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得起放得下的叫举重,举得起放不下的叫负重。可惜,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负重的。
——《如果能再爱一次》
夏尔,夏尔…夏…
谁?是谁在叫我?
是谁的声音,这么低沉婉转,徘徊在耳边,一遍遍响起。
起伏的呼唤钻入梁小夏的耳中,每一个音节都被细细地放在舌尖滚动品尝,感受音节中的抑扬顿挫,深情如恋人沉醉的呢喃,不自主,不自觉,一遍又一遍。
这个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感觉,令人安心安宁的低温安抚,使梁小夏觉得,自己一定是又开始做梦了。
每当她在镜月的水晶棺中冥想,压抑那些在黑暗中不停翻涌上来的记忆时,梦的最后都会陷入这样的臆想,用幻觉压过自己在寂静中被放大的孤独感官,觉得镜月还在身边,觉得他从未像逃一样地离开过自己。
很悲哀吧,很可怜吧。
尊贵如耀精灵的女王陛下,也有这样自欺欺人的时候,也有用幻想麻痹自己的心的时候。
求而不得又怎样?求而不得只能放手,不愿放手的后果就是自己折磨自己,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不停地饮下一副又一副令人上瘾的幻觉毒药,独自藏起伤口,等待时间最终将她缝合,或撕裂成更深刻的伤痕。
镜月单手揽着梁小夏,深深凝视她小巧的脸庞,紧闭的双眼和挺翘的鼻子,手指在梁小夏的腮边轻轻摩挲,轻柔的动作带着怜惜的爱意。
他最喜爱的脸庞,在昏迷中也不安稳。嘴角勾起好看弧度,却带着深深的自嘲与讽刺。清淡素净的脸庞上。她的笑容如同针扎,一下下戳着镜月,在他的灵魂上戳出细密的,肉眼无法看见的伤口,连血都不带出来。却令他疼到骨头里。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刻意营造的梦境中是如何的平淡温馨,不用侧耳去听镜月都能知道。因为他也在用同样的方法麻痹自己,缓解自己想她已经想得发疼的灵魂。
他像个有怪癖的精神病人一样。从离开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入苔暗城,看着她认识回声。看着她徘徊在书架间半低着头,认真学习暗精灵的语言。
书架之间,她的影子被拉得那么长,那么细,小小的背影清瘦挺拔。『?』透着倔强不屈的孤独。
他小心翼翼不让她觉察,却每每被那张不同于在他面前时沉着冷静的脸打动。
离开他的梁小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她不再容易生气,容易情绪波动或慌张,一张微微挂着笑容的脸亲切温和。包容无害,眼睛里却再也望不到底。喜悦,伤痛,愤怒,一切都被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盖过了。
她已经变得开始像个合格的、优秀的、甚至超出他期望的耀精灵女王。
因为她付出了代价。
她经历太多,心灵过早地开始沉着与衰老,平淡地看待这一切,她的情绪在向一个真正的耀精灵靠拢,或者说,在像镜月靠拢。
有了伤口可以治疗,疼痛可以被意志强迫镇压,失掉的血慢慢养还会补回来…她连生死都变得开始不珍惜,不在乎。不在乎别人的,更不在乎自己的。
这让爱她的他难过万分,胸腔中的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痛苦的味道。
镜月宁可再受一次,十次,百次的月灼之刑,也不想再让她难过地独自疗伤,不想她一个人迷离在世界上,惶然无措,无人依靠,却还背负着别人的命运。
黑发的精灵男子低下头,薄薄的唇吻上少女的嘴角,将那一小角自嘲的弧度用唇瓣覆盖,舌头轻轻舔着她嘴角的小窝,化解那一抹极淡的孤独与哀伤。
梁小夏的嘴唇因为失血而略发粉白,长久未进水滴的唇瓣已然有些起皮,镜月用薄薄的唇吻着润滑着她干涩的嘴唇,舌尖一点点沿着她的唇线游走,令她柔软的唇瓣重新湿润起来,在他的吮吸之间灵巧滑动。
梁小夏觉得嘴唇上滑滑的,痒痒的,不太舒服地打扰了她休息,想一胳膊将骚扰的东西打开,却因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咬唇轻嘶。
怀里的小人儿每一分变化都逃不过镜月,他强迫自己停下亲吻,手指顺着梁小夏的脖颈向她肩膀摸去,摸到她肩头下鼓起的一个小疙瘩,脸色顿时沉下来。
脱下挂在梁小夏肩头的绿色连衣裙,镜月看着她肩膀上肿起来的一块红疙瘩,就在锁骨上方,顶得整个右肩都比左肩稍微高了一些。
她身体里居然被金血甲虫钻进去了?还伤这么严重?
