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云脸色淡然无波,见两人像白痴一样傻站着,绕过他们,禁自向院外走去。
君佑祺回过神,赶忙跟上,“云儿,你怎么就不理本王呢?关心你呢……”上下不停地打量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本王派人请个御医过来?”
她投给他一个多事的眼神,他恍然,“本王忘了,云儿懂医。可是医者也会生病,你总是让本王不放心。”
“我没事。”她总算冷凝地吐了三个字。
追上来的园子说道,“王爷,凤四小姐的嗓音真好听,虽然冷冷的,却跟天上的仙曲儿似的。还有,小的原以为凤五小姐的相貌已经够美了,但相比之四小姐还是差了一大截。凤五小姐的美还能用言语讲出来,四小姐的美,小的认为言墨已难以形容半分……”
君佑祺毫不吝啬夸赞,“云儿当然是最美的,不然本王又怎么会掏心挖肺?”
“有凤四小姐这般天姿国色的美人在,难怪连五小姐之前向您表白,王爷您也无动于衷。王爷您还说,就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绝了,也不会看她一眼……”园子故意将他家王爷婉拒别的美人的事儿说出来,以为会看到凤四小姐动容,哪知她冷若冰霜的脸庞没什么表情。没表情也罢,还是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小顺子从大厅的方向小跑着过来,“小姐,您可来了……”
“说吧。大厅那边发什么了什么事?”她神色无澜地问。
“起初众贺客都怪候府怠慢宾客,大夫人把这事儿都推到您与夫人身上……”小顺子将前厅发生的事儿以极快的速度一字不漏地向凤惊云叙述,说罢又恭敬地跟随在她身后。
君佑祺漆黑的瞳光里划过一丝欣赏,“云儿真聪明,人未到场,便已先了解了形势。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
她止了步,冷睨他一眼,“那句话,你送给凤归晚,我同样送给你。”
“哪句话?”他的神情不太有底气。
“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身影绝然而去。
他站在原地,潇洒的面庞盈起一丝苦涩,“其实,本王猜到她要这么说的,原本不想听,却又心底里希望她不是要那么说,希望是本王猜错了。真的听到,还真是……”
园子一脸苦瓜相盯着自个的主子,“王爷您伤心了?”瞧前方凤惊云已然没了踪,抱怨,“凤四小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王爷您的厚爱,要是平常女子,早就开心地乐上天了,她怎的这般不知珍惜。”
他整了整脸色,脸上重新挂起痞气的笑痕,“本王要是这么容易伤心,早就死了。这话还是云儿说的。她若那么容易投入本王的怀抱,也就不是凤惊云了。”
“唉。”园子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小的跟了您那么多年,都不知道王爷何时变成痴情种了。”
“痴情么?”他不置可否,眸光深邃难测。再次提步向她走的方向追过去。
长乐候府后院乃至大厅,贺客们正在边吃边喝、-兴致高昂。
一名大臣望向前边走过的女子,神态迷幻,“那……那是仙女吗?本官是不是在做梦?”
见他的反应,其余不少贺客也看过去,顿时移不开目光。
少部份人这样的反应,惹起了全部的人注意,当所有人看过去时,全场立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几乎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神眼里是满满的惊艳。
只见那名女子五官美得无与伦比,脸色白皙赛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明亮灿烂,黑白分明,眸光似清泉般淡然,说不出的明澈。
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像美丽的蝉翼般忽闪忽闪,眉如新月上柳梢,不画而黛,精致小巧的嘴唇泛着诱人的樱嫩光泽,如缎的三千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身后,衬得纤细的柳腰不盈一握。
仅是一袭简洁的白裳,却难掩她倾世光华,那等绝色姿容,直令人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就连太子君承浩与五小姐凤归晚也同样收不回目光。
跟在后面的君佑祺并不讶异众宾客们的反应,明漆的瞳仁里划过一抹酸味,真不想云儿的美展现于人前,想将她藏起来,想她独属他一人。察觉得内心的占有欲,他眉头皱了起来。
“咳……咳嗯!”他提醒般地重重咳两声,限于痴迷中的众人总算回过神。
“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大臣开始问起来,所有人都争相发问,“谁家的女子竟然能美到这般地步,简直让人看一眼便终身难忘……”
“本官道京城第一美人凤归晚已经够美了,跟她一比,凤归晚简直差得远了……”
“是啊,若说凤归晚是京城第一美人,那么,眼前的女子便是天下第一美人!”
众说纷纭,没人的目光离得开她身上,甚至眼睛都舍不得眨,深怕少看了佳人一眼。
凤归晚美丽的小脸神色尴尬不已,明漆的眼瞳瞧着凤惊云的眸光划过一丝嫉妒忌。
大厅里,魏雪梅从席间站了起来,“承蒙各位大人、各位贵宾看得起,此女子乃我女儿——长乐候府四小姐凤惊云。”
“啊?她是凤惊云?”不少人的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不可能吧?凤惊云不是京城第一丑,京城第一废物么?”
