的考题自然全是医学类的,有护理理论,还有医学临床的一些知识,穆在芯很快就把试题做完了,
蔡小姐又带了一个男生进来,年纪似乎比穆在芯大些,当蔡小姐也把一份试卷交给他的時候,穆在芯瞥了一眼试卷,题目与她的一模一样,看样子是个男护士,
男护士看了看试卷,似乎有些烦躁,填好了姓名后,只答了几个选择题,后面的填空题,简答题,他看了一会,似乎不会作答,于是扔下试卷,走人了,
蔡小姐进来后没见着男生,但见男生那一份试卷空白的一片,心里已经明白了,也不多问,就把穆在芯带到办公室,办公室里早有一个护士等着,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风韵狂奔存,她头上的燕尾帽有一条蓝色的杠杠,一看就是个护士长,姓苗,
苗护士长跟蔡小姐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苗护士长对穆在芯说,“现在去考操作,就考吸氧,”
然后带她离开人事科,穿过依然冷冷清清的大厅,走到一扇厚厚的玻璃门前,玻璃门里面站着一个又高又帅又年轻的保安王海波,看到苗护士长后,拇指按了一下手中小小的摇控,“咔”的一声响,玻璃门自动打开了,
王海波看了看穆在芯,礼貌一笑,露出两排又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护士长,新来的护士吗,”
苗护士长亦报以他礼貌的笑容,“嗯,今天过来面试,”
“噢,加油?”王海波对穆在芯微笑道,
“谢谢,我会努力的?”穆在芯心里一阵感动,
私人医院员工的态度果然比综合医院的要好上几百倍,
给她印象最深的是树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和树宁民族医院人事科工作者,
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给穆在芯的感觉是极品男一个,矮墩墩的身材,穿着很讲究,头顶秃了一大片,还闪闪发光,他极其啰嗦,如同一个八婆,
最初,在她前面的是一个矮个子男士,研究生毕业,院长同他说了许多话,听得穆在芯直恼火,不想招他就直接说嘛,废话那么多干嘛,
院长问研究生有爱人和孩子了没有,得到答复后便说,“如果我们用你,便会给医院增添负担,我们还得把你爱人调到这里来,还要给她一份工作……如果你爱人是护士的话,也许会很容易,但是,她是非医务人员……如果我们给她一个护工的工作,我们又必须给她一系列的福利保险……我们医院还打算好了,明年就到北京招聘20个临床研究生,护士如果有的话我们也打算要……”
院长说了一大堆,其间接了几个电话,研究生几乎插不上一句话,
不知等了多久,研究生终于走了,院长翻着穆在芯的简历啰嗦起来了,“嗯……这字写得不错,是你自己写的吗,”
“电脑写的,”穆在芯强颜欢笑,
因为她看到了院长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她身上特别是胸前扫来荡去,
“在芯,来来来,”院长眉开眼笑的亲热的把穆在芯的姓给去掉了,“过来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
得院一么,他说着已经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签字笔,
待穆在芯写好之后,他捧起纸张欣赏了好一会,赞叹道,“嗯,不错,不错,”
待他欣赏够了,穆在芯小心翼翼的说,“院长,那么工作的事……”
院长把纸放下来,眼睛看着她,笑眯眯的,“我们雇你在这白打工一年你愿意吗,”
穆在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打工一年,什么概念?
院长继续说,“但那也不一定,说是白打工,要你做什么都有可能?如果两年后你还想进来的话,给我十万块你都进不来……”
穆在芯撇撇嘴,对于一个刚毕业的护士来说,不知要工作几年,总的收入才能达到这个数,实习的時候,她有听那些新护士说过,就算签约进了医院,但是前面三个月是试用期,一分钱都没有,试用期过后就拿五百块钱工资,连续三个月,三个月后每个月拿八百块钱,一直拿到护士执业证书为止才能拿几百块钱奖金,这个过程超过一年半的時间,这么算下来,工作五六年总共才有十万元的收入,
为了一份这样的工作砸十万块钱,等于白打工五六年,这是傻子做的事吗,
她刚想开口,院长的眼神忽然变了,那双小眼睛眨着眨着,就对穆在芯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十万块?”
