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毕业

周二,沈司宇回学校组织排练了一次。隔天就是正式演出,这也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次表演。

毕业汇演已经开始,老师都在第一排,后面观众席也坐满了人。虽然不是第一次上台,但一组人都十分紧张。别的组表演的时候有几个人还时不时的钻到舞台的一侧“刺探军情”。

沈司宇作为组长,一个早上都在忙,检查道具,确定人员就位,又给他们整理服装,监督化妆。其他组的人也在准备,地方不够大,整个后台快乱成一锅粥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拖着睡梦中的林亚皓出了宿舍提前去准备。他们互相帮对方做好造型其他人才来,自己准备好后又帮其他同学化妆。化好妆后,其他人都还在背自己的台词,或是与其他人对戏,就担心会出错。

他们一组要表演的剧目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沈司宇演梁山伯,林亚皓演马文才,他们的师妹叶子演祝英台。

检查了一遍组员到位情况,确认没问题,沈司宇才空了下来,坐在镜子前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发情况。

忙了一上午,终于有时间喝口水。这时沈思思刚好打电话来,让他出去接她们。之前沈思思就说要和古安萱一起来看他的毕业演出,想到古安萱会来看,他才开始觉得紧张。

一身古代书生打扮的沈司宇从学校礼堂一路走到校门,引得路人阵阵回头。在学校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现在穿了这身古装,更加引人注目。

这些目光他无心去在意,一路奔向大门。远远他就看到了古安萱和妹妹站在校道的大树下。

沈思思也看到了哥哥,忙向他招手:“哥,我们在这!”

临近毕业,校园里不少人在拍毕业照。毕竟是戏剧学院,毕业照也别出心裁,大家都cos这影视剧的经典造型,现在这校园也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古安萱本来望着别处,看那些造型各异的学生,听到沈思思打招呼才看向他这边。沈司宇脚步快了起来,跑了几步到她们跟前。

“哇!哥,你今天好帅啊!”古装打扮的沈司宇来到她们跟前,沈思思眼前一亮忍不住花痴。

沈司宇无言,自家妹妹好像是第一见到自己似的。与沈思思不同,古安萱看到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古安萱抱着几本书,身上还挂着相机,想来是刚下课就过来了。

沈司宇向她伸出手:“我帮你拿吧。”

她愣了愣,没拒绝,笑了笑将书交给了他,说了声:“谢谢。”

她好像是第一次对他笑,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时间有点赶,他们顾不上说太多返回礼堂了。沈司宇带着她们二人从舞台一侧进了热闹的后台,自己的同学一看到就迅速围上来了。

沈思思他们认识,但是是第一次见到古安萱。沈司宇给他们一一做了介绍,只说这是自己妹妹的学姐,今天也来捧场。

刚介绍完林亚皓马上凑了过来:“古安萱是吗,有没有男朋友,觉得我怎么样?”

周围立刻起哄,古安萱虽是笑着,但却透着尴尬。

林亚皓的直接让沈司宇皱了眉,立刻把他推走替古安萱解围:“快到我们了去准备。”

其实林亚皓的直接也让沈司宇有些羡慕,自己认识古安萱好几天了却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这让他很是惆怅。

上了台的沈司宇把这些惆怅羡慕都忘了,只剩下角色的情绪。

这出戏他们已经排练了很多次,这次正式表演也没出什么差错,演出顺利结束。最后一幕,所有人都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看着幕布缓缓关起,幕布外掌声不断。

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舞台,表演结束,他们定格在舞台上。

这一刻他觉得很不舍。

他喜欢表演,虽然这几年自己在娱乐圈没有什么成绩,但在这学校也给了他自由的表演体验,教会了他很多。

直到那暗红的幕布全部合上,他们一组人才有动作,从大幕布里钻到台前,一起向台下鞠躬,是感谢,也是告别。

直起身子时,沈司宇望向观众席,一眼就看到古安萱拿着相机在拍他们。他不禁对着她的镜头笑了笑。

忙碌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一群人在庆祝,沈司宇看着他们,笑了笑,又坐下来,给自己卸妆。

“你的表演很精彩。”

沈司宇从镜中看到古安萱,她站在她身边跟他说恭喜。

他有些意外,转过身来看她,笑了笑:“谢谢。”

之前台上有情绪大的戏,他的眼眶现在仍旧微微发红。

古安萱扬扬手中的相机:“虽然是耳熟能详的故事,但也有另一番精彩。刚才我还拍了不少照片。”

沈司宇看看她手中的相机,思索片刻,说:“能把照片洗出来给我留个纪念吗?”

话说完他才觉得有点唐突,他们其实还不算熟悉,就这样的请求是不是不太好?

古安萱大概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答应了他:“好,只要你不嫌弃我拍的丑。”

沈司宇笑了:“怎么会。”

“你是不是还要卸妆,我耽误你了是不是?”

