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嵩山少林寺

众人埋了张之越忙了一日高定见江湖仇杀不断吓得飕飕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当晚各人忙碌已毕便各在山坳露宿歇息。只是众人心情烦乱又听得两名少女不住啼哭却没一人睡得好。

第二日清早伍定远便与众人商议道:“这两名孩子很是可怜路上没了照顾不如咱们带了她们同去西凉回程时再将她们送回九华山如此可好?”

韦子壮也有此意说道:“伍兄之言甚是大家都是武林一脉岂能不相互看顾?”

杨肃观盘算一阵目下点子现身料知此行凶险必多当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成。这江充前头不知还埋伏了多少人马咱们自顾不暇如何能照护这两个女孩儿平安?”

韦子壮眉头一皱先前杨肃观为了官场交情便应允护送高定返乡但现下遇上了两名柔弱孤女却显得有些不够爽气。他嘿地一声拍了拍胸脯道:“杨大人只管放心路上若有什么差池我便赔上这条性命也会维护她们平安。”

伍定远也道:“杨郎中快别操心了。这儿离嵩山少林寺不过十日路程倘若路上再也什么差错咱们大援已近也不须再担心受怕了。”

杨肃观听他二人坚持自也不便再说只好道:“既然两位这样说了咱们这便出吧!”两名少女听说要离去如何肯走只在师叔坟前痛哭。

众人半哄半骗说道:“你两人若不回山你师父定要心急到时他岂不伤心难过?”如此温言相告好容易才说得她们离去。

一路行向嵩山两名少女悲悲切切路上不断啼哭韦子壮与伍定远只好不住劝慰每日里哄她们开心。杨肃观却满心担忧深怕再中伏击所幸路上平安没有再遇上什么江湖人物。

数日後来到一处县城杨肃观见多带了两名少女那张之越又已死了实在没空再去理会高定便取出兵部令牌命当地县官派人护送高定回乡。

那高定本已无权无势县官根本懒得理会但杨肃观的父执辈都是大员那县官如何敢抗拒?立时便从了自去调人护驾。

这日终於到得嵩山脚下众人都松了口气杨肃观道:“总算到了少室山脚大家不必再躲躲藏藏的可以好好歇息一番。”当下便携著众人行上山道。

伍定远走上几步忽见韦子壮与娟儿、艳婷都驻足原地不见跟来。

伍定远奇道:“你们三人不来么?”韦子壮尴尬一笑摇头道:“不了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办你随杨郎中去吧!”说著带著艳婷、娟儿两人自往山脚小镇去了。

伍定远更感怪异忙问杨肃观道:“这是怎么回事?怎地韦护卫不跟著一起来?”

杨肃观却丝毫不感诧异只淡淡地道:“韦护卫是武当真武观的亲传弟子自张三丰祖师以降武当弟子皆不准入少林。此乃本寺遗规更改不得。”

伍定远大是惊奇道:“原来如此我倒不知有这个规矩。”

杨肃观点了点头又道:“除此之外少林另有一个规矩千年来从不接待女客是以这两名姑娘也不方便进去。”

伍定远哦地一声他也听闻过少林门规森严却不知严苛至此。

行到山腰两人见到一处凉亭里头站著几个僧人杨肃观走上前去自道名号那几名僧人闻得“杨肃观”三字赶紧下拜磕头口称师叔祖忙不迭的向寺内通报。

伍定远心中一奇这杨肃观不过二十五六年纪只怕比自己还小个十岁怎能有如此高的辈分?心中对这位杨郎中更感敬畏。

两人甫一上山十来名僧人便快步走出当前两名和尚一人年老瘦小另一人却胖大高壮杨肃观拱手下拜道:“肃观见过灵定、灵真两位师兄。”伍定远心下一凛知道少林四大金刚到了连忙拱手见礼。

那身形高大的乃是“虎爪金刚”灵真说话声若洪钟只听他大笑道:“杨师弟来得好!不知昆仑山那几只兔崽子可有找你罗唆?他们若还敢阴魂不散看老子生剥了他们的皮骨!”灵真数月前曾与卓凌昭交过手一直念念不忘此事。他虽是出家人但一想起昆仑少林两派间的恩怨竟然言语粗俗起来全不像个有道高僧。

杨肃观笑道:“有师兄出手相助谁敢老虎嘴上拔毛?师兄倒是多虑了。”

灵定面露微笑道:“杨师弟我们先到罗汉堂坐坐方丈师兄现下有客来访一会儿才有空闲。”

杨肃观闻言一怔低声问道:“可是寺里有事?”

灵定淡然道:“少林寺与世无争来者皆是友师弟不必过虑。”

众人来到罗汉堂伍定远见众多僧人正在习练武功有枪有棒或站或坐他自知这是少林寺的私密不可多看当下低头疾走而过。这罗汉堂向来是少林寺传授本门武艺之处寺里不论年纪老少都在罗汉堂待过灵定位居罗汉堂座自是少林寺中数一数二的大高手杨肃观幼年时也蒙他点拨过武艺两人甚是熟稔。

众人坐定了杨肃观便道:“我这趟西去实有大事待办此事关乎朝廷气数需得回寺禀明方丈。”说著将柳昂天吩咐的事情约略提过。

灵定听罢说道:“杨师弟此去凶险异常那江充绝不会轻易放你过去必定派遣无数高手追杀却要如何抵御?”

