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寒冰部落。
高高的冰川耸立在身后,洺思坐在离港口不远的海边岩石上,头发上落满白雪,双眼深深地看着大海,漆黑的瞳孔像要吞噬黑夜一般。
他已经等了大半夜,从天空泛起一层白雾,到大雪飘飘而下,他始终静静地坐着,直到山顶的灯塔发出明亮的光束,城堡四周飞舞的候鸟不知影踪。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动静,恩曼轻轻走来,坐在他身旁。
洺思的目光没有转移,他看着海面,声音很轻:“你来了。”
恩曼说:“找我干什么。”语气中还带着埋怨的味道。
洺思扬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他抱着一只艾希平时用来送信的白鹰,他喃喃说:“就是想试试它好不好用。”
“啊!”自己的额头被人猛拍一巴掌,洺思笑着躲开,他放开手,怀里的鹰扑腾翅膀飞走。
恩曼似乎是觉得自己下手太重,连忙缩回手,有些不安地问:“你的伤怎么样?”
“好多了。”
雪很大,风很轻,弗雷尔卓德少有的天气。海边的湿气很重,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睫毛和发梢都变得湿润。
洺思看着遥远的天空,突然开口:“我给你讲讲瑟庄妮的故事吧。”
恩曼点点头,双手杵着下巴,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在弗雷尔卓德人民苦难的岁月里,极寒的气候和冻土冰原让生活变得更加残酷。瑟庄妮从小跟随部落生活在一个蛮荒地带,风雪和饥荒侵袭着整个部落。
在那些年,饥饿是一种平常状态,没有谁家能吃一顿饱饭。严寒逼出山涧中的野兽,瑟庄妮的姐妹曾经就被野兽拖走,吃掉。
她亲眼目睹着那一切发生,她从野兽口下逃出,没有任何办法。
十岁那年,瑟庄妮和母亲、哥哥一起送走了父亲的遗骨。
父亲为了与邻居争夺一头死去的野猪,被人用刀捅死,和野猪一起被煮成了汤。家里人发现他失踪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哥哥在邻居家的院子里发现父亲的骨头。
她十一岁时,母亲外出找食物的时候失踪,再也没有回来。
十二岁,哥哥因饥饿而死。
十三岁,她的最后一个亲人,奶奶,在追一头跑掉的小野猪时掉进悬崖摔死了,瑟庄妮找了三天,没能找到尸体。
瑟庄妮不相信任何人勾勒出的美好生活,在她的世界里,如果内心不够强硬,就无法征服残酷和死亡,无法承受现实带来的痛苦。
“所以她很残暴?”恩曼说。
洺思点点头:“她在占卜中得知自己将会统一弗雷尔卓德,她加入了部落的军队。”
瑟庄妮刚刚成为部落中的一名战士时,她竭尽全力挑战所有人,包括她的首领,她的老师,她发誓要成为弗雷尔卓德最厉害在战士。
她在严寒的冰原上练习战斗,日复一日,从不松懈。
渐渐的,她习惯了战斗,习惯了寒冷,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是能够让她畏惧的。
她坚信,战斗可以解决一切,暴力才是统治者的唯一武器。
“她真极端。”
洺思云淡风轻地说:“也许在极寒的冰原环境中,大多数人都容易变得极端吧……”
“你也是吗?”
洺思想了想:“或许呢。”
恩曼咯咯地笑了两声说:“跟你开玩笑,你这么认真。”说着,她伸手捏捏他的脸。
“我想听你的故事。”恩曼看着他,雪花落在那张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好看。
洺思猛地转过头,死死看着恩曼,眼里温柔,声音像白雪一样轻柔温润:“我的故事,是从现在开始的。”
四周的空气安静下来,岩石被海水冲刷,发出美妙的回响,恩曼看着那张脸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模糊,很快只剩下一个轮廓,两个漆黑的眸子像要把她吸进去。
起风了,大海泛着巨浪,苍白的夜色中,那一层层浪花狠狠拍打着海岸。
恩曼屏住呼吸,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大浪越过岩石重重打上来,带着咸腥气味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浇来,两个人顿时感到一阵透心凉,浑身上下湿了个透。
洺思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撑着身体,面对着恩曼,发梢和鼻尖都往下滴着水,保持着正要靠近的姿势,他低下头,像一个落汤鸡。
恩曼松了一口气,刚刚的紧张烟消云散,现在除了冷,就是冷。
洺思失落地抹了一把脸,坐正。
恩曼愣愣地坐着,湿透的头发贴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洺思问:“你冷吗?”
恩曼说:“冷。”
洺思开始脱衣服。
恩曼不敢动弹,等着他脱,过了一会儿,身边安静下来,突然没有了动静。
恩曼转头一看,人呢!!?
她回头,洺思已经摔倒在岩石下。
“啊!”恩曼跳下去:“你怎么了?!!”
洺思又在床上躺了两天,医生说他的身体中箭以后受不了寒冷,所以才会产生中了冰箭时的眩晕。
这两天来,艾希和恩曼轮流看着他,努努一个人空虚寂寞地在院子里喂雪人。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努努不开心了,跟雪人唠叨说:“怎么都对他这么好?”
雪人懒得理他,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恩曼为什么不喜欢我?”
雪人突然站起来,一个巨大的身影覆盖住努努,努努仰望着它说:“因为我太矮了?”
“没理由啊,矮只是借口,要是我先下手吻到恩曼,她喜欢的人就一定是我!”
雪人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不屑的神情:“吼吼吼……”
“我就不该帮他,你看,我总是违背自己的意愿,帮了他,我自己怎么办?”努努带着流泪的表情靠在雪人身上,抚摸它的绒毛。
雪人在嘴角抽搐一下:“吼吼吼。”(翻译:我警告你,我也是个男人,别跟我来找一套,人家是直男,笔直笔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