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惜桥驮着耿边云母女三人,离开孟庄村,去往县城。这大概是上午十点多钟。今天天气预报里说还有雨雪,孟惜桥想带她们母女尽快赶到县城。
到了晌午的时候,他们赶到一个叫杨店镇的地方,靠县城公路,属于个小镇店,有银行商店和饭馆,孟惜桥就停下车,找了个街边小饭馆,叫耿边云带孩子去吃晌午饭。
孟惜桥说:“边云,你先带孩子进去点菜,我的一份也点上。我去银行取点钱,给孩子买点东西。”
耿边云抱着小的,拉着大的,往里走,回头说:“惜桥,不用多取,够咱安家的就行。以后我管钱,咱还要过日子呢。”
“好嘞,我听你的。你们进去吧。”孟惜桥就转身走了。
这是耿边云第一次带孩子下饭馆,大妮看着橱窗里摆的一些好吃的食品,很是眼馋,对母亲说:“娘,俺想吃肉。”
“小孩子,吃啥肉啊。馒头米粥就行。”耿边云给老板要了几个馒头,几碗稀粥,咸菜免费吃。
大妮很懂事,听母亲的话,拿过一个白面馒头来,和着小咸菜就吃。就这在家也吃不上呢。平常吃的是玉米面窝头,喝稀粥。吃不上白面。
她们正吃着,孟惜桥回来了,走近耿边云身边,把刚取出来的一叠钱塞进她衣兜里,悄声说:“你拿着用,居家过日子,手里没个钱不行。”
耿边云看了孟惜桥一眼,说:“你兜里不放点零用钱?”
“我放着呢。”孟惜桥坐下就吃饭,边吃边说:“边云,到了县城,我安排你们住下,就去登记办个结婚证。你跟你前夫的事都办妥了?”
听了这话,耿边云又伤心起来,说:“我和前夫办了离婚,只是我还担着一些债务。”
“那就行。债咱慢慢的还。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孟惜桥安慰耿边云。看到孩子啃着馒头,眼睛直往橱窗里瞄。知道孩子馋了,想吃肉,就给老板要了一盘熏肉。
老板切好给端上来,说要什么就给他说。孟惜桥对大妮说:“文轩,馋了吧,熏猪肉,吃吧。”
文轩看了看母亲,耿边云说:“吃吧,妮,你爹给你买的。”
叫文轩的大妮又看了看孟惜桥,有些不理解。拿着筷子直晃悠。
耿边云又着重说:“妮,这是你的后爸,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现在就叫爹吧。”
大妮眼望着孟惜桥,迟疑了几秒,就喊出“爹”来。二妮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不会说话,以后慢慢的随着大妮也就叫爹了。
大妮文轩叫出了“爹”,耿边云就笑着望孟惜桥,孟惜桥一时还不适应,脸红了,为了掩饰尴尬赶忙对孩子说:“妮,吃肉,不够咱再买。”并随手掏出一把钱塞进大妮兜里。
大妮看了看母亲,母亲朝她点了点头。大妮文轩就不再拘束,低下头吃饭。过去孩子很少吃肉,吃的很香。
耿边云说:“孩子懂事了。”
“嗯,我到县城,给文轩找个好一点的学校,叫孩子好好读书,能考上大学。”
耿边云说:“惜桥,就麻烦你了。你愿意,我就再给你生一个亲生的。”
“啥亲生不亲生的,都一样。我没这方面的特别要求。随意就行。”
耿边云笑了,说:“你们文化人看得开,倒是好伺候。”说完自己却脸红了。
吃过晌午饭,他们又继续赶路。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了,他们一家四口奋力的往县城赶。
半道上还是下起雪来。耿边云说:“惜桥,我下车走着吧,看你在风雪中骑车吃力。”
孟惜桥停下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雾蒙蒙的,飘洒着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湿乎乎的很凉爽。孟惜桥胸膛里热,感到非常温暖,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他说:“边云,你抱好孩子,别淋着脸,怕感冒。我有的是力气。不怕风雪。”
耿边云一下子也被感动了,心口热乎乎的,身边有个男人就是依靠,能遮风挡雨,挺起个家来。
耿边云很是满足,就怀抱孩子坐车上,把头靠在孟惜桥宽大的后背上,就这样紧紧依偎在她爱的男人身上。有无尽的幸福在胸膛里流淌。
田野里一片雪白,瑞雪兆丰年,明年开春又是一个好景色。
到了县城,街灯已经亮起来,在风雪夜里,橘红色的街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到了!”大妮文轩坐在自行车前边的小座椅上,最先看见夜晚县城的景色,很觉新鲜,拍起手来喊:“县城到了,好漂亮啊,到处是灯,真好看。”
耿边云探出头来看,的确是到了县城,这些年她一直过着农村生活,对城镇的生活也是觉得陌生和新鲜。想不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进了县城,就要过上她从来不敢想的生活。她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她用一只手揽住孟惜桥的腰,使劲捏了一把,说:“惜桥,今晚有睡得地方吗?”