杨肃观道:“这便是我回寺的缘由了还盼师兄念在同门之情能给肃观一些援手。”

灵定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少林盛名凋零给人欺侮得好生厉害。想那灵音师弟数十载修炼现下都给囚在昆仑山老衲决不容少林子弟再受折辱只要方丈允可此次当与师弟同往。”

杨肃观心中一喜他知道灵定武功高绝江湖上罕有敌手只要他能与自己同去西凉不论遇上大小事情自能逢凶化吉。

两人说话间走廊间传来一声佛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一名隽雅清贵的中年和尚从外走进伍定远虽是第一次拜访少林从未见过这名大师但看他举止非凡宝相庄严当是少林方丈人称四大金刚之的灵智大师当下急忙站起。

杨肃观见这僧人来了当即站起合十道:“弟子杨肃观拜见方丈。”

灵智点头微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众僧见方丈到来纷纷与之见礼果不出伍定远所料这和尚正是少林方丈灵智只见他不过五十出头尚比灵定、灵音还小了十来岁但言语之间自有一股威仪叫人不得不敬重三分。

少林四大金刚合称“智定音真”掌门方丈便是灵智他入寺最晚但天资聪颖悟性最高成就反在其他师兄之上四十余岁便位居方丈至今已有十余年。灵智精通典籍慈悲之心尤重上任以来力改少林强悍作风极力遏制门下弟子介入江湖纷争自己更是不喜与人争斗是已武功虽高名气反不如灵定来得大。

灵智见到伍定远时微微一奇凝视良久。杨肃观忙道:“这位是弟子的朋友现下也在柳大人麾下为官。”

灵智点头忽地伸手过去细细抚摸伍定远的头顶伍定远不知少林方丈意欲如何待要闪避又怕失礼只好低头忍耐。杨肃观、灵定等人心下也甚奇怪但方丈何等尊贵行事定有他的道理便也一言不静静等候。

过了片刻灵智方丈拍拍伍定远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庄容道:“施主受惊了和尚非是无礼只是见施主面相奇特当与仙佛有缘是已冒昧探究。”

伍定远奇道:“我与仙佛有缘?此话怎说?”

灵智道:“和尚方才看过施主头角峥嵘三奇盖顶若非大富大贵便是佛道中人可喜可贺。”

伍定远心中甚喜他不是什么佛道中人那定是大富大贵了自己虽没想过日後会有啥美好际遇但既然方丈嘉言称颂必有深意赶忙合十称谢。

灵智微微一笑道:“施主福缘深厚远非常人所及不知自小到大可曾遇过不可思议之事?”

伍定远回想过去一生虽不能说是庸庸碌碌但都在刀头上打滚度日甚是艰辛便摇头道:“在下虚度光阴至今三十有五仍是平凡。”

灵智淡淡地道:“也许福缘未至施主不必心急。”

伍定远点头称是却听杨肃观咳了一声向灵智方丈道:“弟子有些要紧事想请方丈相助。”

灵智方丈皱眉道:“方才我在门外便已听说了。可是为了朝廷中的争斗?”

杨肃观颔道:“方丈所料不错此次西去便是为了铲除本朝奸臣江充还望师兄们成全。”

灵智叹息一声摇头道:“当今皇帝乃是好斗逞勇之人别说去掉一个江充即便尽换内阁大学士只怕朝政仍是沈苛难起。”

杨肃观的父亲乃是当朝五位大学士之一他听灵智这般批评那是连他父亲也牵扯上了杨肃观心下不悦转头向灵定道:“适才灵定师兄已经答应了他说此番有意陪我同去西凉不知方丈是否放行?”

杨肃观察言观色他见方丈似乎无意参与朝中斗争但凭著灵定方才的一席话便想敲砖定脚这趟来寺只要能拉得灵定这名大高手同往便算得大功一件了。

一旁灵真是个莽撞之人他位居四大金刚之末但平日却极为暴躁一听方丈有意推拖立时大著嗓门叫道:“***!近年来昆仑山越来越不成话先是杀害燕陵镖局满门视我派俗家弟子如猪狗还把灵音师兄囚禁起来简直把我们少林弟子当作木头这还像话吗?只要方丈你一声令下看我第一个冲进昆仑山一把火烧光他们的狗巢穴!”

灵定老沈持重忙道:“师弟卤莽!不可在方丈面前说这些无礼言语!”

灵真嘿嘿冷笑说道:“灵音师兄给关了好几月咱们还不派人去救这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灵智把这些话听在耳里如何不知灵真的用意无非是嘲讽自己软弱谦卑不敢与敌人冲撞。他淡淡地道:“我辈学佛之人第一求的是普渡众生第二求的是修成正果非到不得已时决不妄开杀戒。昆仑山势力日大几次派人挑衅甚且扣押我派门人这些我并非不知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本已修书数封送交卓掌门谁知他始终不加理会………”

灵真大声道:“卓凌昭自称『剑神』!怕是把自己真当作神啦!方丈你这样委曲求全他岂能理会你?”灵真早已不满甚久此时趁著杨肃观来寺便趁机作出来。

灵智轻轻一叹道:“近日我静观天象天下必有大变动不数年间朝廷将出一大奸臣只怕比江充更狠比东厂更辣。所谓一物降一物奸雄既出草莽枭雄便要活跃。我看昔年怒苍山反逆蠢蠢欲动只怕又将乱起。到时两雄相争生灵涂炭可怜千千万万的百姓便要落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众人听他没来头的这席话都是摸不著头脑彼此互望一眼杨肃观更是轻轻咳嗽。

灵智方丈不去理会他们自顾自地道:“近日武林盛传说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想来天下即将大乱朝廷政争更要再起我虽想力挽狂澜但怕人力有时而穷到时错估形势反倒助纣为虐是已按兵不动希望能看清时局……”

他还待要说却听灵定叹了口气说道:“方丈你听我一言。”

灵定位居罗汉堂座在寺中年月甚久说话一向极具份量灵智听他截断话头倒也不以为忤便道:“师兄有何高见?”