穆在芯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
“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你要陪我?”
穆在芯听罢,原来又是一个老?
“不过,如果你说出去,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在中医院不是挺红的吗,各大医院有谁不知道你穆在芯,”院长又笑眯眯的说道,
她气得直想冲上去把他扁一顿,不过她肯定打不过他,她亦想踢他老二,以教训教训这个老家伙,但是又害怕自己出不了这个房门,
她气呼呼的抬腿就走,走了没多远,又折了回去,二话不说,夺过院长手中的简历,然后“砰”的踢开了门,
接着是树宁民族医院,
人事科,
穆在芯礼貌的敲开了房门,里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但是她一开口穆在芯就觉得她更年期来了,
因为她头都没抬,轻藐的说,“别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很忙,没空跟你啰嗦?”
穆在芯一下子被噎住了,心想,这人是被男人抛弃了吧,
于是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有屁?那屁你就留着自己好好享用吧?”
离开之后,她忍不住想放声大笑,难道诺大的树宁市,一家公立医院都没有她穆在芯的立足之地,
她又想放声痛哭,同時她想起了冯一航,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还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她就不用如此痛苦了,最起码,有一个肩膀能给她依靠……
现在,树宁心理医院给了她机会,虽然还没有录取她,但是最起码他们给了她一个面试、考试的机会,这使她非常的感动,
王海波对她说,“加油?”
她想,这里的员工素质真好,最起码不像民族医院的人,叫她“有屁就放?”
电梯门口关上之前,挤进来了三个病人,两女一男,其中一个瘦瘦的女的眼神诡异,看人時似乎带着十足的怀疑态度,很胖的女病号则兴奋非常,说话声音非常大,从一进电梯時就开始说个不停,还放声歌唱,男病人很干瘦,走路非常缓慢,目光极呆滞,
穆在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心里阵阵发毛,感觉是在看恐怖片,诧异不已,
电梯在三楼停下来了,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树宁心理医院,其实是一个精神病院?难怪周住院部大门時刻闭锁時刻有人守着,难怪花园里被钢丝围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常听报道说有精神病人杀人的事,真是可怕,穆在芯的心里开始恐惧起来了,但是一看苗护士长与其他工作人员泰然处之的神态,她只好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她告诉自己,我不是胆小鬼,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够,
三楼的病区是二区,也就是女病区,只见三三两两的女病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眼神一样的诡异,或者是目光呆滞,
苗护士长把穆在芯带进了一间房子里,同她聊了几句,算是面试,然后又把她带到抢救室考核吸氧操作,穆在芯表情淡定的完成了,过程顺利,有条不紊,苗护士长看着看着,连连点头,
考完了吸氧操作,去见护理部主任,护理部主任翻看她的简历和考试成绩,亦表示很满意,
苗护士长问,“你什么時候可以上班,”
这一问,穆在芯很是吃惊,树宁心理医院对护士很饥渴么,马上就可以上班,会不会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于是吞吞吐吐的说,“护士长,我可以过两天再来吗,”
苗护士长点点头,“可以,让人事科小蔡带你去领工衣,这两天你先安排好住宿,医院有住宿安排,只要把行李带过来的就行了,”
离开医院的時候,穆在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工作,她终于找到了,蔡小姐跟她说过,“工资每个月2500至3000,”
这样很好了,她很满意了,
她掏出手机,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冯一航,可是按下了电话号码之后,才记起,冯一航已经不在世了,心里一阵阵难过,她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心里默默的说道,“一航,你在天堂还好吗,我很想你?”
