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第一次听到天赐这个名字时,就感觉这个“小弟范儿”十足的别名很恶心。因为对天赐和他那伙人的厌恶,小可见到天赐的第一眼也同样觉得他这人长得很恶心。半年前小可刚来歌厅作音响师的时候,有一次看到天赐和大勇吵架差点动起手来,之后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几次。他俩之间鸡毛蒜皮那些小事的怨恨积攒得多了,相互的敌视也自然深了起来。
“大勇,你特玛放开我兄弟。”天赐说话的声音很尖,很刺耳。
小马哥不想拖大勇下水,连忙抢着说了句:“勇哥,是我工作没做好,我跟他们认错。你快忙你的事去吧。”
“不行!”大勇有点激动了,“有人在这儿闹事,影响了客人来玩的心情,那就是我的事。”
天赐“嘿”了一声,说:“刘勇凯你也别装!你说谁闹事了,伟少是吗?你要是动了他,那咱俩就是对头了。到时候谁说话都不好使。”言外之意就是说大秋哥的面子他也未必给。
大勇已经懒得多说话,转眼就要动手。
“两位哥哥!”小可这时却说话了。
此时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这个小光头。他们都知道小可为人虽然不错,却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而且他除了很受大秋哥重视以外,在歌厅和社会上都没什么硬实力。怎么竟敢在两个大哥级人物针尖对麦芒的当口说话呢?
小可自从在基地里和那花鼠兽一番交战之后成熟了很多。在他看来:这些平日里或是耀武扬威、或是怯懦慎行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在真正的危难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脆弱无助。这两个正要掐架的“社会人儿”也不过是人而已,还能比那些怪兽可怕了?
小可见大伙都在盯着他,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咱们有话换个地方说,这两位美女可没得罪谁,都被拖累得半天没唱上歌了。这事传出去对歌厅的形象和天赐哥的生意都有损失……”
那伟少被大勇抓着,嘴上却还在逞强,抢白道:“你们歌厅这破音效,能有什么好形象了?”
小马哥也针锋相对的回了一句:“是你诚心找茬!”两人说话间就撕打了起来,大勇单凭两只手已经拉不开他们。只得上前横在他们之间架开二人,把他俩各自向后推了一步。
天赐却也跟着进了包房,“怎么着,大勇,拉偏架?看我天赐好欺负是不是?你不如冲我来好了。”
大勇明知天赐是在狡辩,以他的性格却不来争这是否拉偏架的问题。他盯着天赐不再多说。天赐也毫不势弱,以同样凌厉的眼神回应大勇,两人还没动手便先以气势较长短。这时大勇和天赐各自的手下也都挤到了门外,
小可眼见这场闹剧即将要变成两伙人的群殴,于是也跟进了包房。大声说:“谁是谁非咱们换个地方说,在这儿动手合适吗?”
伟少又抢白道:“怎么不合……”
“你闭嘴!”小可猛的伸出手,指着伟少的脸说出了三个字。这时伟少和小可的眼神对上了,他有大哥撑腰,又借着酒劲,本想要大闹一番。这时小可冰冷的双眼只和他对视了一瞬。伟少竟如在大冷天掉进冰水之中一样,浑身颤动之下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后半句挑衅的话竟被噎了回去。
天赐这时正重点防范着大勇的举动。听到小可的话之后哼了一声,说:“小可,你不就是个调音的!这场合有你这种小角色说话的份吗?”
天赐每天带着这群少爷在全城所有的场子跑,所以他和小可是认得的。但是在他眼里,小可不过是个和服务生、保安一样的小人物而已。最近虽然听说这小子又傍白富美又勾搭女警察的,但是天赐仍旧认为小可没有任何说话的份。他甚至觉得以自己在界湖城的声名和实力,应该由大秋亲自和他对位才是,跟大勇纠缠他都嫌跌份儿。
这时小东的女友曹韵青引着梁队来到二楼找小可。梁队听说小可在那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包房里,情急之下分开众人就进了包房。
有几个并不认识他的少爷还骂骂咧咧的敲边鼓,只不过他们的老大天赐在包房里,没了主心骨的少爷们谁都不敢阻挡。
梁队自然认得天赐和大勇,只不过他不是来找他们的,也懒得管这群不良青年之间的闲事。他拍了拍小可的肩,示意他出来。小可心想自己就这么离开的话,大勇若是知难而退了,小马哥非得吃大亏不可。就算大勇替小马哥扛下这件事,双方这几十号人真打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对天赐说:
“天赐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调音的,说话没什么分量。可是我还要劝你一句:你在大秋哥的场子闹了事,以后大伙还怎么开开心心的合作?”