灵定口宣佛号说道:“方丈佛法渊深一向慈悲为怀不愿四处结仇自然是天下苍生之福。只是我少林弟子行走武林不可受人无端轻辱更不能被人任意打杀。方丈以天下为己任固是目光远大但眼下火烧眉毛方丈若不顾全我寺的威名他日又如何降妖伏魔?”

灵定这番话说出众人都是心里暗暗叫好方丈所说的什么夜观天象云云未免不著边际迂腐迷信难以令人信服不如灵定所言来得爽快。

灵智听了这番指责情知无法一意孤行只得叹了口气点头道:“师兄所言甚是我忝为方丈十余年却不能保住少林令誉实在有愧。”他眼望灵定淡淡地道:“你们此去西行须得小心谨慎切莫胡乱杀人多添罪孽。”言下之意已答应了灵定所求让他陪同杨肃观前去西凉。众人互望一眼都是喜不自胜。

杨肃观喜出望外正要开口称谢忽见灵智方丈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交给灵定道:“这里有个约会师兄此去西凉回程时不妨代我过去观礼。”

灵定伸手接过帖子定睛一看脸上神情大变竟然站了起来。一旁灵真颇为讶异忙探头来看霎时也是一惊。众人见他两人神情如此都感诧异不已。

杨肃观皱眉道:“是谁做的约会?难不成是卓凌昭下的战帖么?”

伍定远听到卓凌昭三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哪知灵真嘿嘿冷笑道:“卓凌昭算个什么屁?这人比他强的多了。”众人哦地一声都是不信却见灵真夹手抢过师兄手上的帖子送到了杨肃观手上。

杨肃观低头看去见署名处却是“华山宁不凡”五个烫金小字。灵真冷笑道:“这是宁不凡送来的帖子!杨师弟在他面前卓凌昭那兔崽子又算得什么?你说是么?”灵真之言虽有些夸张但也不能说是毫无凭据。“常胜八百战武功天下尊”这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宁不凡下的名帖邀请少林僧众前去见证封剑大礼。在这天下第一高手面前想来卓凌昭也要退让几分。

杨肃观回想那日听张之越的言语九华山门人也曾受邀前去参加封剑大礼看来此事已经轰动武林。江湖公推此人为“武功天下第一”为了这个名头想来这次宁不凡要归隐不知会有多少大事生出多半是腥风血雨不断了。

灵智道:“这位宁掌门定二月初一行『封剑归山』大礼你们几位路经陕西便代本寺僧侣过去观礼。”

灵定问道:“这位宁掌门武功正值巅峰却为何要退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众人也感奇怪这宁不凡好端端的至尊宝座不坐却为何要退出江湖?莫非真如灵定所言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灵智摇头道:“这我也不知了。不过听适才来访的华山长老说道这位宁掌门厌倦江湖争斗的日子不想再舞刀弄剑这才起了归隐的想法。倘若所言是真那可真是大智大慧可喜可贺啊。”说著口宣佛号露出神往之情。

灵真听了方丈又来那套谦退言语当即冷笑道:“太好啦!咱们乾脆也一起退出江湖一股脑儿把少林寺的招牌拆啦!那更是喜上加喜大慈大悲哪!”方丈给他这么一顿讥嘲神色有些难堪当下低头念佛恍若不闻。

伍定远坐在一旁也感尴尬他本不是少林寺的人自知听了许多不该外人听闻的话只得别过头去假作不知。

堂中一片寂静只闻远山传来一阵阵钟声甚是悠扬动听。正宁静间忽听杨肃观道:“我师何在?我想拜见他老人家。”

灵定微微一奇不知他何事欲找天绝僧说道:“不巧的很师叔还在达摩院闭关吩咐不得打扰。”

杨肃观叹息一声道:“师父若知宁不凡退隐必定觉得可惜江湖上又少一个对手了。”堂内众僧闻言人人脸上变色一齐站起身来直把伍定远吓了一跳。

众僧凝视著杨肃观神情甚是复杂却见杨肃观缓缓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对众僧的骇异视若无睹。

“达摩院中三宝圣罗汉堂前四金刚”江湖上盛传这两句话说的便是少林寺中武艺最强的几名僧人。所谓“四大金刚”自是“智定音真”四大神僧但那“三宝圣”却不是三人而是独独一名老僧此人法号“天绝”辈分尚且高过四金刚一辈生平只收过一名弟子便是杨肃观。

这名神僧武功高极练有“拳掌剑”三宝数十年来不出寺门一步连方丈之尊等闲也见不到他乃是少林的镇寺之宝。当日京城之战杨肃观仅凭着师传绝技“涅盘往生”便足与卓凌昭放对做弟子的尚且如此天绝僧的武艺如何自是可想而知了。

只是天绝僧武艺虽强但他二十年前因故受戒从此不离寺门如同退隐一般。这些年来武林中好手辈出先有“九州剑王”方子敬后有“天下第一”宁不凡、“昆仑剑神”卓凌昭代代都有人自称武艺冠绝当世为免天绝僧再动争竞之念灵智始终告诫僧侣莫让这些传言入寺否则以天绝僧好强好胜的性格必会再次下山寻访高手对决到时江湖又要多增杀业了。

此时杨肃观这般说话竟要把宁不凡退隐之事告知天绝僧那是犯了少林寺的大忌讳众僧不由得脸上变色便连灵真这般莽撞之人也感骇异。

灵智道:“杨师弟年岁尚轻许多事情还不知晓千万别妄自生事。好容易师叔定下心来清修佛法不造杀业那是何等的大功德?你千万小心了切莫让他知晓宁不凡封剑之事到时他若要下山比武又有谁制他得住?”