她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工作找到了,住宿也安排下来了,可是她并没有退去冯一航曾经给她找的那间小小的套房,因为她喜欢那里,更因为,那里是冯一航找的房子,有他重重的气息,
“一航,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的活着,”她又对天空说道,
两天后,她终于穿上了树宁市心理医院淡蓝色的工作服,自此,她终于褪去了实习护士的标签,正式成为一名医务工作者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精神病院里护士的工作与在综合医院里的不大一样,实习的時候,临床上要做的护理及治疗相当的多,每日单单输液就足够累倒护士的了,但是心理医院的则是发药、查房、带病人做检查、每日安全检查、过医嘱等等,输液的也就那么两三个病人,有時候甚至没有,
但是这些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必须非常细心,发药的時候,要盯着病人把药吃下去,接着还检查其口腔、水杯、手心,以防病人收藏药,因为这些病人,绝大多数是否认自己有病的,对于反复劝说不肯自主吃药的,护士则采取灌药,先呼叫两个高高大大的保安上来,再加上五六个护士一起,先把病人约束起来,这才实行灌药,往往这类病人,在灌了几次药之后,一般都会非常听话,会乖乖的吃药,一个,是被约束怕了,最重要的还是抗精神病药已经在其体内起了作用,
至于查房,有一个护士一整天就负责这项工作,要求每十到十五分钟就必须查一次房,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查房時更要观察病人的病情以及整个病房的安全姓,以免出现意外,
由于功能科设在住院部的玻璃门外,经过大厅,护士带病人检查時,一次只能带一个,而且必须十分注意以防病人逃跑,
每日的安全检查,则是一个个房间过去搜查危险物品,比如刀剪类、玻璃类、长绳子类,任何药类、咖啡或者可乐、汽水类(因为这些可影响病人睡眠,精神病人必须保证好的睡眠,否则治疗效果会非常差,)等等,都必须回收替病人保管,出院時再交还,检查的時候,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包括病人所有的行李,都得一一细细的翻看,
上班的第一天,苗护士长安排名叫谢艳琴的护士带穆在芯,谢护士长得还算漂亮,身材非常,三十五六岁了,至今未婚,这是一个脾姓比较急的护士,穆在芯跟了她一天下来,心脏都顶到嗓门儿去了,
原来那天在电梯里遇见的肥胖女病人也住在二区,名字叫伊燕勋,听谢护士讲,这是一个躁狂病人,在心理医院反复住院了七八次,医院里的领导她全认识,老医生、护士也都叫得出名字,只要她见到工作人员,就会远远的打招呼,直呼医生护士的名字,她成日里都处在亢奋之中,常在病区或者花园里放声歌唱,仔细一听,都是流行歌曲,唱得还挺好听的,
谢护士说,“伊燕勋前年差点把我们的一个护士给掐死了?那時候,医院晚上值班还只是一个护士,当時我们另外一个护士有事到科室里来,当時她看到病区里静悄悄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就往病房里去看看,结果看到了我们的护士被伊燕勋掐着脖子把她整个人都举起来了,我们的护士双眼已经上翻,经过这件事,那个护士第二天交了班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穆在芯听得一身冷汗,这在精神病院上班也太可怕了吧,什么時候死在这都不晓得呢?
谢护士接着说,“不过现在好了,中午、晚上现在都安排了两个护士上班,男病区的话全是男女护士搭档,”
穆在芯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一见到伊燕勋,整个人就会全身发抖,生怕她什么時候会从自己的身后掐自己的脖子,
一惊未过又来一惊,
谢护士说,“在女病区上班还好,在男病区才可怕呢,你知道吗,以前男病区的一个护士,有一天大夜班没等保安上来一起查房,她自己就去查房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被一个男病人拖进了房间里,当保安赶到的時候,她的裤子已经被脱下来了,天没亮,这个护士就不见人影了,同样是再也没有在医院里出现过……”
穆在芯听得胆战心惊,老天,我还要不要在这里工作啊,实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