“不可思议,这也相差得太远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此女子就像天上的云,本官见过凤惊云,她连地上的泥都不如……”
“就是,本官也见过凤四小姐,不是眼前的模样儿……四夫人玩笑可开大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不信的表情。
秦东泰也站起来,指着凤惊云,“她根本不可能是凤惊云,本官上次见凤惊云时,那丑样儿,害得本官三天吃不下饭。怎么可能……”
“秦大人是吧?”凤惊云淡然地道。
“你认识本官?”佳人测目,他活了四十多年竟然有些紧张。
“不认得。”
“那你如何知道本官姓秦?”
她徐徐说,“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三天吃不下饭。”
众人一阵哄笑,秦东泰脸色有些挂不住,语气严厉地道,“你还有心思说笑,在太子面前冒充凤惊云,假冒他人,等同于犯了欺君之罪。”
“秦大人你上次见到我时,曾送了我八个字——鹄面鸠形,不堪入目。当时并没有旁人在,大人莫不是健忘了?”
秦东泰回想了下,“本官……确实曾说过。那么说,你真的是凤惊云了。”
“惊云曾经生了病,以致脸上长了疮,不太雅观。也因长期在太阳底下暴晒,导致皮肤焦黑。这阵子好不容易才治好了脸上的恶疮,身子与肤色也养了回来。”她脸上浮现伤怀的表情,“以前不好看的容貌若是给谁造成了视觉上的难受,惊云在此道歉。可是,谁人能不生病?谁人又能没有长个疮胞的时候?秦大人贵为工部尚书,也是广大百姓的父母官,就是这般羞辱一个弱女子?就是这般讥讽一个病人的?”
见她楚楚可怜的面容,那绝色的人儿眸眶中似蓄了泪花,极为惹人怜惜,几乎所有人都心起了怜悯,为她感到愤怒,纷纷对秦东泰进行谴责,“秦大人真是太过份了!居然欺负一个弱女子!”
“秦大人身为父母官,不体谅百姓也就罢了,侮辱一个女子算什么!”
“可笑的是之前秦大人还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病痛之上,洋洋自得贬讽凤四小姐,亏他做得出来……”
“为官者,如此品德、行为,实在不配为官……”
凤惊云泫然欲泣,“多谢各位大人厚爱,小女子反正也给人欺负习惯了,秦大人说小女子不堪入目,小女子也认了,要怪,就怪小女子不该生病,不该得恶疮,碍着了秦大人的眼,气着了秦大人的胃,害他连饭也吃不下,是小女子的不对……”
云袖抬起,她似是在擦眼泪。
佳人如厮,泪涟涟,更激起了在场男人们的保护欲。
有一名大臣自认为正义地站起身,向太子拱手,“如今皇上病重,太子殿下代为执政。工部尚书秦东泰的品行,太子殿下也亲耳见闻到了,实在有愧为官之道。微臣恳请太子罢免秦东泰的官!”
另一名大臣也站起身,“微臣殿阁大学士柳进义也恳进太子罢免秦东泰!”
“微臣太医署李四德同样奏请!”
“臣等也同样奏请!”无数当官的站了起来,一致拱手,嗓音嘹亮。
一眼看去,除了在座的少数女眷与个别与秦东泰还有大夫人、玉妃沾点亲戚的官员,还有些也许是不愿惹嫌事的中立派,近半数王公大臣都起来为凤惊云而请命。
君承浩霸道的眸光在凤惊云身上扫了一圈,很难想像那个清冷若仙的女子,转瞬间就变得如此可怜兮兮。张晋连她一招都接不了,她要是算弱女子,那天下就没有弱女子了。
可她的样儿,看不出一丝虚伪,似真的伤心至极地在擦着泪儿,不像作假。
他的心也不由紧了几分。但他又心知肚明,她绝不会为这种小事伤心,必是佯装出来的。
秦东泰吓得脸色白了几分,以前他每次公开拿凤惊云丑陋的相貌说笑,不但没事,还成为人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话题,增添笑料。怎么这一次竟然出那么大篓子,连忙拉开座椅走出来,朝太子的方向跪下,“臣知错,是臣一时失察无德,请太子殿下恕罪,念在臣一时无知,从轻处罚!”
君佑祺有些微讶地看着这场面,微侧首瞥着一旁的凤惊云,宽广的云袖遮挡了她的大部份面容,露在外面的神色瞧来极为伤心。
从来都以为她是清冷若水的女子,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原来她竟然有如此怜人怜弱的一面。别人看不出来她是装的,他亦看不出,却感觉得出她是在作戏。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或者说,她本来就有多面性?竟稍稍演戏就耍得一干王公大臣团团转,惹得秦东泰快丢官,不,是丢官丢定了。她的本事不小。
君承浩嗓音沉冷地开口,“秦大人,这么多大臣都奏请,本宫不罢免你,岂不是犯了众怒?拟本宫旨意,摘去工部尚书秦东泰乌纱帽,贬为庶民,不得再入朝为官。”
“太子殿下开恩呐!给微臣个机会……以后不敢了……不会了!请太子殿下开恩!”秦东泰脸冒冷汗,后悔莫及。早晓得就给凤惊云歌功颂德了,哪会羞辱她半分!