“我都准备好了。我租了处民房,独家一处院,都收拾干净了。被褥也晒了,锅碗瓢盆也买了,到了你看看就知道了。缺啥咱再买。”孟惜桥口气很坚定。
耿边云很是欣慰,催促说:“快点吧,孩子在我怀里睡着了,我胳膊都抱累了。”
“马上就到。”孟惜桥用力蹬自行车,路上的雪已经很厚,载着她们母女三人,多少有些吃力。这一路走来,孟惜桥已经出了一身汗,紧靠身体的内衣都湿透了。男人的汗腥味散发出来,耿边云灵敏地嗅到了,身体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冲动。
她低声说:“惜桥,你慢些,不要累着。”
孟惜桥糊涂,一会儿叫快些,一会儿怎么又叫慢些?他哪能知道现在耿边云的心情和感受。
终于到家了,是二道街外边一条小巷子里的一处民房。主人做买卖的,买了楼搬楼上去了。院子闲置下来,孟惜桥花钱包租下来。月租还不少呢。因为是独门独院,是为了耿边云她们生活方便。
院里也安有门灯,孟惜桥拉亮门灯,拿钥匙打开房门,叫耿边云母女进去。
他说:“边云,你屋里拾掇拾掇,被褥都是新的,原先住户安有暖气。不冷,哄孩子睡吧。我烧烧炉子。这一下雪又降温了,别冻着孩子。”
“嗯,你快点。”耿边云抱着二妮拉着大妮就进了屋。
孟惜桥放好自行车,又到偏房里,打开火炉,烧一会儿暖气。骑车赶路不觉怎么样,等闲下来就感觉有些冷。
孟惜桥把火炉捅开,添了些媒块,就烧起来。那时候还比较落后,还是用专制的媒炉子烧暖气。慢一点,烧一会儿暖气管里的水才会热,然后才能散热取暖。
孟惜桥也是累了,靠在媒炉边上,烧着烧着就瞌睡起来。他怕真睡着了烧着衣服,就添了一炉膛子媒,离远一点,靠着一个柜橱裹了件棉大衣,想休息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有人叫他,才醒过盹来,看了看是耿边云。
耿边云明显的收拾过了,脸红扑扑的光彩照人,一双眸子在灯光下特别明亮,问他:“咋?你睡这里?”
“哦,我烧热暖气,也许累了吧,瞌睡着了。屋里的暖气热了吧?”
“热了,屋里暖暖的很舒服。孩子们都哄睡了。你也上屋来休息吧。天不早了,快半夜了吧。今天这个折腾劲,我也觉累了。”
孟惜桥有些犹豫,当他面对耿边云,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却有些怯了,难为情的脸都红了。
耿边云只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暗想:像个大男孩似的还不好意思呢。笨!
就说:“咋,愣啥神啊?睡觉去啊。你莫非还想睡这里不成。”
面对鲜亮的耿边云,孟惜桥的确心怯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也许是单身太久的原故吧。
孟惜桥搪塞说:“咱,咱明天去办结婚证。”
“嗯,今晚上你就不睡觉了,烧一宿火炉?”
“我?你先睡去吧。走了一天了,累了。”
“你不睡?傻!”耿边云说完自己偷笑了。想起一件事来,那年孟惜桥早晨骑车上学去怕迟到骑猛了,撞了道沟里去,不会是落下毛病了吧。这个怂货,心理障碍了。这是伤自尊的事,以后慢慢来吧。
耿边云就笑着说:“你怕夜里孩子哭闹吵着你,那就睡这里,以后习惯了再搬过去住。”
孟惜桥很是尴尬,说:“我睡那里都行,因为今天咱都累了一天了,怕影响你们休息。慢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也是。我是真困了,我想睡觉去了。”临走耿边云扔下一句:“一个大男人要有大男人的气势,别跟个老娘们似的扭扭捏捏,耽误事。”
孟惜桥想:我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秘密啊。从小一块长起来的。唉,还真怵她三分。孟惜桥这一宿真就睡在这偏房屋里了。冷倒是不冷,火炉旺旺的。就是有些惆怅,很不是心里意思。
第二天清早,孟惜桥早早就爬起来了,走到外边伸了个懒腰。天放晴了,雪后初晴,玉树琼枝,太阳是那么鲜亮。
孟惜桥心情很好,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生活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