“不耽误。”

短暂交流,两人突然不说话了,又开始变得尴尬。

为了掩饰慌乱的内心,他又转过头对着镜子摘那发套。大概刚才的表演让头发有些凌乱,自己弄有些不顺手。平时都是互相帮忙,可是现在那群人还在庆祝。

古安萱见状,出声帮忙:“我来帮你吧。”

他动作停了停,对着镜子里的她点了点头,放下手搭在桌上,又看向镜中的认真帮他忙的古安萱。

相机还挂在她身前,她低着头,把自己垂下的长发挽到耳后。她慢慢理顺那假发,才小心的沿着边一点点慢慢拿下来。古安萱指尖轻轻触着他的皮肤,让他有种说不明的放松感。

古安萱的手法并不生疏,还很熟练,只一阵,发套就摘了下来了,沈司宇觉得这过程有点快了。看到自己才从那个翩翩书生恢复到平时的他,他内心叹了一声。

沈司宇一直看着镜中的古安萱,她放下那发套,一抬眸,目光一下就和他对上。

两人相视一笑,他说了声谢谢。

演出结束他们一行人去庆功宴,古安萱说有事先走了。临走前沈司宇才发现古安萱把刚才的书给忘了,顺便拿上车。

毕业了,往后再聚在一起就难了。一次庆功宴,庆着庆着气氛突然忧伤起来。

中途沈司宇出来洗手,回去时半路被师妹叶子拦住。叶子把他叫到了外面的人比较少的小花园里。

叶子是比他小一届的师妹,平时大家交流多了关系也不错。之前丁予辰突然改了主意不参加演出,他们一群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女主不演这事严重了。

况且他们还排练了那么长时间,要是临时改别的节目时间也不够,也浪费了这一段时间大家的辛苦。

最后是沈司宇去找了叶子请她帮忙。叶子也是很爽快,没有犹豫,一下子就答应了。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除了全体的排练,沈司宇还私下和叶子单独练习,让她跟上进度。叶子也要忙自己的事情,还抽空帮他们,沈司宇心里也是感激着的。

沈司宇正想着该怎么谢谢她,就听叶子开口:“学长……”

叶子开了口,欲言又止。

叶子脸色微红,怔怔的看了沈司宇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其实就是想谢谢学长。这几年学长像老师一样帮了我们很多,学长要毕业了,就想说声谢谢。”

沈司宇回道:“这次演出我们才要多谢你帮忙,我正想着要怎么谢你。”

叶子嘻嘻笑了起来:“学长要是想谢谢我,等以后红了别忘了我就行了!以后我混娱乐圈还得靠学长你罩我呢!”

两人没说多久的话,叶子就一个人先跑回去了。沈司宇望着叶子的背影舒了口气,自己慢慢走回去。

还没回到他们的包厢,他一抬眼就看见古安萱和一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

今天思思说古安萱要去找一个叫吴峰的人,想必就这个人了。但吴峰是古安萱的什么人?古安萱跟那个人似乎很聊得来,两人有说有笑,看的出来他们关系不错。

沈司宇站在过道里看他们,心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一样,闷闷的。上菜的服务员捧着一大盘汤路过叫他让一让,他才回过神来走回包厢。

“思思,你学姐今天看完演出后是去做什么?”刚才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乱转,吃完饭出来沈司宇还是忍不住问了。

沈思思眯着眼睛打量他:“哥,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真对安萱姐有意思啊?”

沈司宇确实很会演戏,面不改色道:“今天她的书放在我这没拿,就问问。”

“哦。”沈司宇这番口是心非的说辞,沈思思还真信了,“安萱姐不是要实习嘛,就去吴峰学长的工作室办点手续嘛。”

“吴峰学长是?”

“吴峰学长可厉害了,他是我的大大大大学长,是我们摄影系的红人。好像之前在学校时安萱姐跟他关系就不错。其实要是安萱姐和吴峰学长在一起也很配!我们大家都这么觉得,郎才女貌啊!”

沈思思这几句话让沈司宇觉得心口更闷了。

“诶!吴峰学长,好久不见。”

好巧不巧,没想到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古安萱和吴峰,沈思思一蹦一跳的跑过去打招呼。沈司宇看看古安萱,也跟了过去。

沈思思一跑过去就抱着古安萱的手臂问:“安萱姐吴峰学长,你们是在约会吗?”

沈思思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沈司宇屏息静气等她回答。

古安萱还没答话,吴峰意味深长的对沈思思笑了笑:“你说呢?”

沈思思从那笑中领悟了一般:“啊,我懂!我懂!”

沈司宇腹诽,小孩子你懂什么了?

