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晕眩来得巧,去得快,几乎是秦征刚将她抱上车,江灵夕便醒了过来。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江灵夕揉了揉还有些刺痛的胸口,问。
“废话,当然是去看医生!”秦征咬牙切齿地说,刚才的担忧在见她醒来后转为难堪——他一生未必有一次的告白居然活活将人吓晕了!这传出去,可不只是面子问题了!
“谢谢,但不用了。”江灵夕说着便要开门下车。
“喂,你没回答之前不许走!”秦征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恶劣,可却仍是忍不住这样做。
开门未果,江灵夕无奈地坐回原地,问:“什么?”
“你晕倒之前听见的!”秦征死都不肯说“告白”两个字。
“哦,那个啊……”江灵夕垂下眼眸,“喜欢或者不喜欢,本就是一种概率问题,你在特殊的情况下喜欢上一个人,或者是讨厌上一个人,本身就是很必然的事,而在某些情况下,理智失控,你说你喜欢谁,这又是一种冲动所为的事,所以不需要去在意的,我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会跟你说什么。”心里分明是不想这么说的,可……话就是说出来了,覆水难收。
秦征呆愣在当地,他想过她可能的所有反应,但怎么都没想到这种。他以为她会和刚刚一样,给自己一巴掌,或者是抽风了,告诉自己也喜欢他。但她却跟他讲了这一通类似于老和尚念经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江灵夕有些鄙视自己,本来想狠狠地拒绝,说我讨厌你这样的纨绔子弟的,但心里,另一种悸动却是让她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既不算喜欢,也不算拒绝,而是一种内含着的试探:她在试探秦征到底是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秦征有些受挫地趴在方向盘上,既没有开车带江灵夕走的意思,也没有开门让她自己走的动作。
两人各怀心思,用自己的方式悄悄试探着彼此。
秦征从来没想过最先低头的会是自己。他挫败地捶了下方向盘,然后转头看向江灵夕,道:“你赢了!”
江灵夕还没来得及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人便被秦征开门推了下去。
“你要的自尊和自由,我还给你!”秦征带着些丧气和无奈说道,然后,关上车门,踩下油门,努力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江灵夕默默地回去,锁上院门,背靠着门坐了下来——他和她,都是这场不是游戏的游戏里的失败者。
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江灵夕嘴角扯出一个笑,极力否认刚刚有一刹那,她想对秦征说出同样的话:“你赢了,我放下自尊和自由跟你走!”
该死的理智!江灵夕抓着头发,本想借由痛来让自己冷静与理智一些,却没想到头发的散乱对她的思绪整理毫无助益,只是让她人看起来更加落魄而已。
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了,离开这里,一点都不用顾忌什么别的。她马上就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正常的生活里,这里的一切就当做一场过于奇幻的梦吧!
世界不会因人的思绪转动或者不转,所以,一些在幕后进行的事也不会因为目标人物的颓废而停止。
“现在进度如何?”
“一切正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天后,她与外界联通的渠道便会全部被封锁!”
“很好,风险评估如何?”
“这次的成本过高,不知道资金周转可否到位?”
“这个不需要担心,只要将她困在这里半个月就可以了。”
“明白!不过,属下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吧!”
“这么大费周折地将这一人留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直接将她抓起来监禁不是来得更快吗?”
“我们的计划是在完成之前要避免任何的风险,一旦监禁,那不就等于向他们说明了我们的计划,给对方的时间越长,我们这里的主动权就越小。但在暗中将交通封锁则不同,在他们发现时,就算是想到了,也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有效的反击,因此,宁可多花些时间和金钱来做这样大的布局,让他们猜不出我们的想法,也不能去冒险。”
“主人英明,属下明白!”
秋风已经是很凉了,夜更是黢黑。
“离朱,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放下手中的文件,单飞问道。
离朱面无表情地道:“有啊。”
“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是谁家办丧事了。”单飞调侃道。
“单飞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明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
“好吧,不逗你了,说吧!”
“你是想听你想听的,还是想听我想说的?”