大臣们有人鄙夷地出声,“秦大人也太没出息了,太子殿下都下了令,还求饶,最后的尊严都不剩了。”
同样面色刷白的还有大夫人,秦东泰是她亲表哥,是她交待在四夫人生辰宴上要多多出言羞辱凤惊云,哪知,不过是说凤惊云貌丑,几句话而已,竟然丢了官!说起来也是她连累的,赶紧向太子爷跪下,“太子爷,今日乃是四夫人寿辰,若是罢免秦大人的官,恐怕不太吉利,还请太子爷收回成命。”
凤归晚也央求道,“是啊,太子爷,就是图个吉利,也请您往开一面。何况,秦大人也就是说了几句错话,罪不至罢官,请太子开恩。”
别的大臣听她二人这般说,有些人心中倒也不忍起来。
君佑祺痞笑着,露出一嘴闪亮整齐的白牙,“大夫人与凤五小姐真是太好心了。大皇兄不如考虑他们二人的建议,把你说过的话吞回去。”
君承浩脸色闪过一抹阴霾,“君无戏言,覆水难收。本宫说过的话岂会不算数。”大手一摆,“拖下去。”立即有侍卫上前将秦东泰拖走。
秦东泰知道再无机会,就像一条死狗一样灰败着脸色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拖了下去。
大夫人与凤归晚脸色苍白地坐回椅子上,所有人又坐回席上。
君佑祺倾斜着身子凑近佳人,小声在凤惊云耳旁说道,“云儿,你真不是一般人物,几句话就能让百官主动为你请命。”
说完一句,又换上暧昧的表情,“贬了你几句要丢官,要是娶了你,不知道会怎么样?”明亮漆黑的双眼眨巴眨巴的,像个好奇宝宝。
在众人看来,齐王与凤惊云这般亲近,两人关系似乎非同一般。而齐王一身锦衣华服,玉冠束顶,衣领和腰带饰着金丝刺绣图纹,华丽而又张扬,他的面容清秀英俊,气宇轩昂,潇洒的气度中带着几许不羁的庸懒,贵气里又不失痞气,俨然一个纨绔的贵族公子样儿。
凤惊云则清雅中带着恬静,气质若仙亦不失灵气,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虽然一个纨绔潇洒,一个清逸若仙,但两人的外表还是挺般配。
有大臣开始拍马屁,“凤四小姐与齐王爷可真是男俊女貌,堪称一对俪人。”
“哦?是么?”君佑祺脸上的笑容放大,“你叫什么?是谁。”
那名官员起初搞不清他问话的用意,有些小心翼翼地答道,“下官……芫洲知府钱文安。”
“那就是正四品官了。你说的话本王爱听。”洒脱地摇开折扇,一派风流,“升你为从三品,本王包下了。”
钱文安愣了下,随即意识到一句马屁就升官了,立即拱手,激动地道,“多谢齐王爷,下官感激不尽!”
夸赞齐王跟凤四小姐很配对而已,钱知府居然就升官了。齐王可是皇帝最爱的儿子,皇后娘娘唯一嫡出的子嗣,而他的权势不亚于太子,几乎控制了半个朝政,所说的话自然算数,也绝对有能力做到。马上有人眼红,当即马屁声一阵盖过一阵,“齐王貌比潘安,与凤四小姐理应喜结连理……”
“凤四小姐与齐王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下官从未见过齐王与凤四小姐这般俊逸漂亮的……”
几乎是全场的人都在拍马屁、赞扬,说话的人太多太多,是以变得乱轰轰的,谁说了什么话,反而没一个人听得清,只有一个嘈杂的‘吵’字形容场面。
“停!”君佑祺关了折扇,拿扇的手一举,脸色同时变得冷凝。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齐王生气了,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谁敢再言不由衷,本王就摘了他脑袋!”他语气里带了丝警告。
上一瞬还要赏人升官,同样的话,下一瞬就要人命,齐王真难侍候!官员及王公大臣们全都闭了嘴,深怕说错一个字,哪又惹着了小霸王。
小霸王的封赏不是那么好拿的。钱文安在心头庆幸自个第一个跳出来拍马屁。
等所有人静下来,凤惊云微一福身,“多谢方才为惊云请命的大人们。小女子感激不尽。”同时,不着痕迹地走开几步,与君佑祺拉开距离。
察觉她的举动,君佑祺又皮厚地跟过去。
“凤四小姐不必多礼,为了正义,本官应该做的。”有人说这么说,马上赢来了一票称是声,“是啊,伸张正义,是臣等份内之事。”
侍卫张晋拉开椅子,“凤四小姐,这边还有空位,您不妨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