“思思别乱说。学长开玩笑的,我只是谢谢学长给我实习机会,请他吃顿饭。”古安萱按着沈思思的手开始解释。

沈思思还是有些不相信:“只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古安萱回答的语气很肯定。

沈思思不信,沈司宇是信的,他也告诉自己就是这样。

正好顺路,古安萱跟他们一起回家。到家之后沈司宇才想起来古安萱的书还在车上,这还没进门又跑下楼去拿书。

书就放在后座,他拿出书看了看,是《版式设计》、《纪实摄影》两本教材,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还夹着一支笔。

书拿在手上,沈司宇看着那本笔记本突然生起了一种窥探的欲望。他犹豫了一下翻开第一页,其中夹的一张纸就掉了出来,飞落在地上。

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古安萱的课表。他静静看了一阵,拿出手机,把那课表拍了下来,又重新夹回笔记本里。他没有再继续翻笔记本,随便看人家的东西确实不好。

他拿着书直接去了古安萱家。他站在门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直挺挺的站在古安萱家门前。

那一刻他又犹豫了,自己一个男的,这么晚了来一个独居的女生家里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另一个声音又跟他说,自己是有正事的,况且刚刚送她回来,她应该没有休息那么快,放下书就走,就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敲了几下门,等着。看着这门,他觉得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一秒,两秒,三秒……门没开。沈司宇总觉得过了好久,可这门还是毫无动静。他抬手正要再敲一次门就开了。

沈司宇一看到古安萱,马上收回手,把书递上去说明来意:“你的书。”

古安萱看看他,又看看书,恍然大悟立刻接过:“不好意思我忘了拿了,还麻烦你送上来。”

沈司宇似乎忘记了刚才放下书就走的话,古安萱接过书后,他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两人就仿佛静止了一样,有点发愣的看着对方。

昏暗的楼道,敞亮的室内,两人一明一暗,安静的站着。

过了会儿,古安萱开口,侧身:“进来坐坐?”

沈司宇等的就是这话,这才有了动作进了古安萱的家。这是他第一次来,屋子里装修简约,收拾得很干净。他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占了一整面墙的黑白柜子上。那柜子上每一格都摆上了照片。

他没有坐坐,而是直接走到那些照片前。他看了看,回过头问古安萱:“这些都是你拍的?”

古安萱放下书,点点头,走到他旁边。

这些照片多是风景静物,很少有人像,她自己的照片都没有一张。这让沈司宇有些好奇,便问了句:“你很喜欢拍风景,静物?”

“嗯,我很少拍人。拍的最多的应该算是今天台上的你了。”古安萱说完这句话自己愣了一下,随后马上补了句,“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刚说完,她就跑进了厨房。

沈司宇望着她跑去的方向笑了起来,不知道她这话时有心还是无意。古安萱这杯水倒的有点久,沈司宇便自己一张张的去看那些照片。这些照片里有丽江古城、大理洱海、香格里拉、鼓浪屿、张家界等等,看来古安萱去过不少地方,应该很喜欢旅行。

看了一阵,沈司宇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看,上面那地方他也知道,是意大利的道罗麦特山。道罗麦特山的不止一张,连着好几张都是那里的照片。沈司宇退后看了看,大概的数了数,这道罗麦特山的照片确实占的最多。沈司宇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在心里问着,你也喜欢那里吗?

隔了好一会儿,沈司宇已经移到那柜子中间,古安萱才拿了杯水出来,递给他。

沈司宇看看她,接过水喝了几口。水是凉的,可这杯壁却是暖的,想是她握了很久。他拿着水还是慢慢移动看那些照片。那些照片拍的都很好,他觉得完全可以拿来当旅游宣传照了。

古安萱一直跟着他移动,也不说话。终于,有些紧张的他把所有照片看完,转头去看照片的主人。

太安静了,是该说点什么。

他问:“这些照片怎么都是风景没有你?”

他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视线在那些照片上,说话时才看向她。

古安萱笑了笑:“我一个人去玩没人帮我拍啊。”

“都是一个人?”沈司宇有些惊讶,抱着试探的心思开起玩笑,“没有和男朋友去吗,可以让他帮你拍。”

古安萱愣了愣:“我没有男朋友。”

古安萱答完,略略低头耳朵发红了,貌似害羞了。

这回答让沈司宇松了口气,又喝了口水掩饰内心激动。

他继续和她聊着:“你去了那么多地方,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

古安萱随着他的话思考一阵才回答:“没有,我只记得那些风景。”

这回答让他有点挫败,看来她对自己毫无印象。

时间不早了,纵然沈司宇不舍这独处的时间也要离开了。

出了门,沈司宇发现手中还拿着那杯子,古安萱一直跟在身后把他送到门口,他突然转身差点撞上她。

他把杯子还回去,对她说了声:“多谢款待。”

古安萱觉得好笑:“一杯水而已。”

沈司宇也笑,暗暗说道,这杯水比什么都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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