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首长那里了吗?”陆慕白突然问了一句。
吴蔚看了他一眼,老实答道,“去过了。前些日子刚去过。首长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憔悴了好多。”
“累的吧。明年奥运年,他的事多。大事小事,大会小会,什么事儿都会遇到,什么人都会遇到,首长又是个事事认真的人,当然会累了。”陆慕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去看过他了,好像是心脏不太好,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比年轻人,整天熬夜,压力又大,零部件难免出问题。”
“首长是个凡事力求完美的人。明年那么大的一件盛事,压力自然是大的。我想,如果回报他的知遇之恩,只能用工作业绩来说话了。”吴蔚虽然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于高大上,但陆慕白和他,年龄相差毕竟悬殊,考虑问题的切入点是不一样的。
吴蔚这三十年的人生中,遇到过好多人。陆慕白不是可以掏心掏肺的对象,他说话留了半截儿。
见吴蔚不肯与他坦诚相见,陆慕白苦笑。在办公厅的时候,他没能照顾好吴蔚,关键时刻也没站出来说话。——虽然黎明旭不用吴蔚做秘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也不至于让他到研究室去。有的人,适合办文;有的人,适合办事,吴蔚属于后者。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陆慕白还是热络地问道。
“再看看吧,怎么在积余也得干一段时间。现在,那里的工作刚刚有些起色,我也不想马上离开。但有机会,也会考虑一下。”
“你太年轻了。三十岁的县委书记,虽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还是稳扎稳打的好。”陆慕白虽然贵为省委常委,只要他一句话,安排一个省委书记还是有可能的。但这其中的政治风险,不得不考虑。
一方面,如果黎明旭不认识吴蔚,这个倒还好说,一个县委书记,一般情况下不会引起省委书记的注意。吴蔚就不一样了,他的前省委秘书的身份太过特殊。另一方面,吴蔚过于年轻,如果干的好,别人会说他陆慕白慧眼识珠,可如果干的不好,马上就会有一盆盆的脏水泼过来。
坊间不是盛传,一个县委书记的位置需要一百万吗,陆慕白收不到一百万,再淋一身的脏水,这个还真是划不来。
“我是从基层上来的,基层的工作虽然头绪繁多,但涉及到方方面面,真地很锻炼人。”
“嗯。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思想还是挺成熟的。我在乡镇工作那会儿,那时候还叫公社,整天骑个自行车,走街串户。那个时候一个公社十来个村,几天就能转一遍,不像现在,交通发达了,通讯也方便了,人与人却越来越远了。”
“历史的进步,总跟技术的进步相联系。也不知道将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不是也会被技术化。”吴蔚颇有同感。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人与人的关系好像不如以前那么密切了。一个电话,一个留言,把想说的也能表达清楚,但总不像面对面交流来得那么真切,那么自然。
特别是一些干部,腿脚下不去了,村里有事,打个电话就成了,不再主动地坐到老百姓中间,跟他们拉拉家常嗑儿,跟他们一起下田干干活儿。
“我想你应该是个爱下乡的人。小吴,当县长的,就是干具体事情的。大事县委定政府做,这个规矩可不能违背。你们积余的情况,非常复杂,我在省里也有耳闻。你说现在好多了,还引来了项目,如果出了经验的话,在省委快报上发一期。”
“现在的积余也没什么经验,经济发展太落后了。上年排位还是全市趴底儿,虽然跟排位倒数第二的北云县差的不多,但毕竟还是差了。”
“主要差在哪儿?”
“主要是财政收入和固定资产投资。上一年,北云县上了两个超十亿的大项目,还没形成税收,一旦税收形成,会把积余拉得更远,他们的发展势头很迅猛啊。”
“你们不是有退城进郊的项目吗?”陆慕白挑眉问道。
“一个退城进郊的项目,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积余的经济来。虽然那个也不十几亿,可是一期一期来建,怎么也得三到五年的时间。我的想法是,我的任期内,招至少三个投资超十亿的大项目,这样,积余才能真正实现‘项目拉动’的目标啊。”
陆慕白笑道,“小吴真是有想法!你这个目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跳跳脚还能够得着,你‘中指理论’学得挺不错啊。”
吴蔚也呵呵笑道,“与其定个死活够不着的目标,还不如定个不远不近的,使个劲儿就能实现,往前走的动力也就有了。”
“年后省里可能还要微调一批干部,你们龙岛是刚调的,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副市长还有一个位子,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我听说,争的人很多。”
吴蔚愣了一下,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道。前些日子见了秦在厚,他也没提这件事情,可能考虑到跟他关系不大吧。
“谁争就争吧,我又没那个资格,我还是踏踏实实地干好本职工作就好。”
“你不争,不代表书记不争。干部调整,向来是牵一发动全身,起的是连锁反应,或许,你们积余有变化,也说不定呢。”
陆慕白的一番话,让吴蔚眼前一亮,莫非,市里想动强卫了吗?不太可能啊!强卫刚上任县委书记,马上就变动,不太可能。但陆慕白说的,好像话里有话啊。
管他呢,脑袋掉了才碗大的疤,谁爱当谁当。这个书记,谁当都可以,但阻碍积余的发展就是不行,他吴蔚在促进发展上向来不遗余力,鬼挡杀鬼、佛挡杀佛,他不想错过积余发展的大好时机!
从陆慕白那儿出来,吴蔚一直在琢磨着他最后的话,找了若干种理由,也不是市委能动强卫的理由。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市委不可能动强卫。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他大笑着拍了拍方向盘,暗笑自己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