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去庙里拜拜么?今儿七夕,可热闹呢!”小二见着个浓眉虎目的俊俏少年搀着蒙着面纱的女子从二楼走下来,忙赶过去招呼。这两人是昨夜来投宿的,少年出手阔绰,一副挥金如土的架势,倒是与他们一起的那个书生穷酸样子,小里小气的。
少年没理会,搀着女子在雅座里坐下:“姑娘,今儿歇歇吧,外头人多,车马也不好走。姑娘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怕姑娘脚上不行。”
女子向外头看了一眼,见着确实人山人海的,也只能无奈应了。只是目光中却多是忧虑焦急。
“姑娘,找二叔也不是一时半刻的。”少年替女子斟茶,“既然知道二叔去哪,总可以找到他。二叔,毕竟不大方便,许是白天都没赶路,只在夜里走,也许比我们还慢了呢。”少年安慰着。
“嗯。”女子颔首。
少年四处望着,瞅着店里也搭着个小巧的彩桥,倒笑了:“姑娘,不如姑娘今儿也去拜拜?七夕乞巧拜七姐,热闹得紧。姑娘也是女子,何不也顽顽散心?我去给姑娘雇顶轿子,抬着姑娘去!”
女子见少年似乎兴致勃勃的,也强起了些兴致,打趣他:“究竟你是想我去拜拜,还是想自己趁热闹?”
“要我说,阿易是自己年纪也到了,想去看女孩子了!”一个书生走过来,摇着扇子,一步三晃的,“今儿女孩儿都随意在外头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阿易想看呢!”
少年冷哼了一声,扭头不理那书生,只磨着女子:“姑娘,去顽顽可好?”
“知道了。”女子只当不见那书生,无奈应着少年。
少年立时乐了,招呼了小二丢了块碎银子给他,教雇辆好轿子,剩下的就给他打赏。
小二笑得一张脸开花,忙忙的雇了轿子送了人走。书生讪讪,待了一会,也出门了。
小二才送走了女子和少年,一回头,见着个劲装汉子过来,牵着匹白马:“哟,这位爷要住店么?”
汉子把缰绳随意抛给小二:“草料都要精细的。给我准备一间上房,烧些水来,我要沐浴。”他头上压着斗笠,手中提着把大刀。刀刃被个布套套着,似乎十分珍惜的样子。
“是!这就去办!”小二乐颠颠的接了汉子的银子,心里高兴得紧。今儿
确实好运气,才不过是上午,就连得了两个打赏,还都是出手大方的。
直到将晚,小二正忙着招呼客人,却见上午来的汉子出来了,结账要离开:“爷,怎么晚上走?夜路难行的,不多住一晚么?”
“废话忒多!将我马牵来!”汉子低喝。
小二苦了脸:“爷,不是我安心留您。您看看,今儿外头正热闹着,您这样要走,怕半天也出不去城的,倒耽误了您事。倒不如顽一天歇歇,明儿再走。”
汉子叹了气,也心知小二说的是真的:“罢了,我出去走走。”这段时间他习惯了夜行昼寝,到了晚上倒精神了,若真在屋子里闷着也是无聊,索性跟着去看看热闹罢了。
“爷,要我说,您不如去庙会上看看,那边还有杂耍猜谜,好顽得紧的。”小二忙忙的介绍着,“还有女子投针的比赛,也是极香艳有趣的。”说着跟着汉子挤了眼睛。
汉子淡淡一笑,也就出去,随意走着。
沿着河行,便能见着一溜摊贩,路上行人忒多,摩肩接踵。女子都趁着今日出来顽,个个争艳如花,比着赛似的打扮,胭脂香粉的味道竟是浓郁得很。
汉子却寻了僻静处,自怀里取出块质料粗糙的绢帕,瞅了半晌,才珍而重之的贴着胸口收好。再抬头时,眼前一众美丽女子尽皆失色,只有他心中一双眼睛,美若樱花,才是绝色。臂弯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轻如浮木的身体,紧偎着他,依着他胸膛。
汉子不禁自嘲,怎么尽想些非分的事情。深深吸了口气,大步离开。
汉子倚过的垂柳沙沙作响,千条绿绦轻拂水面,点下万榖涟漪。
少年埋怨着,搀扶着女子到了柳旁坐下:“早教姑娘要坐轿子的,姑娘偏不,非要自己走。姑娘的脚哪里行得?”
“轿子里太闷了,无趣得紧,也看不到什么。”女子揉着脚踝,也有些委屈。
“轿子打发走了,二叔也不在,谁来抱姑娘呢?”少年嘟着嘴坐在女子身边,“姑娘歇歇,一会我背着你吧。”
女子摇头:“不用了。我还是自己走。”除了那个人,她不想让任何人背着抱着。脚伤未好又如何?就是强撑着,也该自己走的。
“姑娘,你这又何必?二叔不在,你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
顾自己?”少年苦口婆心。
女子只摇头,河风吹来,有些冷。此时却没了那一个壮硕的胸膛,替她遮风挡雨了。
歇了一会,女子扶着少年又站了起来:“小二不是说今儿有投针的比赛,最好玩的,阿易,我们也去看看吧。”
“姑娘还要走?”少年不可置信。
“走吧。”女子见着河对岸爆出的阵阵人声,心里忽然动了,也想要去看看。
别处投针是在白日,这里投针却是晚上。设得高高的一个台子上,挂着数十盏灯笼,后头是个挺大的布幕。女儿们就将针投在灯笼里,针影被灯笼映在布幕上。看谁的针影漂亮,谁便是取胜了。
这处不但女子多,就是男子也全围着看着,想知道今年是哪家的女孩夺魁,过几日好去求亲去。
“姑娘不如也去试试?”少年看了一会,见着那布幕上的影子有的巧有的拙,好顽得紧,便怂恿了人去。
“你怎么不自己去?”女子瞥了少年一眼。
少年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我是男子,怎么能去?那都是女子顽的!”
“就把你妆扮成女子样子,有何不可?”女子打趣他。
少年忙摇手:“别别,姑娘,我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若是扮了女子,还不得吓着人?”
女子打量了少年一番,也知道少年说得有理。少年固然是个俊挺的,然而那方方的脸膛粗粗的眉毛,可不是女子会有的。这般一想,倒笑了。
少年却得寸进尺:“要我说,若是二叔扮了,倒还像些!左右他长得白净,扮出来说不定也是个美女呢!”
“噗嗤。”女子却先想到的是那一把络腮胡子,爬了半截的脸,粗野得很的样子。
少年歪着头看着女子,喃喃自语:“姑娘,你要是没有相公多好?”
女子的笑容立时没了,蹙了眉。她本是没有相公的,那缠着他们的是个假的。然而这话却不能对少年说,也不能给那人知道。何况,那人对她是怎样的心思?也许,不过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罢了。她如今的面容,他极清楚的,又怎会喜欢得上?
“姑娘想没想过,找到二叔之后,要怎么办?”少年看着一位女子在灯笼里投出个花朵的样子来,听见身边一阵叫好爆喝。
(本章完)