杨肃观虽是天绝僧的弟子但对乃师年轻时的事迹却不甚明了当下只有连连答允心下却不以为然。

众人用过斋后杨肃观推称公务紧急便即告辞灵智方丈请便出灵定、灵真两名高僧随行并交亲手书信一封请师弟面呈卓凌昭期望卓凌昭交出杀害燕陵镖局的罪恶元凶并释放灵音等少林弟子两家得以修好共同主持武林公义。临行前再三吩咐非到必要之时绝不可妄起干戈多造杀业。

众人下得山来韦子壮早已备妥马匹乾粮带同两名少女守候。他见杨肃观邀得灵定、灵真两大高手同行心下更是高兴这行人中同有少林武当的硬底子高手随行阵容之强想来当世已无敌手便算“昆仑十三剑”会集一样无所畏惧。

众人离了嵩山各乘骏马浩浩荡荡地往西凉前去。沿途经各路县城都在朝廷驿站歇息每到一处治下杨肃观都取出兵部令符地方官员无不千依百顺好酒好肉的招待。

那艳婷与娟儿则心伤师叔之死一路都是闷闷不乐伍定远看在眼里只有心疼担忧却也无法可施。

又过十来日已进陕西省境韦子壮便道:“此后向西行去都在江充的势力之内咱们可得多多小心最好改走小道。”

灵真扯起嗓门大声道:“陕西省这般大怎能说是他一个人的地头?”

韦子壮苦笑道:“这陕西提督不是别人正是江充的胞弟江翼。此人心狠手辣贪财好色人称『江横虎』。江翼不只担任提督一职尚且兼任总兵手握雄兵十万势力庞大无比。我们若是贸然与陕西省辟兵照面少不得一阵纠纷。”

灵真大声道:“我少林僧行走江湖从来不怕什么横虎、直虎还是什么歪歪斜斜、花花绿绿的东西韦大人要是怕了自改小道走便是了我们师兄弟决不会向江充低头!”

灵定见韦子壮脸色难看深怕师弟这番莽撞言语已然得罪了他连忙打圆场道:“我们此次西来一是为了解救灵音师弟上昆仑山讨回公道;二来是保护肃观师弟使他平安抵达西凉。依老衲看我们不宜招惹是非还是依韦大人所言改走小路为上。”

灵真也是个老江湖了如何不知师兄顾全大局的用意当下不敢违背只是自顾自地骂道:“江横虎?若要让和尚遇上把他一身虎骨熬了煎药。”

娟儿听他们连连大骂江充问道∶“到底这江充是谁?怎么大家都那么讨厌他?”

伍定远嘿地一声道∶“此人乃是大大的奸臣举凡有志之士莫不恨透此人。”

娟儿忙道∶“原来有志之士都讨厌他那也算我一份好了不然到时我可孤单得紧还变成『没志的士』那多没面子。”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一扫口角的阴霾。

韦子壮一路走来见艳婷楚楚可怜娟儿娇憨可爱早把她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此时听娟儿说话更有为自己打圆场的用意心下甚喜便道∶“多谢两位大师顾全大局咱们此后便走山路也好避开官军。”

当下众人商议了自陕南一路行去尽皆改行山道小径。寻常人出得远门时多走阳关大道就怕小径里遇上了歹人但杨肃观这行人却恰恰相反他们武功高手众多尽是少林武当里的顶尖儿人物哪怕什么宵小歹徒?反而是怕厂卫官长前来暗害。

七人自走小路之后果然不见有何江湖人物出没朝廷官军更是少之又少一路行来风光虽不见得明媚但没人来惹是生非再恶的风景也算是好山好水了。后来行到一处小镇杨肃观更买了两辆马车供众人路上乘坐更少掉无数奔波劳苦。

行出半月有馀时节入了大寒众人也近凉州四下不再见到丘陵山脉极目所望都是旷野一片。甘肃气候乾燥此刻虽然酷寒地下却甚少积雪。夜晚时沙漠里更结了薄薄的冰霜月色中望去沙海宛如水晶所就直是晶莹剔透彷佛仙境。众人多是中原人士自不曾见过这些景致伍定远地头出身便一路上为众人解说也好打无聊时光。

这日众人已到西凉城外伍定远忽地面色凝重一言不杨肃观看在眼里猜知他顾虑自己逃犯的身分便道∶“伍兄切莫担心你现下非但是朝廷的制使更是柳侯爷的手下爱将倘若这知府陆清正要为难你自有我出面担待。”

韦子壮也劝道∶“正是如此杨大人官拜兵部郎中有他在此官场上的那些琐事还有啥好担忧的?”

却见伍定远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那知府找我麻烦。便算找上了我伍某一条烂命也没什么值得忧心。”众人听他语气沈重心下都是一凛。一旁娟儿问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了还有什么烦心?”