“现在合作的很开心吗?”天赐指着大勇问:“你们都欺负到我天赐头上了。我连个屁都不放,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天赐和大勇杠上并非只因为私人恩怨,更重要的是大勇威胁到了他手下少爷的生意。少爷们各有各的道,伟少就是靠踩人才有生意做,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如今大勇替手下撑腰,折了伟少的面子,这样的事如果多起来,服务生和调音师都敢爬到少爷的头上来,他天赐还怎么维护员工的利益?少爷们的利益就是天赐最根本的利益,在这种事上他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道上?你是哪条道上的?”梁队这时却打了个哈欠说:“有空你也领我上道走走?”
“你特玛谁……”天赐回身骂了半句,认出说话的是梁队后他连忙收回了后半句话。他对面的伟少却不认识梁队,跟着老大起哄道:“孙子,你要是知道了我们天赐哥是哪条道上的,还不给你吓出尿来?”
小可被伟少的话逗乐了,心想:“你接着骂,把梁队骂得焦头烂额才好,那时你就知道国保大队这群国宝各个是熊脾气了。”
天赐情绪转变得很快,马上变成了一张笑脸说:“瞧我这臭嘴,原来是梁哥啊。”
大勇也和梁队打了声招呼。只有那伟少没看出梁队身份特殊,借着酒劲还接茬骂着:“我告诉你啊……”
天赐脸挂不住了,横了伟少一眼:“你给我闭嘴!”之后又尴尬的笑着向梁队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没见过真神,梁哥你别介意。”
“我懂!”梁队也不会把一个少爷的脏话往心里去,他若单单只有一副熊脾气,也不可能担起国保大队的重任来。他指了指天赐和大勇,“你俩都是有点名头的人了,还跟半大小孩子似的要单挑?大伙该玩的玩,该忙的忙,赶快散了吧!”他知道有自己出面这场架定然不会再打起来,说完就很亲近的拉着小可的胳膊往外走,临出门时他又停了下来,对天赐说了句:“你那小弟嘴太坏事,你得管管了。”便和小可一同离开了这间包房。
天赐耳边还在回响着他刚刚骂小可的那句“你不就是个调音的!这场合有你这种小角色说话的份吗?”他怎么也想不通:梁队那么个冷热不吃、油盐不进的警察怎么会对小可这个小音响师如此热情,得罪了小可这样与警方有关系的人,对他这样混迹于社会边缘的人来说总不是件好事,他不禁有点后悔,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大勇也懒得再和天赐说什么客气话,两人这次交锋,梁子算是正式结上了。他回身冲那两个客户打了声招呼,说酒水和包房费全免,待会儿还会赠个果盘上来,之后便拉着小马哥离开了这间包房。
伟少还没反应过来形势是如何逆转的,他凑到天赐身边,还恶狠狠的问天赐:“哥,怎么放他们走了?要不要我修理他们一下?”
“就你?”天赐瞪了一眼这个害得他连树强敌的罪魁祸首,本想揍他一顿。但想到当着客人的面得给这些摇钱树留点面子,便婉转的说:“这事都过去了,你别乱来啊,再惹出什么事来大家都麻烦。”他又冲那俩姑娘说:“不好意思了二位美女,影响到你们玩的心情了。你们继续,钟点费全免。”之后也转身离开了,他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防范小可借用梁队的关系对他打击报复的事。
隔壁的包房里,梁队问起程双提到的那件事,他并不清楚老把头死亡的细节,毕竟这事是由程双转述的,而且小可也没将整件事全数告知程双,发现异常基地的事他只是含糊的一句带过而已。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可能令没亲身经历的人信服。
如果小可跟梁队说老把头和到处蹦着走咬人的花树、像蜜蜂一样成族群生活的大白鼠、以及一只几乎成精的老食肉花同归于尽了,而具有多年办案经验的梁队也能够相信的话,那么小可宁愿编造一个老把头被外星人接走了的理由来搪塞梁队。
只不过梁队并不那么好忽悠。所以小可只把事件中可以告知梁队的部分说了出来,加上他自己的加工润色,慌称自己和张湛、叶婴落去蜂蜜山林场郊游,请护林员老把头作向导,不幸在爬山时遇到山体崩塌,老把头因而死在了山石之下,尸骨无存。
梁队对小可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是一个喜欢恶搞的青年,并且见识过他超常的视听能力。梁队很喜欢这个光头小子,虽然对他讲的这件漏洞百出的事情并不完全信服,但还是决定动用内部渠道通知蜂蜜山林场派出所,将这事做为一件意外事故调查。几天之后他就得到了林场派出所的回复:那天的确发生了一场轻微的地震,只不过事前没有被预测到、事后又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而且的确有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崩塌了一角。
而且那天森林警察也观察到那座山有火情出现。但他们赶到以后,整座山上已不再有浓烟冒出,只有山体的缝隙中还残留了些曾着过大火的痕迹。他们将这情况当成是一种常见的森林自燃自灭现象而没再深究那山缝。
这件事最终得到了低调的处理,林场本就不多的居民们后来只是得知老把头得急症去世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