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裳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有点害羞,举起衣袖,遮着半边容颜,盈盈立起。
孤桐见她侧颜弧线完美,鲜艳的唇,莹白的皮肤,心中竟然诱发一股冲动。愣神间,香风飘来,涟裳脚步轻盈,从他身侧掠过。
孤桐叫道:“你去那里?”追着她没入林木深处的背影,飞掠过去。
穿出疏林,咚咚水声填满了天地。
眼前开阔,却是一条大江犹如银河一般立于面前。江面上波光粼粼,似乎奔腾了一天的江水渐渐平静下来,在那闪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挺拔峻峭的山岩上,几朵野花点缀在荆丛之间。一条宛如玉带的江水从山脚缓缓流过。
江面上,飘着淡淡的荧光,一抹明亮的月光从天空淌下来,滴到深黛的河面上。在轻轻的河风中,河边一片片的青草轻轻摇曳着。涟裳坐在江水滚滚中突出来的巨石上,将白玉般的赤足濯在水流中,金丝雕花的鞋履安放两旁,情态撩人悠闲之极。
孤桐站在大江岸边,望着那明月、那江水、那岩石、那美人。真静,真美,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此刻不要提什么杀手的冷静,此刻不要提环境的观察,此刻不要提精神的专注力,这完美的景象,让孤桐体味到从未有过的感觉,朦胧却美妙。
涟裳的那一双勾人魂魄美目深深注进江水里。
孤桐机械般来到江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江水里倒映着皎洁的明月。
两人默默看着水内玉盘一般,月亮的倒影。天空的月光透过林木的树隙间射进来,将随风颤震的树影光晕印在他们和江水之上。
涟裳悠然自得地踢着白璧无瑕的纤足,幽幽道:“你们男人是否都是想你一样,表里不一?”
孤桐被呛了一句,愕然道:“我哪里表里不一了?”
涟裳见他神态幼稚,呆头呆脑,轻轻笑道道:“你明明对人家一见钟情,为何有表现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孤桐脸色泛红,竟然很有些不好意思,叫道:“这……我怕唐突了姑娘!”
涟裳扭转俏脸,大感兴趣地看着他,娇嗔道:“口是心非的家伙。”说话间,俏脸已然泛上一缕红霞,在月光下,娇艳欲滴。
孤桐不敢看她,趴在巨石上,双掌按着岸旁泥地,将上半身探入江水里,涟裳踢水的清响,立时传入耳内,有若仙籁,一道江水却将他们莫名的连了起来。
涟裳颇为有趣的看着他这如孩子般的行径,笑颜如花。
孤桐把头从水里抽回来,仰天痛快地舒出一口气,水珠小瀑布般从他头发泻下,跟着呆了一呆,缓缓扭头,呆滞的看着微笑的涟裳,那勾勒出的绝美脸庞和秋水泛波的双眸。
她一笑,真的好看极了。佛祖的拈花一笑,魅力也不过如此了。
她这样,在月光下,莹莹的笑着,构成的魅力,让孤桐直向投入她的怀抱中,那好事一个港湾,可以抚平他所有的痛楚与伤口。
涟裳看着傻若孩童的孤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可以抱抱我吗?"她语气幽怨,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娇弱气息。孤桐无可适从的张开手臂,慌张的将她揽入怀中,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涟裳依靠在他的话中,闭上美目,缕缕幽香,在孤桐的鼻边萦绕盘旋。
她此刻感觉到一片的安静,连一只漂泊的心,也静下了。似乎依靠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让她很有安全感,和他一起时,时间似乎也过得特别快。
她在江湖中漂泊多年,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因为她知道愈付出得多,痛苦愈多。
但是此时这个,时而是冷血无情的杀手,时而又是不谙世事的孩童,竟对她产生无可抵御的魅力,让她情不自禁的寻求怀抱中的温暖。
两者就这样,相拥着,坐在江岸,披洒着月光的辉波。
孤桐心情轻松下来,才发觉自己过分地紧搂着怀内的美女,触手处只是薄薄的丝质衣服,不由想起衣服又将是如何无限美好的胴体。
涟裳阖上眼睛,明显地沉醉在他有力的拥抱。
孤桐刚压下暴涨的情欲,忽听耳边传来涟裳梦呓般的声音:“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
只此一句,他的心瞬间跳的快了起来。
她竟然读懂了他内心的悲伤与寂寞,她懂了,一个怀抱,懂了他的情怀。
孤桐眼中有泪盈动,只是溜溜的转了两圈,未能滴下。
浓郁的夜色下,漆黑的夜空里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一颗颗星星像亮晶晶的宝石缀满夜空。明月倒映在江里,也是那么圆,那么亮,仿佛江中也有一个月亮。
这是美好的相逢,只是有些美好,总是最容易被刺破。就像吹起的肥皂泡,在阳光下,五光十色,但是吹大到一定的限度,泡泡终究会砰的一声,消弭无形。
那是他们认识两年后一个秋日的黄昏。
在泰山的山顶,涟裳纤弱秀长的娇躯,包里在雪白而华丽的衣衫内,迎风立于崖边,秀发轻拂,自由写意。
夕阳像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天边那一抹彩云在它的精心装扮下,悠悠地绚烂成美丽的晚霞,夹进了长空湛蓝色的诗页里,化为永恒的记忆。那俊秀的泰山玉女峰被它蒙上了朦胧的面纱,一改往日的雄壮,温柔地偎依在大地的怀抱,恬静得像一位妙龄少女。
美景,美人,相得益彰。
孤桐站在她身后,默默的欣赏这幅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涟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桐郎,你是否懂得人生的痛楚?”