伍定远叹息一声看着漫天黄沙道∶“自燕陵镖局的案子生以来至今已有年馀。我忝为西凉捕头非但不能将昆仑山凶徒绳之以法还落得亡命天涯每回深夜自思真教人情何以堪?”他握紧双拳咬牙道:“我……我这回若不能替苦主报仇申冤我……我死也不瞑目!”说着说眼眶竟有些红了。

杨肃观劝道∶“伍兄万莫自责这群人非比寻常这案子莫说是你扛不起便是刑部尚书、六部会审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伍定远长叹一声摇头道∶“但愿此番西来能替柳大人找出有力证物来盼能推倒江充这个奸臣也算是为苍生除害了。”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当下伍定远便带同众人进城他怕陆清正别有居心若知自己返抵西凉定会设下阴谋圈套等着对付众人便只悄悄入城没敢惊动当地衙门。

进得城里只见西凉城不甚宏伟街上也只三五间客栈韦子壮皱眉道∶“这西凉城不太热闹咱们几个外地人一投店便给人知觉了。”

伍定远道∶“此事不需担忧。大夥儿可到寒舍住上几日反正我们也不会在此耽搁太久勉强还能应付一阵。”便引着众人自往府邸行去。

路上经过一处街道只听远处一人呼喝连连道∶“死杂碎!我说你偷东西你便是贼了还敢说东说西的!”一人哭道∶“我不是贼啊!不是贼啊!”

众人听得这两人的对答心下都是一奇便往声音来处走去行出数步便见一名身着捕头服色的官差手上拿着威武棒胡乱撕打地下跪了一名摊贩模样的男子口中呼天喊地的叫疼四周挤满黑压压的人头都在议论纷纷。

娟儿提起脚跟观看眼看那捕头凶恶无比忍不住皱眉道∶“这捕头怎能当街打人这世上怎有这样的官儿?”

两旁街坊听得艳婷此言面色一颤都是惊骇不已。

娟儿略见讶异奇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名老者压下嗓门悄声道∶“这位姑娘说话可要小心了。这新上任的捕头好不凶狠才接任一年多就把百姓整得苦不堪爷言他说你老子是母的你老子便要成你娘整日价作威作福只会鱼肉乡民。你这话给他听了准吃不完兜着走。”

艳婷听这捕头如此狂妄也感骇异便问伍定远道∶“伍大爷那捕头你可认识?他以前便这般坏么?”

伍定远面色铁青冷笑道∶“嘿嘿这小子以前不过是个丑角想不到我离开一年廖化便能做起先锋了。”两名少女心下甚奇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原来那新任捕头不是别人正是旧日伍定远的手下阿三这人是衙门师爷的小舅子从不曾讨人欢喜资历既浅功夫又差却不知陆清正何以提拔此人。他见阿三作威作福、恶形恶状只怒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三两拳打死阿三出气。

杨肃观是个明白人他见伍定远额头青筋冒起想来他已然按耐不住只怕旋即就要出手揍人他往前一靠伸手往伍定远肩上搭去低声道∶“咱们走吧莫要多惹事端。”

伍定远狠狠地往阿三看了一眼想起这衙门也是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想不到今日风纪却败坏至此心下甚是不忿虽给杨肃观拉着却还不情愿走。杨肃观与韦子壮两人半拖半架这才把他拉离现场。

众人到了伍定远的旧居正要开门进去伍定远抬头一看赫然见到门上贴着知府的封条当常烘色惨澹颤声道:“陆清正你好厉害啊!”

当年他给人诬告陷害落个丢官亡命的下场这也罢了哪知这陆清正实在狠辣竟连自己的房子也要查封众人见他全身抖想来真是气得厉害。

伍定远狂怒之中便要将封条撕下杨肃观连忙拦住道:“伍兄不忙!这封条还是留下的好以免打草惊蛇。”伍定远闻得此言只有长叹一声停下手来众人便自翻墙进去。

是夜众人住得定了各自商量日后行止杨肃观道:“眼下咱们兵分两路我与定远一路前去查访昔年的案情线索。另请韦护卫与灵定师兄在城里打探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当年也先的旧部遗址。”

众人正要答应忽听灵真大声道:“杨师弟大夥儿都有事干你怎么漏了我?”

那灵真听得伍定远与杨肃观一路韦子壮与灵定一路事情分派已毕却独漏他一人情急之下便自叫了出来。

灵定知道师弟行止粗鲁若要进城访查只怕三言两语间便露出马脚连忙劝道:“师弟你这几日多歇歇若要立功也不忙在这时候。”

灵真大声道:“老子要立什么鸟功?我来此处只想找卓凌昭那老儿厮杀谁管什么狗屁功劳了?你们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许把我关在这房里否则老子明日便回少林!”众人见灵真蛮横起来都不知如何是好。

杨肃观面色如常只淡淡一笑说道:“谁说咱们要把师兄留在此处了?师兄若要出门公干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灵真哈哈大笑大声道:“这还像句人话!”

灵定见杨肃观迁就师弟忙道:“灵真天性粗鲁杨师弟不必拿他的话当真。”

杨肃观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说着向艳婷伸手一招唤道:“艳婷姑娘请你过来。”

艳婷脸上一红低声道:“杨大人有何吩咐?”杨肃观微笑道:“姑娘切莫称我为大人那太也生份了便叫我大哥好了。”艳婷脸上更红嚅囓地道:“杨…杨大哥…”

伍定远犹在气愤陆清正的狠毒但一见艳婷对杨肃观的神情还是不甚舒坦急忙转过头去只做视而不见。那韦子壮却只笑了笑好似见惯了姑娘家对杨肃观的羞态却是不以为意。

杨肃观向艳婷微微一笑跟着朝灵真一指道:“我这师兄生性好动怕在房里呆不住只是咱们此来西疆不能没有一个居中策应、号施令的人在下推来想去怕要劳烦姑娘担待则个了。”

艳婷惊道:“你……你要我居中策应、号施令?”

