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珐被押着走过漆黑的隧道,前面是一个高台,站在上面,仰头,阳光显得异常刺眼。让他慵懒地遮了遮,等到适应的时候,看向四周。
正前方,无疑是法官的位置,通体檀木打造的高台,两旁象征性的魔法柱、紫色圣火。
后方,是王神的雕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如此耀眼。纯金打造,数十米的身高,足以超过审判大厅的最高处,俯视整个场地。
当然,苏珐也在他的视线之内。正目光扫过四周的陪审人,有学员,新生届、高年级,都在此列。特别的还有副院长格伦亚多先生,正慈祥地笑着——似乎他永远都是这个表情。
只是在他旁边,苏珐还看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物——妍心。她的眼神略带一丝复杂,而那抹浓浓的担忧,则充斥了他整个娇柔的脸颊。不时看向苏珐这里,使劲摇晃着格伦亚多的袖子,后者则笑着安抚,示意他不要着急。
难道那位副院长,叫做格伦亚多-格兰?!苏珐心中突兀冒出这样一个想法,看向那边的格伦亚多,后者也同样慈祥地看向自己。让他嘴角微微上扬,暗道和妍心这事有趣了。
目光掠过,看向右边。同样是高台上,一批气质华丽的贵族安坐着,中央一人脸色带着为难,左右讨好,想来应该是亚多的父亲。而旁边那些面带不善的,想也不用想,肯定就是某些不想让自己好过的家伙了。
再看左边,那是自己的辩护方。与另一边的贵族相比,这边高台上的一群人,则显得截然不同。各自闭目,神色安详,一看便是修为高深之辈。苏珐看去,竟没有一人能被自己看透,让他暗暗心惊。
而中间,坐的是令人熟悉的雷切尔。他难得地没有看书,只是目光盯着苏珐,做出一个ok的手势,是苏珐前几天教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手势,那轻松的笑容,苏珐的鼻子突然酸了一下。他微微闭目,压回眼眶内打转的泪水。在心中,对于雷切尔这个兄弟的认可,更加不可撼动!
苏珐深深呼吸着,良久,平复好自己的心绪。睁开眼,也笑着咧咧嘴,向不远处的雷切尔同样做了个ok的手势。后者的笑容更甚了,目光移开,看着大殿正前方的高台,露出坚决。
啪!
随着法槌的一声敲响,场内寂静了。前方法官微微咳嗽一声,神色严肃,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威压,让苏珐暗暗赞叹。看来这魔法学院还是有一手的,这个法官,至少也得是八级魔法师,有这么一位大角色在,谁敢徇私舞弊?
不过有一点他倒猜错了,这法官在外面的确是个大人物没错,但在这个场上,却也得小心对待。
“本案开庭!按照魔法条约第三十五条,但凡扰乱审判者,不论身份!魔法殿倾力诛杀!望各位珍重。”法官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有变色者,也有不屑一顾者,让他缓缓叹息。不再说什么,直接进入正题:
“按照控诉方控词,苏珐杀伤耶爵家族亚多,险些致死!受判者苏珐!可有此事?”
苏珐暗中轻叹,对方一上来就给自己安这么大一顶帽子,看来是不准备留什么情面了。但心中虽然这样想,口中回答也依旧坚决:“是!头是我带的,人是我打的,他们都没出手,一切找我!”
他依旧这么一套说辞,对于这些,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为他要树立威望,所以作为新生届王者,他就绝对要扛起一切!
当然,这其中的后果也绝对是哗然的。
话音刚落,四周所有人都震撼了,谁也没想到他认罪认得这么干脆。
下方陪审团里,更哗哗站起一大片人,全都是新生届的新生。看向苏珐,神色纷纷震撼,他们从没想过苏珐会担起一切。
哪怕更为糟糕的,哪怕让他们中一个人顶罪这样的结果他们都想过,但惟独没有想过苏珐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扛起责任!
而正是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行为,也埋下了根。或许日后,当苏珐挺身号召他们时,他们即使叛出了家族,也会狂热地向苏珐追随!
因为苏珐今天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神!真正的神,并非屹立大厅中,纯金的无用之神。而是真正只能看着背影,为他们扛起一片天地的神。有福同享,有难我当!
