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凯特琳始终没有从失去警徽的悲伤中走出来,内心被那个人的离开牵扯,怎么也放不下。
直到有一天,凯特琳突然回到那栋被烧过的房子面前,穿过荒凉的庭院,来到自己的房间,她从里面找出那本笔记本的残页,还有一些灰烬,带着它们回了家。
那天,她把笔记本烧了一半的封面擦干净,放在自己的书柜里,对母亲说:“我要忘了他。”
当时母亲只是摇头,但一个月后,她真的做到了。
再次看到笔记本的时候,凯特琳随手从书柜上取下,看了一会儿,嘴里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母亲从里面捡起来,至今还替她保管着。
凯特琳回到了学校里,之前关于那个人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班上的同学再提起来,她就像听故事一样随便一听,没有任何反应。
起初大家都以为她是装的,可毕业时,那个人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军装,面容冷峻,身形挺拔,他跟着皮城最高级别的长官一同检阅这些即将毕业的学生。
由于是他的母校,他们还为他准备了一场十分钟的发言。
凯特琳站在下面看着他,傻傻地笑着说:“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跟这些傻大兵一起工作啊?”
身旁的女同学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你真的不认得他?”
凯特琳说:“认得,学长嘛。”
女同学们相互暗送着眼神,表示不相信,她一定是装的。
一年了,凯特琳始终没有记起那个人,父母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开始对她进行各种思想灌输,告诉她,逃避不是办法,只有面对那段记忆才能放下。
可是凯特琳十分抵触,因为在她的脑海中,她只记得自己喜欢过一个人,救了他,但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长相。
她被送进了医院,在进行了各种治疗后,医生给出了一个答案。
医生说她是因为在火灾中受到了惊吓导致的选择性失忆。这很正常,就是忘记了该忘的人,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得到这个结论后,父母都松了一口气,但也不由得对女儿惊人的自我干预能力佩服不已。
火灾很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线,真正做到忘记那个人的,是在明白自己和那人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情况下,选择忘记的凯特琳自己。
把记忆从脑子里挖出去的感觉是什么样?恐怕只有凯特琳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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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医院高大的住院楼外,风吹动了青苔,杂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不情愿地倒向一边。
枯树孤独地站立着,蛀虫咬空了树干,在上面留下黑乎乎的洞,那些洞像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病房的窗口。
金属器具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奥莉安娜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一起,吊在病床上,嘴里塞着东西,四周的灯光很暗,不时闪烁一下,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屋。
她听见屋外传来的声音,脑海中冒出一个外科医生鲜血淋漓的手,那只手把带血的手术刀放在托盘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又拿起钳子,那声音再次响起。
哗啦啦,哗啦啦……
奥莉安娜被自己头脑中的画面给吓坏了,屋外传来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配合着她,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炸开。
她蜷缩在病床的脚下,带动着病床吱吱嘎嘎地响。
屋外的声音突然停了,一个脚步声响起。
一双靴子踏入病房,奥莉安娜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出面容,他的手上握着一根导尿管。
一看见这个,奥莉安娜吓得连忙往后逃去,病床很沉,被她带动得咔咔地响,但无论她如何挣扎,病床都纹丝不动。
那个人只是看了看,也许还有工作还做,转身又离开了。
屋外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在为一场屠杀准备着工具。准备了这么久,肯定不是死这么简单,奥莉安娜见过爸爸的实验室,知道他那些用来做实验的器具,也知道准备一场手术要做多少工作。
这个绑架了她的人,又带她来到了医院,一定是要用她来做什么。
想到这里,绝望的感觉汹涌而来。
在这一会儿,死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痛快地死。
等了半个多小时,门外终于没了动静,男人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他把那些东西放在另一张病床上,把奥莉安娜的双手解开,把她抬上病床。
奥莉安娜挣扎着想起身,但是双脚传来一阵软麻,一点也用不上力,一定是被打了麻醉。
男人丝毫没有理会女孩惊恐万分的眼睛,他推来一台架子,把一个容器挂了上去,像是要给她打吊瓶的样子。
奥莉安娜抬头一看,只见那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求饶的眼神看着那人。
那人卷起袖子,拿了一个粗大的针头,另一只手按了按奥莉安娜的脖子,正要插入,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双手一颤,连忙回头,手中的针头掉了下去,差点砸到奥莉安娜的脸。
随着那阵脚步声闯进来一个人,那人犹如移形换影般地冲到男人身旁,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
男人撞到墙壁之后,紧紧捂住胸口,他连忙起身,而那个闯进来的人由于惯性太大,被弹出去一段距离,正要冲回来抓住男人时,只见他转身爬上阳台,毫不犹豫地从三楼跳了下去。
后来的那人连忙趴在阳台上往下看,也许是来不及追赶,他懊恼地出了一口气,转回来解救病床上的奥莉安娜。
嘴里的东西被拿掉,手腕上的绳子也被人解开,奥莉安娜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无法起身。
面前突然冒出一张脸,那个人看看奥莉安娜说:“你没事吧?”
奥莉安娜一见他,害怕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她想起来在夜市上见到的那个男孩子。
“是你?”
“啊?”
“在南市区,夜市上,我们见过。”
“噢……”少年想起来了,他当时为了躲避那男人的目光,看了这个女生很久。
“我走不了路。”奥莉安娜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说:“可能被麻醉了。”
少年没说话,俯身把奥莉安娜抱起来,动作轻柔。
她轻轻圈住他的脖子,他往外面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是你爸爸找到你的,你的手表上有跟踪器。”
奥莉安娜恍然大悟,举起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是爸爸送给她的,但她并不知道还有跟踪功能。
一口气下到一楼,院子里的风很大,走在杂草中,少年的脚步有些凌乱,呼吸也变得粗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不了。”少年看了看四周,回头看到那栋死人窟一样的住院大楼说:“还是快点离开这鬼地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