众人也是惊奇不已忙问道:“杨师弟此言何意?”

灵真一向好大喜功听这职务如此要紧却又派给了这小泵娘艳婷便也留上了神。

杨肃观向众人眨了眨眼微笑道:“咱们这些时日都在外面奔波不能没有一人居中号令。只是这人一来要武功高强见识明白二来要能定得住心神牢牢留守此地这才能掌握大夥儿的行踪随时出手救援。”说着拿出几枚火炮交在众人手里道:“这几日要有什么凶险厮杀请各位向空放炮艳婷姑娘见到火焰冲天自会从府里赶来接应。”

艳婷面色惨白心中怦怦直跳一旁灵真却舔了舔嘴好似大为艳羡。

那韦子壮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一听杨肃观说话便知他有意戏弄灵真好激得他自愿留守府内便佯笑道:“正是。艳婷姑娘武功高正该担当这个大任。”

艳婷虽然聪慧却是个直性人如何识得破这些机关?急忙摇手道:“这么大的职责我是不成的……”

杨肃观皱眉道:“连你也不肯唉…这可如何是好?想这居中接应的人甚是要紧实在不能没人来干咱们这几人中以你耐性最好武功最高本想只有你能守住此地哪知你却又不肯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艳婷一愣道:“我…我武功最高?”杨肃观不去理她自对娟儿道:“你师姐不肯便由姑娘你来吧。我看姑娘定力过人这居中策应一职我看是非你莫属。”

艳婷闻言不由得骇然出声这娟儿自小猴儿一般什么时候与“定力”两字扯上边?她正要劝阻忽见韦子壮向她眨了眨眼好似要她不要多事。艳婷一脸茫然只得欲言又止。

娟儿也是个小猾头情知杨肃观有意说笑当即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当要紧的差了你放心交给我想本女侠武功高强见事机敏那小小贼子自然手到擒来!”跟着比手画脚嘻笑不绝。

杨肃观哈哈大笑道:“太好了有九华山的女侠出头大事定然无忧!”

猛听一人暴喝道:“不成!”众人听得怒喝连忙回头过去只见灵真怒目圆睁大声道:“杨师弟你在搞什么?这么要紧的大事怎可交给小孩儿办!”

杨肃观皱眉道:“可大夥儿都不愿留在此地啊只有娟儿姑娘最识大体了。”娟儿装着一张苦脸叹道:“是啊!只因你杨师弟百般求恳本女侠才义不容辞义薄云天一番唉……大师父你还说东道西世道不古啊!”众人听她胡言乱语假作大人模样无不心中暗笑。

韦子壮也皱眉道:“娟儿说得是。想这居中策应的人要紧无比我虽然想干但功夫却差上一大截唉…还不如娟儿这孩子来得手脚俐落。”

灵真胀红了脸喝道:“他……他那个的既然你们都不成让我来吧!”

杨肃观故做诧异惊道:“师兄你不是要出门么?现下忽然要你留在此处岂不太勉强了些?”灵真大声道:“不必废话了这居中策应一职非同小可除我灵真的『大力金刚指』外无人可以担当重任你们放心去吧!”

杨肃观装得满脸勉强叹道:“好吧!只是这居中策应之人当得稳坐中枢可不能擅离职守否则我等遇险一时讨不得救兵那可如何是好?”

灵真暴跳如雷喝道:“你休要看不起我这几日老子只要离开这大门一步便是乌龟王八灰孙子!”

杨肃观喜道:“师兄此言当真?”

灵真怒道:“你还怀疑啥?老子说话算话!”说着拍胸连连就怕旁人不信。

娟儿见灵真落入圈套当即嘻嘻一笑便来落井下石说道:“话可是你说的连上街溜躂、买个糕饼也不成哦!”

灵真生平最爱甜食猛听此言心中大惊颤声道:“连出门买块糕饼也不成?”

娟儿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道:“不成!”

灵真想起日后的苦日子面色已成铁青慌道:“糟了我这张嘴最会馋这下怎么办?”他满脸为难只想反悔但见众人神色轻蔑只有硬生生的忍住了。

娟儿见他害怕当即冷笑道:“你是堂堂的四大金刚说话算话绝不能偷偷出门。日后若想讨块糕饼吃只有哀求姑娘我了!”

灵真大喜当下转求娟儿老佛爷小佛爷的乱叫不休就怕日后没了糕饼吃。

众人见他这个模样都是大笑不止灵定只觉丢脸已至极点气冲冲地走出房去了。

众人住定下来这几日便分头行事杨肃观与伍定远两人负责案情查访便昼伏夜出一同在城里打探讯息。

这夜到了三更两人换上夜行装便要出门查访。杨肃观问道:“若要找出这羊皮的秘密伍兄可有什么主意?”伍定远道:“这羊皮是前任知府梁知义找出来的我想他府中定有什么线索留下咱们今夜不妨去打探一番。”杨肃观喜道:“定远兄果然是捕头出身见识大为不凡。”

两人翻上屋顶伍定远在前引路便往梁知义故居而去。

当年伍定远调查燕陵镖局的疑案时未曾查到梁知义的家中后来听得齐伯川所言方知这羊皮与梁知府有关但知晓秘密之后自己便给陆清正派人追捕始终未有机会前去查访此时回到西凉查访旧日上司的府宅便成了第一件待办要务。