孤桐一愣,却说道:“你失踪了十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问我这样的问题?先提问的是否应该是我?”
岂知涟裳像未曾听到孤桐的反问,依旧说道:“人生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八苦,其中是否依然包涵了最疼的痛楚?”
孤桐眉头皱起,竟然长笑一声道:“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便先回答你的问题,人生之痛,莫过于生离死别,除此之外,其他皆是虚言。”
涟裳淡淡道:“你的观点,总是如我的不谋而合!”
孤桐哑然失笑,接着目光凝往气象万千的落日,无奈道:“你既然已有答案,又何必要问我?”
涟裳平静答道:“我只想确认一下桐郎是否有一颗不滞于物,无碍于情的心,不拘于善,也不拘于恶。”
孤桐眼中爆出慑人的精芒,望进涟裳那深如渊海的美眸里,这双眸子曾令他甘愿沉沦,他温柔地道:“人生在世,终究是一种感受,那本质上是‘心的感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只是不同的刺激,产生了不同的反应,人想要有颗不拘不束的心,谈何容易?”
涟裳微微一笑道:“人生于天地之间,终究要还原天地之间,那这短短几十年,有了你说的的心的感觉,是否足够?”
孤桐点头道:“能得一份心之感觉,已然无憾。”
涟漪清丽的脸容平静无波,眸子中却闪过一丝不忍,柔声道:“那涟裳便要让桐郎痛苦一次了。”
孤桐愕然道:“此话何意?”
涟漪盯着他,上下的扫视几遍,极慢极慢的,像是要将他的样子深深的记住,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桐郎,今日之后,再无相逢!”
孤桐浑身一震,身躯微不可查的摇晃了几下,涩声问道:“问什么?”
涟裳扭转过身,望着高崖对面的玉女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为什么,认识桐郎是机缘巧合,呆在桐郎身边也是同病相怜,此时却感觉有些累了。”
孤桐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缓步来到涟裳身旁,负手和她并肩而立,已经有些时日,他们两人没有这样如此亲热地站在一起。
他轻轻道:“涟裳,你的心跳加速了!”
涟裳目不斜视,微笑道:“晨风早寒,体质问题。”
孤桐摇头苦笑。
夕阳染红的晚霞,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慢慢退除潮红,黑夜的衣衫姗姗而至。
两人伙立不语,但肩膊的接触,却使他们以更紧密的形式交流着。
当一颗流星在天空画过一道弯弯的光弧时,涟裳回复了平静,淡淡道:“桐郎的路与我不同,他日江湖再见,希望桐郎莫相认,或许,那是我已经不认识桐郎了!”
孤桐一震道:“你就这么确定能够忘记我??”
涟裳道:“忘不忘得掉,那是时间的问题,与人无关。”
一阵夜风吹来,吹得两人衣袂飘飞,远处望去,两人衣带飘飘欲仙,犹若神仙中人。
孤桐忽道:“在你走之前,我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
涟裳在眼角逸出一滴热泪,凄然道:“桐郎莫要追问,我已说过,没有为什么,这一切仅是一个游戏而已,现在游戏结束了,那这一切便终结了,这样说,桐郎明白吗?
孤桐仰天长叹道:“你真的要走?”
涟漪眼中闪过无有极尽的痛苦,凄然道:“真的,桐郎以后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说完,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孤桐自然而然的抬脚欲走,却听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道:“桐郎知道的,我要走,你是拦不住的,所以还请留步吧。”
孤桐面露悲容,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眼看着她的身影消逝于山色之间。
“叮!咚!”筝音悠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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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桐从回忆的渊海冒上水面,骤然醒觉。
四周一片寂静,仍似没有人能从怜萱萱的筝音中回复过来。
十三少首先鼓掌。
如雷掌声立时响遍樱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