镜月吸了一口气,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她肩膀上的肿起,发现里面的金血甲虫没有移动后,坐起身在腰带里寻找治疗用的小刀、药剂和绷带。
“小夏尔,忍着些。”
被金血甲虫蛰了的麻痹效果还未过去,梁小夏清晰地感到肩膀上一疼,被毒液放大的感官有些难忍,让她伸手去抓能抓到的东西,在死死捏住一个手感蛮好的东西后,她才舒了口气。
被抓到不得了的地方,镜月的脸瞬间变得血红,整个人都发烧冒气,耳朵尖热得能滴出血。
可他还得忍着,刚刚割开的伤口在流血,金色的血滴不停从皮肉下渗出,若再不止住,将引来森林中大量的怪兽来做客。
镜月低下头,对着梁小夏肩上被匕首割开的十字形小伤口用力一吸。
“噫——”
梁小夏闷哼。疼,还有些陌生的快感,酥酥麻麻的,伴着用力的吮吸,一道要命的电流从脊椎上直直升起,散开到她的四肢末梢。
也使梁小夏捏紧的右手更紧了一点。
真要命。
镜月一嘴的血腥味,他将舌尖的小小金血甲虫吐出来用帕子包好,认真收起来。他喝下一口刺鼻的药水,嘴中含着药液。一点点吻着梁小夏肩膀上的伤口。
鸟巢里柔软的垫子已经够厚了,可镜月还是怕自己压到梁小夏。使她感受到那些坚硬咯人的树枝,干脆揽着梁小夏的腰,翻过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继续用药液喂养她的伤口,让渗血的十字形迅速干透。
身上的精灵少女长发全散。细滑柔软如丝缎的发丝环在镜月脑边,扎得他细长的耳朵不停痒痒地抖动,她全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窈窕玲珑的曲线贴着镜月胸口。胸前那两团绵软正磨着镜月的锁骨,只有抓着镜月的手像是握着稻草,死死不肯放开。
“松开。乖…夏尔,松开…”
镜月诱哄着,尽量让自己冷然的声音显得柔和动听,梁小夏却将一切都当做是梦,哼哼唧唧就是不肯松手。
“镜月。陪我一会儿,再陪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梁小夏位置比镜月略高,说话时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吹气,温暖得有些灼热的气息。带着她身上独特的木本植物清新香味,全数喷在耀精灵敏感地要命的耳郭上。瞬间将镜月完全点爆。
“好,我不走,不走,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直到我死,永远陪着你。”
镜月从未那么郑重地双手捧着梁小夏脸颊,鼻尖轻触着对梁小夏发誓,声音像冰柱上融化低下的水珠,一滴滴砸在梁小夏心头,让她即使在睡梦中都铭记于心。
他右臂死死勒紧怀里的长耳精灵,左手握住梁小夏的脸,将她向上推开少许,汹涌的吻从梁小夏肩头一路蔓延,用力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印下一连串痕迹,湿润地摩擦着她的脖颈,耳背和脸颊。
“嗯~”
梁小夏脸红红地轻哼着,右手微微松开揪住不放的东西,无意识地摩挲着镜月短短的黑发,指尖在他凑在自己脖颈边的脑袋上来回抚摸。
“叫我,叫我的名字…”
低沉的声音缠上梁小夏的耳背,含着她的耳尖轻咬吮吸,过度灼烧的敏感使得梁小夏颤抖不停,为了散热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口中的叫声急促而短暂,半闭着的眼帘媚而不妖,睫毛抖动,嫩滑的脸蛋上两片红晕,清纯如同水上新开睡莲。
“镜月,镜月…”
镜月的心跳一顿,抱着梁小夏坐起来,温柔吻上她的眼皮,下唇刮过她的睫毛,然后一抬头,对她发出天籁般鸣叫的唇直接吻下。
梁小夏后面的呼喊都被吞了,唇瓣被强硬打开,舌尖被柔软地搅动挑逗,他的冷香和她的草木香混在一起,烫得吓人的皮肤互相灼烧摩擦,耳鬓厮磨,奇异地激起两人身体共同的颤抖。
镜月的心狂跳不停,手指颤抖着顺着她平坦的腹部向上一点点抚摸,当修长的手指终于轻触那柔软的弧度,隔着衣料一点点完全覆盖上去,再一点点占领并宣告主权,轻轻揉捏时,手下的触感软嫩得他想崩溃。
“唔…”
梁小夏低低哼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的呓语都清晰许多,镜月明白她要醒了,像烫手一样松开她,见梁小夏衣衫不整,胸口以上满是混乱的吻痕,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
思念的威力太过巨大,使得镜月再见到梁小夏时完全失控,受不得一丁点的诱惑,她的一颦一笑,嘴角一个上挑眼睛里一道光芒,都会让镜月想要疼爱她呵护她,把她圈在怀里亲吻。
镜月其实不清楚,相爱的耀精灵之间的吸引本就是致命的,一旦陷进去了,认定了对方,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深深相爱,或相互折磨,不死不休。
良久,镜月给梁小夏整理好衣服,温柔地盖上了薄薄的毯子,在她唇上轻吻,自我宽慰着:
“原谅我,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