他二人脚步细碎各自在民房屋顶上飞身跳跃不多时便已行到一处大宅之前杨肃观低头看去只见这宅子深沈幽暗想来久无人居。伍定远道:“自从梁知府在任内暴毙之后他的夫人公子便已搬离此地这房子已然闲置三年无用了。”

两人脚下一点便往下跳去。在屋外绕行一圈见此处确然无人这才闪身进屋。

进得屋去只见屋中满是灰尘但家具桌椅却不曾搬走不少家当都好端端的留在房中伍定远低声道:“想不到梁公子走得这般急促居然连东西也不曾收拾。”杨肃观点头道:“看这个模样确实如此。”两人各自在屋中上下翻看四下寻找可疑物事。

正忙碌间忽听门外有人道:“此处便是梁知府的旧宅了。”跟着有人道:“好!我们进去看看。”杨伍二人大吃一惊没料到深夜之间有人过来急忙往书房里闪去各自找了个角落躲起。

只听脚步声响一人当前走进伍杨二人从门板中偷眼望去只见那人面如重枣正是锦衣卫统领安道京。伍定远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人也来了!”杨肃观也是眉头一皱显然也没料到会见到这人。

安道京身后跟着三人伍定远凝目认去一人生得高头大马名叫“雷公轰”单国易一人白净脸皮唤叫“九尾蛟龙”云三郎另一人面相不凡肩宽膀粗一双浓眉极有威势却是“蛇鹤双行”郝震湘。

伍定远心道:“连郝震湘也来了看来安道京对这羊皮是志在必得。”

四人走进屋来尚未察看那单国易与云三郎却各拉了张板凳坐下安道京瞪了他们一眼沈声道:“你们怎地这般懒?东西都还没开始找你们却坐了下来这算是什么?”

两人闻言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便往房里晃动东一翻、西一搅全在敷衍。

安道京怒道:“你们搞什么!傍我好好地干!”云三郎陪笑道:“统领别这么大火小的好生地找一定把那玩意儿找出来。”安道京骂道:“快去了!少在这里贫嘴!”

正责骂间忽听郝震湘道:“统领大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单凭梁大人手稿这几字想来很难找它出来。”

安道京叹道:“没法子咱们江大人亲口下命说这份手稿很是要紧万万不能落入旁人手里。不管怎么样总之是得尽力找。”郝震湘点头道:“原来如此。”

安道京走到书柜之旁道:“听说梁知府读书甚多说不定是将那手扎夹在书里。”郝震湘闻言便走了过去细细翻动房中藏书。

伍杨二人听了这话登时心念一动他二人身在书房眼看外头四人尚未搜进便也开始翻动书籍想先一步将那手稿找出。

两人身子微微一动声响虽低却已被郝震湘听见。他哼了一声道:“房里有东西。”安道京听他这么一说忙提起内力倾听果然也已听见低微声响他向郝震湘使个眼色低声道:“过去瞧瞧。”

郝震湘不及打话当下双足一点便往书房里奔去。杨肃观面色一变想不到此人内力如此深厚片刻间便已察觉他们所在他取出手帕将脸面一遮示意伍定远也遮住本来面目。

伍定远才一遮面两人便听得郝震湘已然奔近杨肃观举掌向书架推去只听轰地一声房中书架登时倒塌挡在房门之前。

郝震湘奔到门口见房门已被重重的书架挡住房里却站着两个蒙面怪客他冷笑道:“哪来的贼子?三更半夜在此作怪?”他凝力在胸双掌一推已将挡在门口的书架震飞只听轰然大响偌大的书架撞在墙上只震得屋顶沙尘飕飕而下无数书籍在空中四散飞舞。

杨肃观见他武功如此高强连忙取剑在手刷地一声长剑已向郝震湘刺去。郝震湘冷笑道:“好贼子剑法不弱。”他脚下一扫将一本书踢了起来那书势道猛急直往杨肃观脸上飞去。杨肃观听得风声呼啸知道书上所附的真力非同小可若要受实了只怕会受内伤。他不敢怠慢眼见书本撞来急忙往旁一闪那书啪地一声撞破了一面窗格朝院外落去。

郝震湘见杨肃观身法灵动霎时双掌连挥劲风到处地下无数书本随着气流飘起掌风一送便朝杨伍二人飞去。

伍定远见势头不好急忙往地下一滚闪身躲开。杨肃观不愿输招他“嘿”地一声长剑急挥幻成一个偌大光球顷刻间已将无数书本斩为两截郝震湘见他剑法精奇当即手上加劲只听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书房里的藏书全成了他手上暗器一一往杨肃观飞去。

此时安道京已然赶到他见郝震湘大占上风一时不忙进去只在门外掠阵。眼看杨肃观剑光霍霍一剑挥下已将一本缮本书斩为两段那书在空中裂开跟着有东西飘了出来赫然是两截纸片。

安道京眼尖当即叫道:“快!快!就是这玩意儿了!快将那纸片抓起!”郝震湘右手暴长已将下半截纸片抓住。

杨肃观闻言大喜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知道那纸片异常要紧急忙运起小巧身法旋即往前一扑身子如飞燕般地掠过半空。手中长剑刺出已然刺中了从空中落下的上半截纸片。

郝震相喝道:“放手!”双掌画了个半圆便朝杨肃观击去。杨肃观提起真气身子在半空一个转折闪开了郝震湘威猛无畴的双掌回剑胸前伸手一抓将纸片塞入怀里。

安道京按耐不住举刀冲进急道:“郝教头!千万别让这两人走了!”