“你这朋友……我救不了了。”左边看台上,雷切尔身边的一名老者睁开了眼,目中深邃,仿佛蕴含了一片星空。他看着苏珐,似在思索什么,徐徐开口。
“蒙拉尔供奉!”雷切尔声音异常冰冷,他抬起头。遮挡双眼的发丝被空穴之风吹向两边,露出了双眼,一红一黑。
红中,透着无尽的贪婪,甚至没了心智,因为心智都已被那无尽的贪欲所淹没!黑中,无尽厌恶,眼球化作一片昏黑。分不清哪里是眼,哪里是瞳,仿佛都已被摧毁!厌恶中,毁成了虚无!
这眼神显得异常妖异,那黑与红中,都倒映着一棵树,一颗参天古树!渲染着无尽的贪嗔,极喜极恶。这就跟雷切尔的性格一样,一旦被他认为是朋友的,他会拼尽一切去和他友善;而一旦被他认为是敌人的,他会拼尽一切去毁灭,直到让对方尸骨无存!
“呼!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蒙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雷切尔转过身,让他全身压力一松,背后不知不觉间浸出了冷汗。很奇怪,明明是面对一个实力比自己不知道弱多少的小辈,但压力,却如同面对荒古巨兽一般!
“我克雷家族反对!”蒙拉尔的声音回旋开来,四方寂静。左方高台有人冷笑,但也没人说话,只是玩味地看着。
“我们怀疑控诉方有人私自威逼受审者,干涉审判!如果就这样武断做出判决!我克雷家族第一个不服!”蒙拉尔的声音传遍四周,语气带着一股不容否定的感觉。
“嘿嘿!蒙拉尔,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代表克雷家族吗?别一口一口地替克雷家族做主,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克雷家族的族长呢!”左方高台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稍稍正身,摩擦着修长的手指。胸口佩戴伯威家族的家徽,话语毫不顾忌。
蒙拉尔脸色沉了下来,这要是平常,他早一个魔法丢了过去。但现在不一样,要是扰了审判,就相当于给对方抓住了把柄。苏珐难逃牵连,而自己,恐怕也会在旁边这位未来的克雷家族族长心中,留下一个极其不好的印象。
他微微呼吸,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来。看着对方,微眯着眼,威压让其一颤,看向蒙拉尔这里时,他已经闭了双目,也只能冷哼一声,暗暗记下这笔纠葛。
之后,就是双方律师的对台戏了。两边话语连珠,吐得极为快速。反正整整半来个钟头,苏珐什么也没听明白,只是在心底已经把这整件事担在了自己的身上。任凭两方怎么说,他只顾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就对了。
半小时后,克雷家族这一方派出来的律师口水都说干了,但任凭他怎么样,苏珐这里一句“责任我当”,就什么都是徒劳。
旁边,蒙拉尔脸色几乎是铁青的,看着苏珐,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点。更在心中暗叫倒霉,自己干什么要到这儿来,做这个冤大头?
“那么!辩论结束!接下来,开始审判!”中央的法官缓慢开口,目光环视两方,再看向正前的苏珐。总对这个始终轻松微笑的青年,有种好奇。难道他要接受审判,却不害怕么?
“法官阁下!我认为受审者苏珐挑起学员之间的争端,唆使学员之间相互攻击,更伤害一名成绩优秀的在校学员,性质极为恶劣!影响重大,应该处以死刑!”之前那名伯威家族的贵族,再次开口,话语中带着残忍,似乎想致苏珐于死地。
下面,德米勒也静静观望着,他攥着拳头,忘不了之前一次次的屈辱。自己在他面前总只能失败。为什么他能那么光辉?而我却只能被远远甩在外面?明明我势力比他大十倍、百倍、万倍……!不!他是我的梦魇,绝对要抹去!
他嘴角逐渐泛出了笑意,神色甚至扭曲。似乎已经看见了苏珐在他面前接受火刑,惨叫哀嚎。
“死刑?哈哈!除非你想死!!”雷切尔拍桌而起,四周尘土震颤,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弥漫开来。让蒙拉尔都使劲一个哆嗦,面色煞白。
他知道,这是贪嗔之树的气息。雷切尔在这里,就是贪嗔之树的代表!这是先祖百代,都从未获得过的殊荣!
“你……你想干嘛?这是审判大厅!你如果敢动武,就是对整个魔法殿的挑衅!”贵族有些胆怯了,总感觉那个青年的气息,比之前蒙拉尔都要可怕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