“都要。”
“好吧……”离朱靠在办公桌边,半倚着,端起单飞刚刚用过的茶杯,放到嘴边,浅啜一口,开口,“你表妹江灵夕在骊山脚下租了间破房子,昨天秦家那小子去看她了,回来以后有些不对劲儿,大发雷霆,还掴了楚云湘一掌。”
“他们未婚夫妻的事你跟我说什么?”单飞淡淡责道,脸上的线条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稳重的作风,不复原先的少年形象,脸上挂着人看不懂的表情,说着人不得不听的话。
“是,我多言了。”明明知道他故意的,离朱还是不禁道,十年前,他被这个男人的冲动与坚毅吸引,今日,他所表现出来的惊人魄力和适应力更是让他刮目。
“还有什么事?”
“最近不知什么人马好像有意向控制交通网,封锁西安向外的所有路线。”
“哦?这倒稀奇,有人想在本地占山为王吗?”单飞说着自己嘴角漾起一个笑来,身体向后靠去,以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椅子上。
“看样子不像,那人马的势力看不出是谁的,也不知他们的目标是谁。唯一知道的是,只要再有两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完全封锁西安的交通。”
“呵,这伙人要付的筹码也不会少吧?”单飞淡淡道,“资金的流向也没看出来吗?”
“……”沉默了一下,离朱答道,“查出来了,但……”
“说。”
“账户的主人是十年前就应该死去的江枫。”
“江明的二哥,江枫。”单飞喃喃道,“那个男人也活过来了吗?他又想做什么?”沉思一下,他看向离朱,“离朱,监视那些人的行动,必要时加以干涉。另外,秋野夕颜那边有消息吗?”秋野夕颜就是颜朱朱的日文本名。
“她?那个女人现在可能正不知跟哪个男人厮混,我可没闲工夫去管她!”离朱说道颜朱朱,脸上就是一片憎恶。
“呵,”单飞见他这样,不禁低笑,“她人太**,可身份却要紧,再讨厌她也是要跟她打交道的,别因为私人感情坏了大事。我看她对你倒也是一片痴心,这点到必要的时候也是不错的筹码。”
离朱冷哼一声,却也明白,不再做声。
“还有,楚云湘那边有什么动向吗?”单飞带着椅子转了半圈,看向玻璃窗外。
“她恢复地位后,就继续安排演唱会了,除了挨了秦征一巴掌,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向。”
“这样,也好,她最近一场演唱会在什么地方举行?”
“后天晚上七点,就在市中心的音乐厅里。”
“哦?”单飞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突然道,“那天没什么安排吧?”
“是。”
“反正好久没有轻松了,我们就去看看吧!”
江灵夕从外面买菜回来,发现门缝里塞了什么东西,好奇地取下来,展开,竟是两张演唱会门票,是楚云湘的。
将票随意塞进口袋里,江灵夕进门,便开始了柴米油盐的争斗。
会是什么人为什么给她这两张票?淘米,洗菜,生火,做饭。这过程里,一直充斥江灵夕脑子的疑问就是这个。
也不能怪她太多虑,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件让她深陷不知名的境地又无比难堪,而且她知道自己最近接触的人一个个也都不是什么单纯角色。
啃着早上剩下的馒头,江灵夕不禁想起了父母在时家里丰盛的菜肴。鼻子酸酸的,想要流泪,可理智很快将那冲动驱散——她现在哪里有流泪的功夫和心情?况且哭一场也不能让她的处境有所改善,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回去尽早找到一份工作,然后便念书边打工,毕业后找一份高薪工作,嫁一个老实家底又殷实的人。这就是她的一生了,或者也是所有女人的一生。
心里分明有一种冲动,告诉她她不想这样。
但,如果选择任何别的路,等待她的都可能是未知的风险。她需要安定,需要一个可以让她的心静静停靠的港湾,除此之外的所有,都是浮云。
坚定地,她告诉自己:“不要有任何杂念,任何杂念都可能毁了你一声的安宁。让你从此万劫不复!”
她是个理智的人,不得不理智的人,因为在此世上,她孤身一人,别无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