杨肃观见东西到手不愿再与他们缠斗猛吸真气剑光一闪幻出了七点寒星便往安道京身前要害点去。安道京识得厉害连忙闪到一旁。杨肃观见机不可趁急忙往后退开当场便要撤走。

郝震湘见他立时便要离开连忙双手挥舞右手鹤嘴左掌穿出正是“蛇鹤双行”的绝招猛地掌力一吐便朝杨肃观胸前袭去杨肃观见他招数精妙只怕自己长剑尚未刺出身子已要重伤只有举掌在胸硬挡他这石破天惊的一掌。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两人掌力相撞杨肃观身子倒飞出去已然撞破了一面土墙郝震湘与安道京见四下土石飞舞烟尘弥漫看不清眼前景况不敢贸然上前各自退后一步运气戒备。

安道京怕敌人趁机逃脱忙提气叫道:“来人!快到外头拦截!”那云三郎与单国易早已听到房中异响此时急急答应一声便从大门奔出前去拦阻。

伍定远见杨肃观吃亏忙趁乱从窗中跳出眼看他倒在地下不由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起低声道:“怎么样?可曾受了内伤?”

杨肃观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不碍事。”说着翻起身来还剑入鞘。

便在此时后头有人叫道:“在这儿了!”

只见云三郎提着兵刃匆匆向他二人奔来伍定远正要取出银梭御敌杨肃观却摇了摇头道:“东西到手了咱们不必硬拼。”

他提气凝力扶着伍定远的腰间双脚一点两人一同跃上屋顶飞也似的走了。

安道京等人追了出来却已迟了一步一时间叹息不已。

郝震湘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沈吟道:“方才那人年纪轻轻武功却好生了得不知是何来历。”

安道京皱眉道:“不管他是谁咱们可得把他揪出来了不然定会惹来无数麻烦。”说着向郝震湘道:“把纸片给我。”

郝震湘赶忙答应了依言把纸片交了出来。

安道京道:“这纸片上的文字你还没看到吧?”

郝震湘心下一惊忙道:“属下忙着追敌哪有工夫去看。”

安道京松了一口气他往纸上一瞄脸色登时惨白道:“没错便是这张玩意儿了。”他紧闭双眼就怕多看一眼跟着把口一张便将那纸片吞落肚中。

众人见他行径如此怪异忍不住骇异出声。

却说杨肃观与伍定远两人提气直奔一路逃回屋里旋即惊动了灵定等人众人走出房来只见杨肃观面色苍白盘膝坐在炕上已在运气疗伤。

灵定走上前去伸手贴住杨肃观背心将浑厚纯正的内力输了过去。片刻之后只见杨肃观面色转红体内郁闷之气大减。

这灵定功力确实深厚不到一柱香时分便将杨肃观的内伤压住想来伤势已无大碍韦子壮、伍定远等人在一旁观看无不感到佩服。

灵定问道:“是什么人有此功力居然将你打成这样?”杨肃观道:“是一名锦衣卫士只不知是何来历。”

伍定远忙道:“这人是锦衣卫中的枪棒教头姓郝双名震湘旧日里是刑部的总教习。便是他把杨肃观伤成这样的。”众人听说这人是锦衣卫的枪棒教头心下都是一凛看来安道京此次是势在必得连这等好手也请出来了。

杨肃观笑道:“不论如何我这掌都没有白挨。”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半截纸片在众人面前一招。

韦子壮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杨肃观道:“这纸片是从梁知义的府中夺出来的据说是他生前的手稿。想来很是要紧。”

众人都甚感兴奋忙道:“快点读来听听了。”

杨肃观点了点头就着烛火读去念道;“君子之道重天德其上曰义其下曰法……”看来这纸条所载都是梁知义平日读书时所做的眉批。这梁知府文采飞扬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众人哪有心思理会只听得气闷无比。伍定远叹道;“看来这纸片全无用处了。”

杨肃观却不理会众人自往下读去。他念着念忽地读到一行蝇头小字却记在眉批之旁。杨肃观精神一振知道这行字必有来历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专心聆听跟着朗声道:“余经访查玉门关兵卒得知江充于十五载内二赴天山其因不详。景泰五年三月江贼自率军五万分二路前赴天山仅馀二万人得还馀皆失踪。另景泰十年六月再率三万人前赴天山惨馀三千人还。”

伍定远甚感讶异奇道:“江充连着两次出兵天山他是去干什么的?莫非去抓也先可汗么?”

杨肃观摇了摇头低头往纸片看去又道:“据老卒所传江贼多年寻访一人未果是以甘冒生死之险屡犯难关。盖其人非同小可牵连天下气运若其未死江贼寝食难安矣。吾问其人来历老卒示以姓氏吾闻言大笑此人已逝多年焉能还在人世?又其人若在人间天地纲常岂不乱矣?满朝群臣却又何以自处?故此事绝不可信当误传所致……”

灵定沈吟道:“这人到底是谁怎会如此了得?”

伍定远心下焦急催促道:“这人究竟是谁快往下看吧!”

杨肃观举起纸条摇头道:“纸片到此便已断裂下头的文字瞧不见了。”

众人啊地一声甚感失望。

伍定远皱眉道:“到底梁大人所言是什么意思真叫人猜想不透。”

杨肃观道:“照字面上来看天山里定有什么要紧人物却叫江充日夜悬心。”

韦子壮问道:“难道这人也与羊皮有关么?”

杨肃观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这手稿出自梁大人的手必来有些来历。咱们这几日可得多多留神。”

众人又谈说一阵只是猜想不透过了半个时辰眼见天已大明便各自回房小憩片刻。

(待续)明日请看第四回、武勇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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